夜色已降臨,但深而低垂的夜幕絲毫不能遮擋戰火,猛烈的爆炸和處處燃燒的火光將半邊天幕都映得火紅。
在烈火與硝煙中,走出一身黑衣的奧貝雷恩。他的雙手中,不斷有火、風與雷電生成,最終匯聚成顆顆散發著藍紅雙色的火球,向四面八方彈射出去。如網球大小的火球飛射速度驚人,一旦遇到障礙就會爆發出猛烈的爆炸,其威力竟不比重炮轟擊弱多少。奧貝雷恩的臉依然如當年的英俊,但稚氣已經全部脫去,臉上的線條稜角也顯得剛硬明晰了許多。多時戰火粹煉,以及無數次生死之間的磨礪,現在的奧貝雷恩早不再是當年的青澀少年,舉手投足間不僅僅是揮灑和大氣,還有著沉凝如風雷般的威勢。
他蓄著短鬚,已經很有幾分三十以上成熟男人的味道,雖然真實的年紀不過二十出頭。
隨著奧貝雷恩的緩步推進,連綿不絕的爆炸就像層層推進的彈幕,在大地上轟出一條滾滾煙龍。也不知發射了多少枚威力驚人的火珠,可是他卻絲毫沒有疲勞和休息的跡象,如同一座人形炮台,轟鳴著向前推進。他在敵人的陣線中突破著,並不是沒有遇到反擊,而且反擊也十分凌厲。大威力的狙擊彈時時從陰暗處飛來,射擊的時機恰到好處。雷電、冰風乃至大片火雨平空生成,撲天蓋地向他砸下。天空中更是時時會響起厲嘯,幾發重炮炮彈如同長了眼睛般飛來,落點誤差竟然不超過五米。不過不管攻來的是類法術,還是重炮炮彈,奧貝雷恩都會還以藍紅雙色的霜炎火球,以劇烈的爆炸中和對方攻來的類法術,或是凌空引爆重炮炮彈。
至於那些大威力的狙擊彈,到他身周數米時,就會被一層無形的力場彈開。有些特殊彈頭的狙擊彈甚至會噴射出一縷專門破解防禦力場的金屬液態射流,但也被力場包裹彈開。想要用狙擊槍射殺一名早有準備的高階類法術能力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狙擊彈可以極大地消耗防禦力場,從而削弱類法術者的能量儲備,則是戰場上的常識。因此狙擊手依然在戰爭中活躍著,並且在某些局部戰場發揮出決定性的作用。在數名富有經驗的狙擊手合擊下,戰死的六階甚至更高的類法術能力者不在少數。而從黑暗中射出的狙擊彈數量看,此時圍繞在奧貝雷恩周圍的狙擊手至少也有十幾名之多!
這裡是一處非常關鍵的戰場,是亞瑟家族領地外圍一處核心的戰略要地。多日以來,議長麾下的軍隊主力已經轉進到了這裡,發動連綿不絕的猛攻。畢竟此時此刻,女皇麾下的勢力已經所餘無幾,大多被議長軍打得潰不成軍,成建制的部隊幾乎不存在,所有的永固據點和工事都被拔除。放眼整個血腥議會的版圖,除了蜘蛛女皇所居的深紅城堡,最醒目的目標就剩下亞瑟家族了。
龍城是另一塊不被戰火波及的地方,當然,這僅僅是在地圖上。事實上雙方早就把戰場延伸進了龍城內部,只是都小心翼翼地把交戰範圍控制在暗黑龍騎總部周圍一百米的範圍外,以免招惹到摩根將軍。而在幾個月之前,這條無形的邊界線還是一公里。作為扈從最多的龍騎將軍,摩根的扈從規模正在迅速減少,特別是底層扈從和傭兵,不斷被交戰雙方以高額報酬挖走。而摩根似乎對此視而不見,因而在戰爭進入中期後,雙方挖人的動作就變得有些肆無忌憚了,特別是處於劣勢的女皇一方。所以摩根將軍的扈從數量從近萬變成幾千,再變成幾百,及至到目前為止的不足一百。但是留下來的都是真正核心的高階扈從,他們才算是摩根將軍的嫡系,也是家族力量的中堅。所以其實摩根家族的真實實力並未受到太多的影響。
一個多月以來,亞瑟家族已經成為整個血腥議會關注的中心。它如一座孤島,矗立在墨色的深海中央。而議長的軍隊有如晨昏之潮,一波波一群群拍擊著孤島。
戰爭艱苦卓絕。
亞瑟家族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在抗爭著大半個血腥議會的實力,而且對面的威廉家族實力並不弱於亞瑟,無論是家族戰士的數量、質量,還是代表著家族底蘊的高階能力者數量。在一場場看似絕望的戰鬥中,奧貝雷恩的名字逐漸為人所知,所驚訝,最終是被震懾。他每每於絕境中扭轉戰局,不光展示自身在類法術上驚人的天賦,還顯示了作為指揮官的敏銳直覺。在初期的戰爭中,奧貝雷恩率領著家族戰士轉戰千里,充分利用了戰場的每一寸空間,任何一場戰鬥都是以弱擊強,甚至過半情況下處於絕對劣勢。在戰爭初期,奧貝雷恩可說是每戰必敗,但是卻不會敗得沒有反擊之力。而且想要擊敗奧貝雷恩,往往要付出數倍傷亡作為代價。慢慢地,就連對手們也明白,如果手上只有微弱優勢的兵力,那麼和奧貝雷恩決戰純屬自取滅亡。而在高階能力者的決戰中,奧貝雷恩同樣展示了恐怖的戰鬥天賦,當他擁有九階類法術能力後,幾乎可以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格殺一切九階能力者。至少議長的軍隊中還沒有能夠單獨與他決戰而不敗的九階強者。
奧貝雷恩並非不死之身,他身上的傷始終不斷,甚至傷口多得自己都數不過來。就連跟隨他作戰多時的家族老兵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支持著這個原本熱愛藝術、性格敏感的少年屢次壓倒死神,一路走到今天。惟有一點可以確定,奧貝雷恩是有信仰的,或是瘋狂的執著。因為惟有狂信徒或是偏執狂,才有可能帶著破碎的身軀,從死人堆中一次次站起,連舔淨傷口都不及,就又投入到下一次戰鬥中。
這場看似絕望的戰爭,在一個多月之後,竟然奇跡般地被奧貝雷恩扭轉了局勢。而其中關鍵,就是死在奧貝雷恩手下那諸多的強者,從而使雙方的戰損對比過於極端,慢慢改變了局勢。
在戰爭中,其實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艾琳娜。
她所起的作用並不亞於奧貝雷恩,甚至殺戮猶有過之,但是在戰爭中的名氣卻遠不及奧貝雷恩。這一方面是奧貝雷恩在統率全局方面的驚人才華,另一方面也是她甘願放棄自己名氣的緣故。就如此刻,在奧貝雷恩肆意揮灑著毀滅風暴的同時,一片片暗色的火焰則在悄然燃燒,然後無聲熄滅。在夜的掩護下,這些火焰幾乎無法被肉眼察覺,但是威力卻強得讓人驚心。每一片暗火燃起,就會有一名敵人被點燃,然後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燒成焦炭。
艾琳娜像風一樣在夜色下穿行著,每個動作都優雅而美麗,絲毫看不出她正在將死亡灑遍人間。有奧貝雷恩在正面吸引火力,她殺戮得更加從容而有效率。戰鬥至今,死於艾琳娜手下的敵方能力者至少是奧貝雷恩的兩倍。
遠方亮起幾團不起眼的火焰,片刻後空中響起尖利的呼嘯,隨後幾團桔色的明亮火焰在不遠處燃起,強烈的爆炸聲即使隔了一公里仍然震耳。在火焰中,依稀可以看到大塊的鋼鐵零件在飛舞著。那是議長軍隊的重炮。他們的重炮陣地被艾琳娜察覺,然後召喚己方一直蟄伏的重炮進行炮火壓制,一舉摧毀了對方的全部重炮。
重炮被毀,狙擊手損失大半,卻還未能給奧貝雷恩造成致命的打擊,敵人終於明白,今晚的戰鬥恐怕又要以失利而告終了。因此埋伏在暗中的敵人開始紛紛撤退。如果是以往,也許奧貝雷恩就會放過對方,畢竟他現在表面上沒什麼事,其實已經疲累之極,而且還跟隨著他的家族戰士已不到十人,此刻不是受傷就是體力耗盡。但是當他掃視戰場時,忽然看到一個特別而且熟悉的身影,奧貝雷恩眼中寒芒一閃,立刻追了下去。
剛剛揮出一片暗火的艾琳娜察覺到奧貝雷恩的行為有異,順著他追擊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正張皇逃跑的身影,於是立刻明白,全力衝刺,向那逃跑身影的前方攔截過去。
在奧貝雷恩前方奔逃著的是一隻半狼半人的生物,它四肢著地,以一種很彆扭的姿勢在飛奔著,速度卻快得不可思議。然而如果論及速度,類法術域能夠操控重力的高階能力者絕對罕有敵手。奧貝雷恩虛浮半空,身周散發著淡淡的輝光,正迅疾飛行,與前方的獵物距離越拉越近。而艾琳娜則出現在奧貝雷恩的側前方,看來用不了多久,它就會被艾琳娜攔下。
它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忽然停下,轉身伏地,用一雙碧綠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快速飛近的奧貝雷恩,喉嚨內不斷發出威懾的低吼。它有一個狼頭,和舊時代傳說中的狼人很類似,不過仍然保留了許多人類身體的特徵。
百米距離轉瞬而逝,就在奧貝雷恩凝停下來,準備用遠距攻擊好好教訓它一番時,它忽然躍起,身體拉伸,如同一尾魚在空中游動,瞬間已出現在奧貝雷恩面前!它的速度快得奧貝雷恩都來不及反應,被它撲到了身上。不過狼人的利爪沒能傷到奧貝雷恩,而是在半空中就被無形的護盾攔下。
狼人整個掛在奧貝雷恩的護盾上,徒勞地撕咬抓磨。它的利齒和爪鋒不斷分泌出濃黃色的液體,這些分泌物具有極其強烈的腐蝕性,與護罩的能量力場接觸後立刻泛出大片白沫。嗤嗤聲中,奧貝雷恩的防護力場竟然被快速削弱,變得極不穩定。如果換作其他的類法術能力者,或許早就喪命於狼人的爪下,但是奧貝雷恩反應速度遠遠超過普通的類法術能力者,只需要力場剎那的阻擋,他已抬手,並指定狼人的頭,而指尖上一點熾白色火流早已成形!
只要是沒有能量防禦的生物體,就無法阻擋奧貝雷恩此刻醞釀中高達2000度的高溫射流。
然而,那頭狼人忽然停止了嘶咬,望向奧貝雷恩,在火流射出前的瞬間,竟然咧開嘴,向著奧貝雷恩詭異地笑了笑!
奧貝雷恩心頭泛起警兆,來不及思索,立刻本能地散去指尖的火流,抱頭團身,擺出防禦的姿勢。火流失去了控制,狂暴的能量即刻迸發出來,形成猛烈的爆炸。而在稍遲一刻,狼人的身體也開始膨脹,發生了更是狂烈十倍的爆炸!
奧貝雷恩像一顆石子高高飛起,被爆炸的衝擊波推送到百米之外,再如一袋麵粉般摔在地上。他仰天躺著,一身黑衣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露出傷痕纍纍的身軀。他的胸腹間有一道恐怖的傷口,看痕跡是舊傷,但還沒痊癒就重新被撕開,五十厘米長的巨大傷口幾乎將他整個胸腔剖開,露出內部還在蠕動著的內臟。和所有的高階能力者一樣,奧貝雷恩的內臟已經與人類傳統意義的內臟有所不同,異變的內臟才能夠承擔能力所需的巨大能量消耗和供應。但是僅僅從傷口看進去,就可以看到他的內臟並不僅僅是異變,很多痕跡明顯是傷痕,甚至新傷也有不少。
他仰躺在地上,看著夜空中仍是火色的雲層,喘息著。隨著胸膛的起伏,無數傷口,特別是中央那道巨大的切口也在一開一合,湧出血水。內臟上的傷痕也開始破裂,而身體表面許多反覆撕裂的傷口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治療處理,甚至已經有了腐爛的跡象。
戰場上的爆炸聲逐漸減弱,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又一次以奧貝雷恩的勝利而告終,而且議長一方損失慘重。想到這裡,奧貝雷恩臉上就浮起淡淡的微笑。
夜幕下,艾琳娜悄然出現。她跪坐在奧貝雷恩身邊,用手輕輕撫著他滿身的傷口。她的手不再潔白細膩,而是染上了黑褐,並且變得粗糙,而且遍佈細小的裂口,只有手勢依如往昔的溫柔。不僅僅是手,她身上、臉上的皮膚都不再白皙柔膩,只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和往昔同樣地美麗。她的動作快而溫柔,撫平奧貝雷恩的傷口,摘除腐爛的肉塊組織,用自身的能量刺激傷口周圍的組織,促使它們生長同時止血。她微微垂著頭,不讓人看到她的神色,但是手卻微微在顫抖著。
奧貝雷恩輕出了口氣,說:「這傢伙比以前更加陰險了,自爆!哼,真沒想到它會用這麼一招。不過,不要緊的,這說明他的進化已經出現了瓶頸,沒辦法在正面戰鬥中壓倒我,只能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了。這是好事,不是嗎?」
艾琳娜幽幽地歎了口氣,終於把手放在了他胸前的傷口上,一邊做傷口的清理,一邊有些恍惚地說:「是啊,是件好事。不過他可的確是個非常難纏的傢伙。你忍著點,這次傷得很重,看來我需要多花點時間。」
說著,她咬了咬牙,把手插進了奧貝雷恩的胸口。
奧貝雷恩悄悄握拳,身體沒有動,但傷口裸露出來的肌肉組織的抽搐卻暴露了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他感覺到了艾琳娜的緊張,於是問:「加德勒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加德勒?」
艾琳娜怔了怔,開始努力回想,「他以前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康納博士的一個助手。我曾經見過他一次,人不是很聰明,長得也猥瑣,當時沒給我留下什麼印象。不知道為什麼議長會突然重用他,也不清楚他那身奇怪的能力是哪裡來的。或許是實驗室的某個秘密項目吧。我以前對這些都不感興趣,而且一年中有大半年是在沉睡中度過的,所以並不清楚這些機密。當時,他給我留下的惟一感覺就是這個人可能會很瘋狂。」
說著話,或許是因為分散了注意力的原因,艾琳娜緊繃著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看到這一幕,奧貝雷恩笑了笑,卻又被突然的劇痛弄得眉頭一皺。他再次出了口長氣,略有感慨,說:「加德勒的確是個瘋子。瘋子是最難對付的,如果不是這次戰鬥中他終於表現出了進化瓶頸,我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可是這次戰鬥差點要了你的命!」
奧貝雷恩笑著說:「差點沒命又不止是這一次。放心吧,我運氣很好,不會那麼容易死的。而且,以後會越來越好,不是嗎?」
艾琳娜忽然爆發了:「為什麼你要一個人承擔這麼重的責任?亞瑟家族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你何必把整個戰爭都攬到自己身上?不是還有帕瑟芬妮嗎,肯定可以找到她的。只有你一個人,打得贏這場戰爭嗎?」
「可我們不是已經快贏了嗎?」
奧貝雷恩微笑著說。
「可是……」
艾琳娜無從反駁。這場看似絕望的戰爭,的確是眼前這個男人通過一場場戰鬥,一點點微小的勝利,在絕望的境地下悄然扭轉局勢的。但是她又覺得奧貝雷恩說得不對,為了達成奇跡般的勝利,他又付出了多少?或許知道這些的,也只有由始至終都和他並肩戰鬥的她。
奧貝雷恩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質詢,而是勉強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艾琳娜,說:「何況我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還有你呢。如果沒有你,我自己可沒法打贏貝布拉茲。」
「什麼叫如果能贏,是一定能贏!」
奧貝雷恩哈哈一笑,再次拍了拍艾琳娜,說,「貝布拉茲和老威廉在幾個月前沒能置我於死地,現在就更不可能了。眼前這場戰爭,我們已經贏定了。加德勒那個瘋子不過是個小丑,再怎麼瘋狂也做不出什麼大事來。都到現在了,你還對我們沒有信心嗎?」
言笑之間,一縷剛烈豪邁油然而生。
換作過往,喜好藝術的奧貝雷恩是不會這樣豪邁地大笑的,只是在血與火的戰場中呆得久了,總會向剛烈果決方向發展。如他,無數次更要在極短時間內做出悠關生死的抉擇,自然就沒了多愁善感、猶豫優柔的心情。然而他這樣一笑,艾琳娜忽然驚呼,按住了他因為長笑而劇烈起伏的胸膛!
在身體內部,忽然傳來一陣空泛乏力的感覺,讓奧貝雷恩的長笑難以為繼,後半段笑聲即刻啞在了喉嚨裡。感知著身體的異樣,奧貝雷恩平復了呼吸,問:「心臟又破了?」
「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這麼激動?」
艾琳娜的聲音有些異樣。她再次拉開奧貝雷恩的胸腔,十指以難以形容的靈動,修補著他的心臟。
奧貝雷恩有一顆大心臟。這是舊時代聯邦NBA中一句非常流行的話,擁有大心臟的人,意味著擁有堅定的意志。奧貝雷恩不僅僅有堅定的意志,他的心臟也名符其實地大,幾乎佔據了半個胸腔。這是他一身類法術能力的源泉。但是現在,他的大心臟其實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的破損空缺都是用各種生物材料、新生組織甚至是鋼鐵纖維之類的東西縫補填充的。現在填充物上破裂脫落了一大塊,濃稠的血正緩緩從破損處湧出。它一接觸到空氣,即刻化成濃濃的紅霧,升騰而起。這些血液中飽含能量,一旦暴露就會即刻揮發,流失的將是奧貝雷恩本身的能量。
艾琳娜的十指輕輕掠過傷處,血流的速度減緩。然後在她能量的刺激下,心臟周圍的組織瘋狂地生長起來,一顆顆蠕動的肉芽將破損填充,然後互相整合糾結,最終把破損堵住。這次的治療,到這裡就算做完了最關鍵的一步。艾琳娜的臉色有些蒼白,身體中空空蕩蕩的,能量匱乏的感覺讓她極度難過,連眼睛都不想睜開。對於高階能力者,特別是她這種已經觸摸到十一階門檻的人來說,能量如同毒品,一旦消耗過度,甚至比毒癮發作還要難忍得多。
但是她仍然堅持著把奧貝雷恩胸前的傷口合攏封閉,才身體一軟,躺在了他的身邊。奧貝雷恩轉頭,看著艾琳娜的側面,她已經沉沉睡去,一頭半短的金髮隨意鋪陳在地,全不知已沾染了許多泥土。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如今卻已不再講究生活中的任何細節。她可以直接躺在仍然散發著硝煙的地上,衣服、頭髮甚至身體髒了都不在意,也可以在任何地方安穩熟睡。艾琳娜皮膚微黑,也不再有往昔的光澤,側臉上的一條長長的疤痕破壞了她絕美的容貌。然而,她的變化並不僅僅是這些,即使是體力能量消耗一空,她也在隱約散發著懾人的威勢。那是強大力量的直接體現。在連綿的戰鬥中,艾琳娜同樣在飛快地強大著。但是往昔她一身能量全都用於毀滅,不論是敵人還是自己,而現在,她卻可以將狂暴能量化作絲絲生命涓流,用於救治和保護生命。從治療手段上來說,艾琳娜已經不比任何醫生遜色。而最切身體會著的,莫過於奧貝雷恩,他那顆受創的心臟上植入的鋼帶和纖維片都是自己動的手術,而所有的生體組織都是艾琳娜所為。從只會毀滅到可以治療,中間的過程不過是數月而已。
奧貝雷恩輕輕地歎了口氣,只是輕微的聲音,已將熟睡中的艾琳娜驚醒。她張開眼睛,就看到了奧貝雷恩那雙灰綠的眼睛,忽然清醒過來,抬頭去看他胸前的傷口。不過旋即艾琳娜就完全甦醒,感知擴張,察覺了奧貝雷恩沒有任何事情。再次看著奧貝雷恩的眼睛時,艾琳娜似乎在裡面看到了一些別樣的東西,可是卻又把握不住。只是想到奧貝雷恩發出的此戰行將獲勝的宣言,她忽然心中一顫,思緒不可避免地偏到了另一個方向。清剿了加德勒,打敗了議長軍隊的主力,這場戰爭就該算結束了。貝布拉茲自然有蜘蛛女皇對付,那不是他們這個層面的事情。
艾琳娜是個很聰明的女人,知道戰爭拐點已現,那麼結束就已不遠了。
她猶豫了一下,終還是說:「奧貝雷恩,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就把我們之間的約定履行完吧。」
奧貝雷恩一怔:「你是說要個孩子?這個當然沒問題。前面兩次你不是不滿意嗎?也許戰爭結束後,我們會有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艾琳娜搖了搖頭,說:「不需要聰明,只要有就可以了。然後,我們之間的約定就結束了。」
「你要走?」
奧貝雷恩這次是真的吃了一驚。
「嗯,戰爭結束,我也該走了。」
說出了心事後,艾琳娜顯得輕鬆了很多,她仔細看著奧貝雷恩,似是想將他的一切細節都刻印下來,然後說,「我畢竟曾經是貝布拉茲的人,當初幫著他殺了不少的人,在他失敗後,那些仇人都會找上來的,就算他們沒有當時發難,也會給你帶來不少的麻煩。這是政治,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我懂。而且,戰爭結束後,你也應該能找到梅迪爾麗的下落了。現在的你很出色,也很優秀,並不比蘇差,我相信你有很大的機會得到她。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奧貝雷恩微笑著問。
艾琳娜輕歎了口氣,說:「你的身體,特別是心臟已經到了極限,一定要注意。我能做的一切都已經做了,現在沒別的辦法了。如果心臟再受到重傷的話,恐怕你……只能再活三年。」
奧貝雷恩微笑著說:「三年可以干很多事了。」
艾琳娜盯著他,忽然堆上一個美麗的笑容,說:「如果你三年後就死了,梅迪爾麗可就是別人的了。你可要想好了!」
「我可沒那麼容易死!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活下去。並不是為了梅迪爾麗,而是為了你和我們的約定。」
奧貝雷恩的話讓艾琳娜全身一震,她訝然看著他,聲音都有些顫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奧貝雷恩有些頑皮地笑了笑,說:「什麼意思,等戰爭結束後才會告訴你。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當然!」
在血腥議會的生化實驗室最深處一間嚴格保衛的房間內,光屏上忽然閃動大片的數據,隨著一根進度條到達盡頭,靠牆豎放著的四座培養槽中有一個接通了能源,然後是多達數百項的自檢。待整個自檢過程完成後,那座培養槽邊緣數十根試管全部下沉,將裡面盛放著的液體注入到培養槽艙室內。培養槽內如同開了鍋,液體沸騰著,一粒小肉塊迅速凝成,並且翻滾著不斷擴大,轉眼間就有了拳頭大小。數根通向培養槽的粗大電纜開始接通,龐大的電力需求瞬間形成了能量黑洞,讓整個實驗基地的燈火都為之一暗。有了充足的能量供應,培養槽內肉塊飛速增殖,轉眼間就有了生物體的雛形。
不久之後,培養槽的艙蓋掀開,從裡面走出一頭奇異的生物。它有兩隻反關節的下肢,盡頭是昆蟲一樣的利爪。上身如同人類,但覆蓋著一層厚而堅韌的鋼毛,頭部依舊如狼。右臂還是人類的手臂,但左臂末端卻是長長的刀鋒。它睜開四隻複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圍,踉蹌著走了兩步,來到光屏前,仔細看著一排排數據,然後又向牆壁上的一面鏡子看了看,看到了裡面自己的清晰映像。他看了足足幾分鐘,再抬起左臂看了看末端的刀鋒,以低沉的野獸般的聲音自語:「1小時15分鐘就重新生成了新的身體,看來我的力量又有所增加了。這只刀鋒,就是高級生命形態必備的武器嗎?我能夠感覺得到它的力量,嗯,內部結構和已知生物完全不同,如果用力的話……」
它四下看了看,大步走到一個厚重的儀器前,刀鋒如閃電般一擊劈落!儀器無聲無息地分成兩半,厚達一厘米的合金外殼斷口異常平滑。它顯然對這成果非常滿意,繼續自語著:「……果然可以斬開最高等級的合金。只不過現在力量的增長有些緩慢,和計算中的不符。究竟是什麼原因?按照我的計算,這種基因應該沒有進化的盡頭才對,而我現在……」
它再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或許連十一階的實力都沒有,怎麼感覺不到力量的提升了?難道應該讓自己的血脈更加純粹些?」
它在實驗室中來回踱步,顯得煩躁不安,過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只要有強大的力量,是不是還有加德勒的血脈並不重要!只要我記得自己是誰就可以了!」
它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牆壁內嵌的保險櫃,裡面是一個小小的培養皿,當中放置著幾滴鮮艷之極的血液,正在緩緩地來回滾動著。它猶豫再三,還是按下了開關,於是一管營養物質被注入培養皿,那些血珠立刻像見到了獵物的惡狼,猛然撲了上去!
儘管擁有非人的力量,也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幕情景,但是它仍然禁不住顫抖了一下,畏縮與恐懼之意顯露無疑。這是它最大的秘密,也是強大與恐懼之源,是康納博士留給他最大的遺產,取自於蘇的入侵者,還保持著活力的入侵者。加德勒在絕境中將入侵者的基因注入自身,經過幾個夜晚無法形容的痛苦,他居然奇跡般地和入侵者基因融為一體!
這的確是一個奇跡,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入侵者基因會選擇將自身插入他的基因中,從而構成傳統生物學意義的整體。代價是沉重的,加德勒再也無法保持人類的形態,甚至在實驗基地內部,他也要靠私人密碼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要知道,每次重生,加德勒的形態都和上一次有所不同。
沉重代價所換來的,是力量,不可思議的力量。
加德勒發現,哪怕自己在戰場上屍骨無存,預先存貯在實驗中的備份也會隨之甦醒,哪怕只是一個單獨細胞,也能成長為完整的個體。如果能量和營養供應充足,甚至可以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成長為新的加德勒。而當個體長成時,他就會重新找回一切記憶:直到上個身體臨死前的記憶。
這種種現象是加德勒完全無法解釋、無法理解的,遠遠超出了他所擁有的知識體系。而他自認已站在人類目前生物學的巔峰,是最具權威性的人之一。之所以用之一這個詞,並不是因為康納,而是海倫。加德勒始終看不透海倫,也不清楚海倫目前的研究進展。只是海倫早些年曾經發表的一份論文中提出的幾大猜想,加德勒已用自身的經歷加以親身證實。而海倫如何會提出這些猜想,他卻至今都想像不出。在整個邏輯的鏈條中,缺失了最關鍵的一環。至於海倫是有意還是無意漏掉了這一環,就無從得知了。
看著培養皿中的血液迅速增殖,加德勒的刀鋒顫抖了一下,然後強自鎮靜,慢慢關上了保險櫃的門。站在自己專屬的實驗區中,他忽然有些無所事事,於是舉目四顧,視線中出現了一本黑皮的厚厚筆記本。看到這本老式風格的筆記本,加德勒的眼睛立刻瞇了起來,如同被強光刺到一樣。
這是他的研究筆記,但是裡面記載的不僅僅是最重要的數據,還有他的心得、體會,以及在取代康納之前,一些只能對自己說的心裡話。換句話說,這本筆記本就代表了加德勒內心最深處的世界。但是它記載的是以前的加德勒,或者說,記載的是他過去的形態。和奧貝雷恩的戰爭很艱苦,也很漫長,經歷了一次次死亡後,加德勒逐漸強大著,從血脈深處湧現出的無窮力量讓他狂喜,他的心態也在一點點地改變著。加德勒起初並未意識到這種改變,他覺得自己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變化。當可以無限重生時,死亡也就成了一場夢,只是更加真實些而已。他不再害怕痛苦,更加不會畏懼死亡,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加德勒也在漸漸淡漠生命本身。起初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變化,某一天偶然間翻到了過去的這本筆記,才驀然發現,過去的自己竟已是如此陌生。
加德勒說不清楚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但是直覺告訴他,似乎在他身體內有一種異常強大的力量正在甦醒。它就如蟄伏的凶獸,等待著吞噬的一刻。
但是它並不是加德勒恐懼的惟一源泉,貝布拉茲,是另一個源頭。在融合了入侵者的基因後,加德勒才切實地感受到了貝布拉茲的氣息究竟是什麼,那是一種同樣來自於宇宙深處的凶蠻氣息!平時溫和和藹,幾乎從來看不到發怒的議長,在加德勒心底只要想起,就會令他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貝布拉茲,他的恐怖已經超越了生物學的常識,到了只要想到就會感同身受的地步。
所以戰爭的勝負顯得格外重要,因為這會關係到議長的喜怒好惡。但是必須承認,戰爭到目前為止並不順利,甚至還有了失敗的跡象。連加德勒都能看到失敗,可以想像局勢已經糟糕到了何種地步。加德勒不想失敗,因為他推卸不掉責任,所以失敗就意味著要面對貝布拉茲。在與入侵者融為一體後,從本能中他絕對不願意再見到貝布拉茲,哪怕是想想都不願意。
在等待入侵者增殖的時間裡,加德勒無所事事,只是無意識地摩擦著自己的刀鋒。這給了他更多思考的時間,但最終只是堅定了他毫賭一場的信心。在海頓戰死、威斯特伍德重傷之後,他就自然成為議長麾下能力者的首領,但是在他的帶領下,戰果只能以糟糕來形容。他並不覺得這是自己根本不懂戰場指揮的緣故,而是歸因於奧貝雷恩幾乎打不死的特質與不斷提升的能力上。在加德勒看來,戰爭勝負只和能力高低有關。在某種程度上,這是對的,但也只是在某種程度上而已。
「奧貝雷恩,帕瑟芬妮,艾琳娜……」
念到後一個名字時,加德勒的聲音明顯帶上了一縷熾熱。艾琳娜的美麗在血腥議會中都很有名,加德勒和她戰鬥過數次,有一次還差點勝了,卻因為動了色心而讓她逃脫。所以現在,在咬牙切齒之餘,他還想像著要如何去折磨她。但是停頓了一下,他卻說:「我會要你們都去死。」
加德勒並沒有意識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口氣變得淡漠而冰冷,再也沒有一絲肉慾性覺在內。
在荒野中,到處是廢棄的小鎮。不過現在在血腥議會的區域內,有許多小鎮是新近在戰火中被廢棄的。在戰爭中被打散的殘兵自然談不上什麼紀律,能力者又幾乎沒有任何約束:只要能力強於對方,所以流寇殘兵所帶來的破壞甚至比戰爭本身還要大,而且和舊時代不同,幾名能力者就足夠毀滅一個小鎮。
然而此時,一座被焚燬了大半的小鎮卻有了些生機。在一座加油站中,柴油發電機正在轟鳴著,所發出的電力為旁邊的房間帶來了溫暖,也驅動著電磁爐。這是一座很大的房間,是由修車的車間改裝而來。裡面被打掃得很乾淨,還隔出一間小小的廚房來。房間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在平底煎鍋中,雞蛋混合了蔬菜、香料,攤成蛋餅,正在慢慢煎著,陣陣誘人的香氣就是它發出來的。而操刀主勺的是一個女人,灰色長髮盤在頭頂,頎長的身材即使是在最樸素的衣服裡,也誘惑無限。她專心致志地看著火候,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這麼一件值得她關注的事。
腳步聲自她身後響起,隨後一雙有力的手就從後攬上了她的腰,微一運力,她就順勢向後倒去,靠在了身後人的懷裡。後面的男人上身前傾,一頭淡金色的碎發飄落,蓋住了她美麗無倫的側臉,然後在她臉上輕輕一吻。一縷斜陽從天窗中射下,正好照映在兩人身上,留下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帕瑟芬妮和蘇,即使放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也可留下一幅剪影。
啪的一聲,帕瑟芬妮重重地拍了下蘇攬在腰間的手,哼了一聲說:「去!一邊老實呆著去,不然的話沒東西吃!」
「吃你就行了。」
蘇貼著她的耳朵說,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意思。
「哼!再搗亂,什麼都沒得吃!」
帕瑟芬妮嘴上叫得很凶,臉上卻還帶著笑。蘇當然不肯放手,然後就被帕瑟芬妮狠狠地踹了一腳。這一腳很重,大致有個十幾噸的衝擊力,蘇就像一張紙片,輕飄飄地飛了起來,在空中幾個翻滾後,又輕輕地落下。可以踢斷水泥柱的一腳,落在蘇的身上,輕重恰到好處。
「這可難說!我可是準備兩樣通吃呢!」
蘇很有些無賴地又貼了上來。就在帕瑟芬妮準備再給他一點小小「教訓」的時候,蘇忽然臉色微微一凝,不知不覺間就透了點殺氣出來。帕瑟芬妮雖然還在笑著,也顯得有些不豫。
「別心煩呢。」
帕瑟芬妮用臉輕輕地蹭著蘇,還輕輕地咬了一下。蘇笑了笑,沒有說什麼,臉上稜角卻變得非常堅硬。
「唉,好吧,那麼隨你了。」
帕瑟芬妮抬起手,拍了拍蘇的臉。
外面傳來陣陣強勁的馬達轟鳴,兩輛佈滿彈痕的越野車穿過小鎮,停在了加油站外。七八個渾身帶著傷和硝煙的戰士從越野車上跳了下來,他們如同見到了血腥的餓狼,舉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說笑著走進了加油站後的大門。
食物的香氣刺激了他們的神經,一個扛著重機槍的壯漢嘿嘿笑著說:「想不到這裡不光有人,看樣子還很會做飯!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殺了吃肉吧,留著有用。當然,要是個女人就更好了。」
周圍的人一陣哄笑,更有一個人高聲說:「你想得也太好了吧!現在還敢留在這裡的女人,長得是什麼樣,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要不一會就都由你來享受吧,一定要做足一個小時啊!」
壯漢呸的一聲吐了口濃痰,嘟嚷著什麼,卻不敢答應下這件事,鬱悶中一腳踢開了大門。
光噹一聲,鋼筋鐵柱焊成的大門向內盪開,但卻奇跡般地沒有脫離門框,甚至連變形都沒有。壯漢率先而入,第一個看清了車庫內的情形,登時呆住!
帕瑟芬妮依然在廚台前忙碌著,根本沒往門口多看一眼。然而僅僅是個背影,已經足以讓這壯漢呆立原地。在人生數十年中,作為社會最底層的一個小人物,他何曾見過如此美麗的身影?而站在帕瑟芬妮身邊的蘇,卻是被忽略了。
「嘿!看到什麼了走不動路?快點讓開,讓老子也看看!」
另一個滿身刺青的瘦高大漢推開了攔路的壯漢,走進了車庫。他頓時也呆了,喉節上下滾動,咕嘟一聲吞下一大口口水,怔怔地說:「真他媽的是個美人!」
聽到這句話,一群潰兵頓時你推我擠,湧入改造過的車庫。他們身上沾滿了血污和泥濘,頓時在擦得乾乾淨淨的地板上留下大片骯髒的腳印,看得蘇眉頭微微一皺。車庫內已經經過了完全的改裝,而且重新粉刷過,角落裡是一張床,床頭櫃上還插著一瓶新採摘的雛菊,顯得十分溫馨潔淨。這裡是蘇和帕瑟芬妮共同清理整治出來的家,地板衛生都是帕瑟芬妮清洗打掃出來的。
看著這些潰兵踐踏著帕瑟芬妮的辛苦成果,蘇忍不住推翻了原有的計劃,站了起來,攔在了潰兵之前,隔斷了十幾道投注在帕瑟芬妮身上的滾燙目光。這樣一來,潰兵們才算是注意到了蘇的存在,頓時聲浪湧動。
「這傢伙是誰?」
「誰知道是個什麼東西!不過長得還真不錯!」
「是啊,仔細看的話,好像比邊上的那個小妞還漂亮些!」
說這話的傢伙,臉上的垂涎表情根本不加掩飾,分明表現出了性取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聲音越來越大,心底中那份莫名的不安也就悄然消失了。起哄和從眾,一向是很好的克服恐懼的方式。與此同時,他們手裡的武器反而不能提供哪怕是最低限度的安全感。
吵鬧中,帕瑟芬妮依然耐心地煎著蛋餅,而蘇則站在她身邊,平靜地看著一群不請自來的客人。終於有人感覺到了情況和氣氛有些詭異,不過握在手裡的霰彈槍還是有存在感的,這讓他喊出了多日以來已經非常熟練的台詞:「你們還傻呆著幹什麼!不管男的女的,都把衣服脫了,到那邊趴著去!大爺們玩得開心了,說不定就會饒你們一條命!」
蘇忽然笑了,站了起來,卻並不是象暴徒潰兵們吩咐的那樣脫光衣服,把屁股準備好,而是走向他們,說:「你們總算給了我一個理由。」
理由?這是什麼意思?潰兵們於驚訝中互望著,還沒有弄明白狀況,但都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的地方。
不過蘇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身影一閃間已經出現在最壯碩的一名敵人面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腹部!這一拳不光瞬間擊爛了他的腹肌,還砸斷了他的脊椎,在壯漢後背上突出了一個拳頭形狀。蘇這一拳已經斷了壯漢的生機,卻又不會讓他立刻死。這批潰兵的手上早不知道有多少鮮血和人命,一擊而殺不是懲罰,而是難得的仁慈。
蘇抬起左手,擋住了壯漢不由自主前傾的額頭,不讓他碰觸到自己的臉。一方潔淨而美麗,另一方則是骯髒而猙獰,兩張臉對比之鮮明,宛若兩個極端的世界。
彷彿散步般,蘇已經繞過了壯漢,從兩名潰兵間掠過。他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成片的骨裂聲,然後難以承受的劇痛從身體各個角落傳來,立刻讓他們意志崩潰,而身體就在這個時候失去了指揮,軟軟地癱倒。這個過程中,碎裂的骨片不斷刺破身體組織,帶來了更多的痛苦。
轉瞬間,蘇已經繞著所有人轉了一圈,然後回到原處,安靜地看著宛如雕像般僵立的眾人,眼中卻儘是淡漠和冰冷。
片刻後,車庫的門打開了,蘇走了出來。他拖著兩具還在蠕動抽搐的人體,來到幾百米外的一個垃圾堆,把屍體拋了上去,然後悠閒地回到車庫,再拖出兩個人,如是反覆幾次,才算把所有的潰兵都扔到了垃圾堆上,然後蘇回到了車庫,就再也沒出來。
遠方,一個望遠鏡鏡頭追著蘇,把所有的景象都收在眼裡,直到車庫的大門關上,鏡頭才再次移動,落在了被拋在垃圾堆裡的屍體上。潰兵們的身體很完整,看不出多少折磨痕跡,但是面容卻完全扭曲著,顯示出在死前承受了無法負擔的痛苦。他們可都是老兵!尋常的傷痛根本不可能影響到他們的戰鬥力,甚至不會讓他們表現出來。
一想到這點,持著望遠鏡的手即刻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後又變得穩定。望遠鏡緩緩收回,一個偏瘦的男人把望遠鏡收在懷裡,藉著廢墟的掩護向四面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退出了藏身的廢棄小樓,藉著昏暗的天色,匆匆向遠方走去。在幾公里外,另一個健壯威武的中年男人已經等在了那裡。他並不是特別魁梧兇惡,但身上由始至終在散發著濃郁的血腥氣,讓匆匆趕來的瘦小男人臉色微變,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了距離。
「傑瑞,情況怎麼樣?那兩個嫩傢伙好對付嗎?」
中年人問著,口氣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許居高臨下的傲慢。
「很不好對付,將軍。試探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們,卻只在裡面呆了不到三分鐘。我沒有看到具體的戰鬥過程,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沒有爆炸,也沒有槍聲。」
瘦小男人恭敬地說。
中年男人露出沉思的模樣,緩緩地說:「那批傢伙可是有八個人。這麼說,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使用武器,就都被幹掉了?」
「應該是這樣,而且……」
瘦小男人有些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
「死了的人,外表看不出太多的異樣,至多有些小變形,應該是斷了幾根骨頭。但是他們臨死前的表情都非常痛苦。」
瘦小男人仔細地斟酌著用詞。
中年男人冷靜的表情即刻變了:「那些人原本都是洛希家族黑蜘蛛戰隊的戰士,還有兩名高階軍官。他們可都不是軟蛋,而且前後只有三分鐘時間……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絕對沒有!」
瘦小男人很有自信。其實中年男人也對他有信心,一個感知域達到六階的偵察兵,所觀察到的情況絕對有說服力。只不過把今晚的情景聯繫到以前得到的情報,就會得出些不那麼令人愉快的情報。
「前面的兩批人好像死得都很正常,至少看起來很正常。這一批人能力要超過前面的人很多,卻死得這麼痛苦……難道,他是想給我們看看?」
中年男人的臉色有些不那麼好看了。
瘦小男人即刻說:「不一定是我們,這幾天我在周圍至少發現了四五撥人。其中只有一個厲害的傢伙或許能發現我,其他的可都是些菜鳥!」
中年男人臉色稍微舒緩了些,說:「算了,我們放棄這裡。說不定他已經發現我們的存在了,不能冒險。現在離開的話,也許他還要忙著處理其他幾撥人而顧不上我們。能夠瞬間幹掉黑蜘蛛八個人的傢伙,我們暫時還惹不起。」
「可是如果能夠集合我們所有的人,也不是幹不掉黑蜘蛛。」
瘦小男人有些不甘心。
「你說得對。但我們可沒辦法讓黑蜘蛛一槍都放不出來。」
中年男人冷冷地說,一下子就讓瘦小男人清醒了過來。不過他仍然有些不甘心,畢竟那對男女哪怕是身無分文,他們本身就價值連城。於是他小聲提議:「將軍,要不我們把情報轉給其他的組織?應該也值不少錢。」
中年男人皺眉思索了一會,搖了搖頭,說:「別做這種沒意義的事了,我們即刻撤。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這裡正在變得越來越不安全。」
「可是我們又能去哪?現在到處是議長的軍隊,女皇又根本不管我們!」
瘦小男人明顯有著很強的怨氣。
中年男人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我們去投靠議長。雖然現在已經是戰爭末期,不可能有什麼好的待遇,但總是能活下去的。」
瘦小男人想了想,說:「您說了算,將軍。」
兩人逐漸在黑暗中遠去的時候,猶能聽到瘦小男人對女皇喋喋不休的抱怨。昏暗的天幕下,就在兩人剛剛站立交談的地方不遠處,一塊石頭忽然自行翻了個身,從下面爬出一隻拳頭大小的巨蜂,閃爍的複眼盯著遠去的身影,片刻後才騰空飛起,消失在夜幕深處。它沒有跟上去,因為剛剛得到的命令是不必這麼做。潛伏的地方距離兩個人還不到十米,但是那感知域達到六階的偵察兵卻完全沒能發現它。不過這樣說並不準確,準確的說法是他已經發現了這只巨蜂,卻忽略了過去。在他的感知中,巨蜂的生命反應和一隻在地下努力工作的螞蟻十分類似。而這樣的生命反應如果也要在意的話,則意味著要處理上萬個信號。假如瘦小男人的感知域能力範圍再寬上十幾米,甚至可能再上一個數量級。畢竟在這顆星球上,各式各樣的變異昆蟲可以說是最能夠適應環境的生物了,它們的數量甚至比戰前還要多。
在同一時刻,變異巨蜂所看到的影像和聽到的聲音已經在蘇的大腦中完整浮現。蘇並沒有分配給這幅影像哪怕是1%的注意力,實際上同時在腦海中呈現的數十幅影像加在一起也沒能分走他1%的注意力。蘇現在大半的心思都在帕瑟芬妮身上,小半心神則放在餐盤中的蛋餅上。蛋餅非常美味,在有著諸多干擾的情況下火候也是恰到好處。帕瑟芬妮並不經常下廚,卻不妨礙她的廚藝精湛,聰明的人只要稍稍用心,就可以把任何事都做得很好。不過蘇所面對的挑戰很特殊,他要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夠把過於敏銳的感知能力給壓制下去。比如說,一塊蛋餅入口,意識中浮現出的卻是組成它的化學成份的話,那麼誰都不會感到愉快的。蘇甚至還要控制住自己的身體,才能夠確保蛋餅順利進入胸腹間的消化腔。不然的話,恐怕還沒到喉嚨,蛋餅就會被徹底分解吸收了。其實它進入消化腔的命運也是一樣,會在瞬間被能量引燃,從而最大限度釋放出所包含的能量。
「好吃嗎?」
帕瑟芬妮一手支著下頜,看著蘇,問著。
「你做的當然好吃。」
蘇微笑著回答。
帕瑟芬妮哼了一聲,用勺子在蘇頭頂敲了一記,這才對付自己盤中的東西,說:「哼!越來越會說話了。」
蘇左手拿著叉子,隨性地對付著盤中食物,右手卻伸過,悄悄握住帕瑟芬妮的手。她同樣用一隻手拿叉子,只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餐晚飯,於寂靜無聲中度過。天色早就暗了,房間中亮起了燈光,不很明亮,卻柔和溫暖。在燈光下,帕瑟芬妮的臉上忽然泛上異樣的暈紅。她感覺得到,蘇的手越握越緊,也越來越熱。
驀然間,昔日兩人第一次不分彼此時,那句玩笑話流入心頭。帕瑟芬妮忽然一驚,不知為什麼,皮膚上細細的絨毛都根根豎了起來。她不及細想,右手的叉子已經刺向蘇的胸口,同時長身而起,一膝撞向蘇的小腹。
蘇的手握得很緊,緊得讓她掙脫不了,而臉上的微笑依舊,只是眼神中多了許多熾烈的東西。他左手略揮,就擋住了帕瑟芬妮的攻擊,然後是凌厲反擊。
啪的一聲,帕瑟芬妮重重地摔到了床上。
看來,兩個人都想到了那句玩笑話,這算是一種默契吧。
看著從容不迫走來的蘇,帕瑟芬妮的心跳得幾乎從胸口迸出來,她沒來由地慌張著,甚至不敢去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本能促使她一躍而起,凌空撲向蘇。她攻勢如潮如雨,力量迸發如狂,卻都向著蘇身上並不致命的地方攻去。這種攻擊是不會傷到蘇的。但是蘇速度忽然快了一線,瞬間與帕瑟芬妮貼到了一起,然後她又摔到了床上。
帕瑟芬妮咬著下唇,死死地盯著蘇,聲音都有些顫抖著說:「蘇,商量件事吧!」
「什麼?」
蘇並沒有停下,兩步已經到了床邊,伸手去捉帕瑟芬妮。她像個驚惶失措的小女孩般躲著,卻不能使自己避開魔爪。
但她還在作最後的掙扎:「我,我要在上面……」
蘇已然壓了下去,聽到帕瑟芬妮從喉嚨中吐出一聲近乎哀叫的呻吟後,才說:「可以,只要你打贏我!」
時間悄然流逝,車庫內的燈光忽明忽暗,糾纏在一起的影子則從未分開過。
天暗了,天又亮了。
激戰剛剛過去,空氣中依然洋溢著濃濃的旖旎味道。蘇仰躺著,視線的焦點早已越過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帕瑟芬妮慵懶地躺著,赤裸的身軀美麗得讓人幾乎無法直視。她雖然能力強大,但是鎮壓與反抗的過程持續了一整夜,讓她也真正地筋疲力盡。這是終場了,絕不是中場休息。當然,如果蘇一定要把現在當作中場的話,她完全無法反抗。
「那就享受吧!」
她懶洋洋地想著。
雖然身體軟弱無力,但是帕瑟芬妮卻緊緊地纏著蘇,如同抓著獵物的章魚。過於飽滿的胸部無處安置,則索性放在了蘇的身上,一隻手還牢牢抓著蘇的男性特徵,牢得就像生怕沒有明天一樣。她的身體很軟很滑,涼涼的,貼在身上就會讓人莫名激動,所以蘇永遠是堅硬而火熱的。他知道,這會讓帕瑟芬妮感到安心。
一縷天光從天窗中照落,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映出兩具完美且無限誘惑的身體。或許舊時代傳說中的亞當與夏娃,亦不過如此。帕瑟芬妮的眼睛半開半閉,已在昏昏欲睡的邊緣,卻始終不曾真正地睡過去。片刻之後,蘇終於注意到,於是柔聲詢問她正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以後……」
帕瑟芬妮幽幽說著。
「以後?等我打敗了貝布拉茲,我們的以後……」
說到這裡,蘇卻說不下去了。最後所見的貝布拉茲,給他以無限恐怖的感覺,最終本能第一次爆發,完全奪去了身體的控制權,然後即刻逃走!如果留下來,恐怕蘇會真正地死去,而非像安息地一戰那樣不久就醒來復生。貝布拉茲怎會如此恐怖?甚至帶來的壓力已經超過了使徒!
蘇已經無數次地想過這個問題,而思維也給出了一個可選的答案。那就是貝布拉茲很有可能是和蘇來自同一源頭的存在。具體是什麼,卻因為信息不足而無法獲知。在貝布拉茲手下戰死後,蘇仍然會復生,但是那就不知道是幾百或是上千年之後的事了,也不知道會否降生在這顆星球上。而且那時誕生的會是本能,或者是摻雜了當地世界意志的新意識,而不會是蘇。
換句話說,如果那種情況發生,蘇可以說已經死了。
現在,距離臨海古堡的一戰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蘇和帕瑟芬妮現在所住的地方並不如何偏僻,僅僅是貼近了血腥議會傳統疆域的邊緣而已。不過以貝布拉茲恐怖的感知能力,如果找不到,那蘇就是住在臨海古堡隔壁也找不到;如果追蹤得到,那蘇就是跨越大洋,逃到只在地理資料上存在的舊大陸都會被追上。所以藏在哪裡,其實已不重要,他更願意將最後一點時光與心愛的人分享,等待著最終之戰的降臨。
帕瑟芬妮是非常聰明的,僅僅從蘇的略微遲疑上已經猜到了不少。不過她並沒有體貼人意地住口不問,反而直截了當地說:「你打不贏貝布拉茲嗎?」
倒是蘇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定把一切都如實相告,帕瑟芬妮並不是只有臉蛋身材的花瓶,在大事之前,她絕不會缺乏果斷擔當。
「其實我已經在臨海古堡和貝布拉茲大戰過一次。嗯,這麼說有些不恰當,實際上,當貝布拉茲出現時,我就立刻逃走了,根本沒有反抗的想法和力量。」
蘇苦笑著說。
帕瑟芬妮美麗的雙眉鎖在一起,她很清楚蘇的力量,更清楚他絕非用一般的能力分階體系可以概括的。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十二階?」
帕瑟芬妮吐出這個詞的時候,自己也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十二階能力,只是羅切斯特博士在論述能力體系時,空想出來的位階。就如同九階與八階,十階與九階的區分一樣,在八階以上,能力每提升一階,所帶來的都是成倍的力量差距。而作為曾經的龍騎將軍及三大豪門繼承人,帕瑟芬妮知道許多血腥議會中的核心機密。比如說蜘蛛女皇久居深紅城堡,再也不曾出現的一個原因,就是想要證實十二階能力的存在。
能夠讓擁有十一階感知域能力的蘇不戰而逃,也只有達到十二階才有可能。可是,十二階能力真的存在嗎?十一階能力,已經是神一般的力量,那十二階又會是如何?
帕瑟芬妮的問題,蘇也給不出答案,他只是搖了搖頭,說:「不管是不是十二階,和他的最後一戰是逃不掉的。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著他找到我的時候。」
蘇輕輕撫摸著帕瑟芬妮的臉,說:「你也不用擔心,這段時間我的力量還在增強著,絕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甚至打贏也很有可能。」
他的話並未讓帕瑟芬妮安寧下去,她反而一咬牙,撐起了疲累不堪的身體,翻到了蘇的身上,緩緩將他的堅硬與火熱吞入身體,又動了起來。
「芬妮?」
蘇感覺到她情緒的異樣。帕瑟芬妮仍然很虛弱,剩餘的體力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但是她現在身體熱得如同燃著了火,更是用足了全身力量在擺動著,每一下都可以上蘇上天堂,或進地獄。只是這樣一來,或許之後她就會大病一場。
「芬妮!」
蘇握住了她的腰,讓她暫時動彈不得。帕瑟芬妮也不掙扎,而是直視著蘇,問:「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和貝布拉茲決戰了?」
蘇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怔,直覺隱約告訴他,這一戰不可避免,而且會很快到來,但是在帕瑟芬妮清亮的目光前,他卻又無法說謊,於是只能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那你有多少活著回來的把握?」
帕瑟芬妮盯著他,毫不放鬆。
蘇再次猶豫,思忖良久,才說:「30%,可能不到一點。」
「既然這樣,那就放手,讓我好好地舒服一下!」
帕瑟芬妮幾乎是在命令了。
蘇苦笑,終於放開了手,任由帕瑟芬妮把自己最激烈地投入進去。漸漸地,他也放下了一切,熱烈地體味著她的身體和激情。
這個時候,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貝布拉茲,血腥議會的曾經議長,已經長眠於深紅城堡前。或許,這才是深埋於他心底多年,最深切的渴望。
車庫中,帕瑟芬妮已是大汗淋漓,身上更染了一層嫣紅。於再次攀上快感頂峰的時候,她忽然張開了眼睛,凝望著蘇,說:「蘇,你不用為我擔心。就算你死了,我也會好好地活下去,我得照顧我們的,還有你的孩子。」
在最絕望和最快樂的時候,直覺往往會異常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