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紅顏

安德羅妮在林中狂奔著,不時有不開眼的野獸擋了她的道,被心情極度惡劣的她揮劍砍成了幾段。

森林中的風並不大,她的眼中卻不住地湧出淚水。她忍不住,只要一想起芙蘿婭,她就完全忍不住淚水。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她已經完全記不清了。那時還是非常的小吧?她不敢想,再一次見到芙蘿婭時,還能不能如以往一樣,充滿著不顧一切的衝動。她和芙蘿婭都是非常有潔癖的人,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和羅格的事……

安德羅妮不敢再想下去了。更讓她心內隱隱不安的是,她最後竟然還是下不了手殺了羅格!自己這是怎麼了?不要說羅格對自己做了那種事,就是平時小有得罪過自己的人,也不是沒有過喪生在自己劍下的。難道,難道真的對羅格下不了手了嗎?這個答案,她下意識地迴避著。她的世界似乎就要傾覆了。

她的世界曾經是如此完美,如此的潔淨。她有舉世矚目的家世,有身為劍聖的老師,更有芙蘿婭這種千萬人中無一的愛侶。

原本,這一切是如此的完美。

可是慢慢地,世事時局的變化不斷打亂著她的夢想,最後,她的夢想終於要毀在這個毫不起眼的胖子手裡了。因為,她對胖子竟然有了那麼一點情意……

「這不可能!」安德羅妮失聲大叫了起來,驚起一片飛鳥。她尷尬地四處望望,好在四野無人,不然被人看到如此丟臉的場面,她又會起殺人滅口的心了。

她卻沒有發覺,森林中的氣息越來越詭異了,不但再也見不到一隻飛禽走獸,就連蟲鳴都沒有,安靜得可怕。

安德羅妮躍過一株橫在地上的古樹,突然頓住了腳步。

月下,一個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那裡,正自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你是什麼人!」在這個渺無人煙的森林裡,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單身女子絕對不正常。安德羅妮更是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心跳突然加快了起來。這種感覺,只是在她面對師父普羅西斯和奧菲羅克等寥寥數人時才有過。一向扮演獵人角色的她,這一次的感覺,就如同一個正被獵人盯著的柔弱小動物。

然而,除了危險之外,還有一些其它的東西在刺激著她的神經。

這一張美麗得只能在夢中出現的臉,如鏡如綢的黑髮,似煙若黛的雙眉,和一雙神秘的銀色雙眸。

她的肌膚柔嫩得出乎想像,似乎風稍稍的大了一些,也會被吹破。

安德羅妮再向下看,看到她的雙手籠在胸前袖中。這胸,似乎不是特別的大。不知怎麼的,安德羅妮竟然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起來應該和我的一樣……」安德羅妮失神想著。她猛然醒覺過來,不由得臉上一陣飛紅。

安德羅格妮的視線再一次向下。

她灰袍下是一雙雪白柔嫩的赤足。只是,她的足尖離地面有一尺左右的距離……

安德羅妮的心立刻一沉。能夠這樣毫無憑依的浮在空中,除了少數魔法師之外,作為武者,就只有已經踏入聖域之人才能做到了。

難道說,眼前這個美麗到讓人心痛的女孩兒,竟然已經躋身當世強者之林了?!

安德羅妮在看著風月,風月也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安德羅妮。她銀色的目光如有穿透力一般,看到了哪裡,安德羅妮就會感覺到一陣不自在,就似乎那裡完全沒有衣服一樣。安德羅妮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個嬌嫩得無法形容的女孩兒面前竟然會有些畏縮!自己不是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以往安德羅妮看到了風月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那早就撲上去用強了。可是如今,她卻被風月看得發慌,只覺得風月的目光中有說不出的異樣……

兩個美麗女子互相看了好久。

風月的小嘴微張:「你是……安德……羅妮?」她的聲音如九天之外傳來,可是語氣卻十分生澀,如同剛剛學會說話一般。實際上,這也是風月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裡開口說話。

安德羅妮冷冷地問:「我是誰你管不著。你在這裡攔住我,想幹什麼?」她下意識地抽出了碧落星空。

格利高裡的巨頭突然從風月背後伸了出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安德羅妮。

突然出現的巨大骨龍將安德羅妮嚇了一跳。其實格利高裡一直站在風月的身後,風月那嬌小的身軀也絕不可能擋得住三米多高的巨大骨龍。只是剛一見面,安德羅妮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風月吸引住了,以至於竟然對格利高裡視而不見。

安德羅妮忽然覺得這頭骨龍有些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它。

還未容她仔細回想,風月的一句話讓安德羅妮勃然大怒:「放下你的劍,在我面前,抵抗是無用的。」

安德羅妮差點氣得暈了過去,自小至大,從沒有人敢這樣跟她說話!就算是實力遠勝於她的奧菲羅克,至少也保持了些表面上的客氣,以及對她實力的相應尊重。她本以為風月也是踏入聖域之人,但看了骨龍之後又放下心來。大陸之上與不死生物為伴的強者不過三五位,而且全部都是些老魔法師,沒有一個女人。這樣看來,這個風月也許是借助了什麼魔法道具,甚至是神器才達到浮空的效果,藉以嚇唬自己。而且風月既然和骨龍混在一起,雖然看起來不像不死生物,但至少也是黑暗屬性,正好被安德羅妮的神聖屬性死死克住。

想到這裡,安德羅妮自信地一笑,道:「想讓我放下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看你的本事了。」

她緩緩提起碧落星空,一白一藍兩道光焰在劍上慢慢燃起。在點點星屑中,有陣陣強烈的神聖氣息散發出來。她雖然怒風月的狂妄,但心裡卻實在有些對她下不了手,甚至還生怕傷著了她。這刻意放出的神聖氣息就是讓風月知道自己的雙屬性鬥氣,好讓她知難而退。

安德羅妮隱隱又打起了風月的主意。她要先擊敗這小女人,然後生擒活捉,再一點點的折服她,最後讓她徹底成為自己的俘虜。當年,芙蘿婭也是這樣落入安德羅妮手中的……

風月淡淡一笑,探出小手在空中一抓,虛空中一陣波紋蕩漾,一把式樣古樸的巨大鐮刀就出現在那白嫩的小手中。

安德羅妮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無比驚訝地看著風月手中的巨大鐮刀。

那是一把比風月還要高大的死神鐮刀啊!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如同夢幻一般的女孩兒用的竟然是如此猛惡的兵器!

風月五指如蘭綻開,巨大死神鐮刀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上呼呼呼地盤旋起來!

她再一握,死神鐮刀倏地停下,就如亙古以來,從未動過一般。

這一動一靜之間的轉換,讓安德羅妮頭中微微一暈。

就在她一分神的功夫,風月已經不見了!

安德羅妮只覺得頸後有陣陣涼意,她急急向前一步,碧落星空不可思議地出現在她頸後,擋住了風月的鐮刀。

風月左手持鐮,身形翩飛,巨大的死神鐮刀不住在空中帶起尖厲的呼嘯,劈得安德羅妮狼狽不堪。安德羅妮有苦難言,她要變換身形,總得點一點地,或者至少是轉換一下鬥氣,然而風月的所有動作卻是完全不受任何限制,要動即動,想停則停。死神鐮刀更是神出鬼沒,時隱時現,總是在安德羅妮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現。

風月死神鐮刀上所含的能量並不十分強大,就算比安德羅妮強,那也有限之至,但她神鬼莫測的身法卻讓安德羅妮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這樣用不了多久,安德羅妮鬥氣就算再強大,也遲早會被耗乾的。

安德羅妮沒有辦法,與其等死,不如自己找死。她咬住下唇,尋找能與風月一刀換一劍的機會。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個機會,不顧襲來的死神鐮刀,一劍反向風月刺去。卻發現風月竟然用白生生的右手來擋!

安德羅妮一咬牙,壓下了心中的不忍,碧落星空加速斫下!

風月一把握住了碧落星空……

她竟然赤手抓住了神器碧落星空!

一團團藍色、白色、銀色火焰不住在碧落星空上炸開,巨大的能量衝擊終於將安德羅妮和風月分開。

風月怔怔看著自己的右手,上面已經焦黑了一片。她終於抬起頭來,望著安德羅妮。

「真是好劍。」風月的話說得越來越流利了。

一團乳白色的火焰在她掌心處燃起,將焦黑都燃了去,風月的右手又恢復了嫩白。

安德羅妮的瞳孔急縮,這是聖焰!為什麼一個與骨龍為伴、使用死神鐮刀的女孩竟然能使用聖焰!?何況,赤手握住了神器碧落星空,竟然只是焦黑了一塊,而且馬上就復原了?!

安德羅妮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手是用什麼做的?

「你很強,我要用『妖蓮』了。」風月淡淡地說。

無數黑色的甲葉在風月身周憑空出現,在她身上組成一個極精緻、極複雜的全身甲,連風月的一頭黑髮都隱在了頭盔之中。十數片如蓮瓣一般的甲片自「妖蓮」中延伸出來,數十根幾乎透明的飄帶舞動著,墨色雙翼慢慢展開。

無窮無盡的威壓自穿上了「妖蓮」的風月身上散發出來。這威壓有如實質,有細小的電光開始不住在風月周圍的空間中閃現。這種壓迫感,只有在面對普羅西斯或是奧菲羅克時,安德羅妮才感受過!

她想逃跑了。面對踏入了聖域之人,逃跑是惟一明智的選擇。雖然她離聖域僅僅半步之遙,然而風月的實力也遠遠超過剛剛踏入聖域之人的境界。

「格利高裡!」風月冷冷叫道。

一道猛惡無比的腥風自後向安德羅妮撲來,是骨龍!安德羅妮再有自信,也不敢用後背去承擔骨龍的龍息!她猛然轉身,全力抵擋來自格利高裡的龍息!

「我怎麼把骨龍給忘了?」還沒等她懊悔完,後頸上微微一麻,隨後無力的麻痺感瞬間就蔓延到了她全身。

聖域中人以多打少就已經不像話了,居然還要偷襲?

安德羅妮無力倒下了。她心有不甘,就算自己肯定要輸,卻不應該是這種輸法!為什麼風月就不肯堂堂正正的擊敗她?那多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的!

隱隱的,她心中有一陣委屈。

「你不服?」風月收回了右手,指尖上還帶著一滴安德羅妮的血。

這一點嫣紅,在她白皙的纖指上是如此的妖艷。

「我有了『妖蓮』之後,你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可是,若不讓格利高裡給你一下,我要捉下你還要費好多力氣呢。現在這樣多好!輕輕鬆鬆的。」風月將安德羅妮扶在了懷裡,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天使般的笑容在安德羅妮眼中卻是如此的邪惡與恐怖。

「我既然輸了,你想殺就殺,卻不要侮辱我!」安德羅妮一臉冰霜。

風月用手輕輕整理好了安德羅妮有些凌亂的長髮,柔嫩的指尖輕輕在她臉上劃過。她的手冰涼滑膩,似是水做一般,安德羅妮實在無法想像,剛才就是這隻小手硬生生地握住了神器碧落星空!

風月的細細地撫摸著安德羅妮的臉蛋,她的眉、眼、挺俏的鼻子、紅艷的唇,一樣都沒有放過,林中的氣氛突然變得無比詭異和……

旖旎。

安德羅妮美麗的大眼睛中充滿了驚恐,她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風月冰涼的小手撫過她的脖頸,竟然,竟然伸進了她的領口裡去了!那隻手沒有分毫的猶豫,握住了她胸前挺立的乳房!

「你……你在幹什麼!」她的質問聽起來像是求饒。

風月依然如天使般的笑著,卻開始解安德羅妮的衣服。片刻之間,安德羅妮上身就已經完全赤裸了。風月雙手過處,安德羅妮只覺得又酸又麻,說不出的難受,胸中有一股火焰在慢慢燃起。

風月又解開了安德羅妮的下衣。

安德羅妮腦中一片混亂,已經完全被這莫明的變化驚呆了。

「求你……不要這樣……你的手!不要……」她如夢囈一樣的哀求著。

水藍色的褻褲也被解下時,安德羅妮終於完全赤裸地躺在了林間。她緊閉著眼睛,無助地哀求著,間中夾雜著呻吟。

風月完全沒有猶豫,一雙冰涼的小手探了進去。

「啊!不……」淚水終於自安德羅妮的眼中流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風月扶起了安德羅妮。她臉上兩片暈紅,媚得驚心動魄。

風月拔去了她頸後插著的一小片指甲。安德羅妮勉強站起,一個搖晃,又差點倒下。風月笑意盈盈,扶住了安德羅妮。

安德羅妮又羞又氣,一把推開了風月,拾起自己的衣服擋住了身子。她縱想發作,可是渾身無力,如何發作?這等情況,又要她如何發作,質問什麼?

風月轉身飄開,落在了骨龍的背上,就欲離去。

安德羅妮咬著下唇,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告訴你!我……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等一下!你難道連留下名字都不敢嗎?」

風月回頭嫣然一笑,整個森林似乎都明媚了許多。

「風月。」

在安德羅妮愕然的目光中,風月和格利高裡跨入了虛空。

良久,安德羅妮才驚醒了一點。她一直覺得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只是散落一地的衣服和赤裸的、全無力氣的身體告訴她,這一切,確確實實是發生過了。

異界。

「主人!您真是太高深了!太神秘了!您能不能告訴我,您都做了些什麼?」

「都是為了你這頭笨龍!我把現成的龍骨祭壇拆了,給你做成了現在的新身體。現在你的身體夠強悍了,吐息卻還是風毒,你說,我要你有什麼用?肉搏上,火焰骨魔可比你強多了。那個安德羅妮的星空鬥氣非常陰狠,很適合你的。我已經仔細檢查過她全身,對星空鬥氣多少有了些瞭解。等我們回去就改造你的身體,日後你的吐息會多少帶上些星空鬥氣的陰損屬性的。雖然和安德羅妮相比威力要差不少,可總比你的風毒強。」

「主人!您真是太仁慈了!太偉大了!可是主人,事情顯然不止您說的這麼點!您一定還有很多東西沒告訴我!」

風月有些詫異,這骨龍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難道那龍骨祭壇上的巨大龍頭骨,是來自於哪頭遠古智慧龍不成?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那個世界裡,安德羅妮也許是最美麗的幾個女人之一。我當然要仔細看看她的身材比例、氣度容貌了。」

「主人!您話又沒說全!肯定還有什麼東西沒告訴我!雖然那個女人非常美麗,可是主人您也不比她差啊!一定還有原因!您要那麼漂亮幹什麼?為了您現在這個身體,您損失了多少力量啊!」

「格利高裡,我們的腳步不會只局限在這個世界裡的。遲遲早早,我們要到那個世界的。在那邊,美麗,有時候會是最有力的武器!」

「主人!你太偉大了,太有遠見了!可是,您還是有事瞞著我!我已經快猜出來了!」骨龍嚎叫著。

「格利高裡!你給我閉嘴!信不信我把你拆成骨頭!」風月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

「綠海」中亂成了一團。

不光是長老院中分成了兩派,吵成了一團。就連精靈大神廟的十三個祭祀意見也不再一致了。慢慢地,贊成留守的精靈越來越多。畢竟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千年,突然之間要放棄一切,去面對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那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精靈一族信仰虔誠,卻不是對神諭、特別是由先知、神使這一類人傳下的神諭字字句句都要尊奉的。

這條回歸之路上,不知道會灑下多少精靈的熱血。在萬里遷移中,又不知最初會有幾個精靈能抵達最後的聖地。僅憑著千年前的神諭,就要精靈全族冒這麼大的風險,就是信仰最虔誠的精靈,也會猶豫一下的。

而且羅格解釋的神諭模糊不清,這給主張留守的精靈們以很大的餘地。誰說輝煌不能在綠海成就呢?誰能說綠海就不會成為聖地呢?當然,羅格根本不知道聖地在哪,對精靈們的這種解釋也就無力反駁。

他也不想解釋。帶著十幾萬心思各異的精靈上路實在超出了他能力範圍。能騙個幾千一萬的最好了。而且肯跟自己上路的精靈數量越少,對自己這個神使盲目的崇拜就越是厲害。

羅格不需要有智慧的追隨者,他只需要盲信的教徒。

弗雷說得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別說十萬精靈,哪怕一萬、一千、甚至是一百精靈的怒火,羅格也未見得承受得起。事情搞到這麼大,羅格已經有些怕了。他就如踩在一根鋼絲之上,不知道哪一步不小心,就會掉落在萬丈深淵之中。

慢慢地,精靈族內史無前例的這場大論戰轉到了對神諭的重新解釋上來。精靈大神廟中有三個祭祀堅決站在羅格這一邊,但其它十位祭祀都主張留守。

奇怪的是,在安德羅妮出走後,弗雷一方的人也匆匆離開了綠海。雖然羅格幾乎可以肯定,安德羅妮的突然變化是德魯依們弄的鬼,可眼前還不是報復的時候,他也沒有那個實力。但他的心裡,已經給北方德魯依同盟重重地記上了一筆。

在胖子心裡,被人咬過一口之後,一定要咬回一口才行,哪怕這一口是十年之後咬的。

數日後,羅格在幾位精靈長老的簇擁下,正遙望著落日餘暉中雄偉的精靈大神廟和長老院。他已經宣佈,不管論戰的結果如何,他都將於三日後率領肯追隨真神神諭的信徒們,踏上尋找聖地的旅程。

除了薩拉族和七色鹿部落,還有擅長建築的「長生樹」部落和盛產守護武士的「暗月」部落決心追隨羅格。

等上三天,是為了等候「暗月」部落分散在各地的十二位精靈守護武士趕回綠海。整個精靈一族,得到守護武士稱號的不過一百餘位,只有五千餘人口的「暗月」居然有十二位守護武士,實在可以稱得上是武力強大。在十二位守護武士中,還有兩位是精靈族聖堂守衛者,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總共只有十一位聖堂守衛者而已。

三天之後,羅格和四族十一位長老緩緩步出了綠海,登上了城外的一個土丘。一隊一隊的精靈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在山丘下按不同的部落的聚集在一起。

綠海城牆上擠滿了精靈,所有長老院的長老和精靈大神廟的祭祀都出城相送。雖然彼此在信仰上分裂了,但是精靈一族千年以來血濃於水,相互之間的感情還是深厚無比的。此次遠征,意味著千年來中央山脈的精靈族的苟安生活已經結束了。不論是出征的,還是留守的,未來的命運都充滿了未知。

幾天前還在長老院和神廟恨不得辯個你死我活的仇敵,此刻卻在不停地互相說著祝福的話。這已經有些超出了羅格的理解範圍。按胖子習慣的想法,既然你們這麼拆我的台,我不在背後給你捅上兩刀已經很對得起你了。在安德羅妮走後,羅格很多陰謀施展不出,這才安分守已了這麼久,要不然,也許就會有幾個精靈長老回歸希洛的懷抱了。

不管是不是選擇追隨,羅格神使的超然、神聖地位是所有的精靈必須尊重的。長老們和祭祀們一一來向羅格作別,這就把他累了個半死。

遠處森林中一陣騷亂,十幾位精靈騎士如風般馳出了樹林,向山丘衝來。

「是守護武士們!他們趕回來了!」暗月部落為首的修斯長老告訴羅格。

遠遠馳來的十幾位騎士中,有一道白影一閃。羅格心中一動,凝神望去,那是一頭碩大的白虎!白虎上的騎士披著華麗的綠色全身甲,背著巨大的墨綠色輪鋸,精美的全覆面頭盔擋住了面容。

竟然會這麼巧嗎?羅格心裡狂跳起來。

精靈守護武士們轉眼衝上了山丘,他們的座騎各不相同,武器盔甲也都獨具特色。他們紛紛躍下坐騎,來到修斯長老和羅格面前。

一個高大的精靈騎士摘下了頭盔,沉聲道:「精靈族聖堂守護者暗月族拉姆斯菲爾德,特來追隨神使大人!」

那個白虎騎士看到羅格後卻有些猶豫,但她還是摘下了頭盔,低著頭不敢看羅格,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精靈族聖堂守護者暗月族風蝶,特來追隨神使大人!」

羅格這一喜非同小可,風蝶的絕色容姿足以讓他窒息,這一副垂首羞怯的樣子,殺傷力更是十足!

「這個……這個……」羅格喜不自勝,安德羅妮離去的陰鬱,當下被沖淡了不少。

風蝶還是那樣的美麗,那是超越了世間想像的美麗。

好在胖子這半年來歷練不少,定力不錯。當下拼了全部功力,強行壓住了自己的好色之心,擺出一副神聖樣子,扶了兩個精靈族最精英的戰士起來。這當中差別待遇自然是有的,都是扶手臂,扶拉姆斯菲爾德的力道雄渾,扶風蝶的卻是溫柔體貼,羅格扶著她細膩的手腕,一根手指輕輕地、若有若無的在她肌膚上划動著。

羅格如此色瞇瞇的挑逗顯然大出風蝶意外,她全身一緊,卻沒有做聲,由著羅格把她扶了起來。

修斯長老在一旁看了,暗自思忖著什麼。

十二位守護武士都見過了神使大人後,就回到暗月部落去了。

看到胖子左右無人,修斯咳嗽一聲,道:「神使大人,您一身的安危關係到所有追隨著您的精靈的命運啊!按人族的分類法,您的魔力只有十級,嗯?現在已經是十一級了?恭喜神使大人,這麼短的功夫,您就又有突破了!當然,依老夫看來,您的實力遠遠不止於一個十一級魔法師。也許,您的實力應該有十四級魔法師的水準了吧?」

羅格心下一凜,這修斯眼光竟然如此老辣!幾乎將自己看了個明明白白!

自己雖然只有十一級的魔力,但高超的魔控力使自己能夠比同級的魔法師多放出近一倍的魔法。最近才煉成的埃麗西斯的魔炎威力更是遠超一般魔法。雖然自己距離埃麗西斯隨心所欲的變化還差得太遠,但他可以單以龐大的精神力驅動魔力,不用唸咒、不用劃符,光是這點就足以通過速決戰收拾大多數十三級的魔法師了。

何況自己力大無窮,又能身披最堅固的全身甲,簡直就是一個活動的戰爭堡壘,一般的魔法師又哪裡比得了?若是再計算上防不勝防的精神衝擊,就是面對十四級的魔法師,羅格也有信心一戰。當然,芙蘿婭那種滿身神器的變態法師要除外。

可是,羅格傲然地想,若是風月聽話,就是芙蘿婭那小妖精,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當然,擒到之後,胖子自然有大把的節目等待著這小妖精……

隨即胖子就洩了氣,想讓風月聽話,這難度,比他單挑十大魔導師且戰而勝之也低不了多少。

可是這個修斯是怎麼看出來的?

修斯的眼中充滿了智慧,他似乎猜到了羅格的心思,微笑著道:「神使大人,老朽在當上長老之前,曾經是十六級的暗流殺手。這觀人之術,更是必學。大人,為了您的安危,老朽想把這十二個精靈守護武士作為您的專門護衛。那兩個聖堂守護者中,拉姆斯菲爾德忠心耿耿,適合作您的護衛首領。風蝶嘛,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非常細心,武技又出眾,就做您的貼身護衛吧,您意下如何?」

這建議簡直貼心到了極處,羅格如何能夠不答應?強忍著不笑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但是一張胖臉上早已經開了花。

只是,這個修斯長老平時同自己也沒什麼接觸,突然送了這麼個天大人情,必有所圖。

羅格臉色微動,修斯長老即多少猜得了他的心意。

「神使大人,您不必懷疑老朽。您的確關係著精靈族的興衰。老朽活了快五百年,已經沒有幾年好活了。五百年來,精靈族非但沒有強盛,反而不斷地衰落了下去。這些年來,老朽看著我們精靈全然沒有任何變化,傳統被信奉到了至高無上的地步,其實心內如焚啊!我們信奉傳統,可是傳統卻沒給精靈們帶來強盛。但想要變革,千年來獨處森林之中,我們也不知道如何變革了。老朽終於明白,靠我們精靈自己,已經無力擺脫衰亡的命運了。希洛應該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才會降下神諭,號召全體精靈回歸聖地的吧!」

「那麼,阻礙精靈族變革的力量究竟來自於哪裡呢?您身為長老,應該至少可以主宰暗月族的命運吧。」

「信仰最虔誠的地方,也就是傳統最堅固的堡壘。」

「您難道是說,精靈大神廟?」

「神使大人果然智慧。」

「修斯長老,您至少可以在暗月部落裡作一些變革的吧?」

「神使大人,我已經五百歲了,是暗月部落裡最年長的人。可是終我這一生,也未曾踏出過中央山脈一步。我只能在傳承技藝的基礎上作出一些改進。可是,現在精靈族需要的並不是點滴的改進,而是對整個精靈族存在的意義和方式進行反思。而思想,一直牢牢掌握在祭祀們的手裡。就算是我在暗月族內進行的改革,精靈大神廟也可以以信仰的名義進行裁決,並加以阻止。事實上,神廟的祭祀們已經阻止過數次暗月部落的變革。若不是他們忌憚著暗月族秘傳武技的威力,恐怕早就把暗月族在長老院的五位長老撤下幾名了。」

「修斯長老,雖然我是神使,可是您也看見了,我並沒有號令精靈祭祀們的權威啊。」

「神使大人,在定居時代,祭祀們的決斷雖然對精靈族沒有多少益處,可至少也是無害。但在遷移的過程中,這些高傲的祭祀們有限的知識顯然應對不了層出不窮的挑戰和變化。您和祭祀之間的好戲,才剛剛開始吧。慢慢的,您會樹立起權威的。」

「修斯長老,您的想法可是對神廟的褻瀆啊!」

「以神的名義,將神的子民帶入毀滅的深淵,這才是真正的褻瀆。」

羅格靜靜地聽著。這智慧的精靈長老給了他太多的震撼了。然而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頭。

「其實,神使大人,您是或者不是真正的神使,這並不重要。」

羅格立刻跳了起來,眼睛已經完全成了銀色,一朵黑炎在他指尖燃燒著。

修斯慈祥地一笑。「神使大人,您不必起意滅我的口。這些天來,老朽一直在觀察著您,聽著您的種種見解。在您的年紀,您已經非常強大了。可是,您在其它方面的見識也非常的了不起。老朽終於明白,您就是適合帶領我們精靈族走出千年困境的合適人選。」

他頓了一頓,道:「我想,您才是真正的神使!」

一隊隊的精靈們已經起程了,他們通過了小丘,向北方緩緩行去。

望著精靈的隊伍,修斯感慨地道:「神使大人,這一萬四千多精靈已經將它們的命運交到了您的手裡。我們精靈雖然頑固,卻並非不開通。您有些特別的愛好,只要那個精靈願意,老朽們是絕不會干涉的。只是,希望您能盡心為精靈族謀劃,而不要將精靈僅僅當成您的踏腳石。」

羅格默然。這番話既表明了支持,又隱隱是威脅。他想到修斯在多年前就已經是十六級的暗流殺手,頭皮就有些發麻。

他突然又覺得有些可笑,自己聽到了精靈族的傳說,想狠狠地撈上一把,這才千方百計地害死了真正的神使,自己冒充了來拐騙這些精靈。可是聽那個修斯說起來,彷彿自己才是真正帶領精靈族創造傳說的人。

究竟誰是神使,什麼是傳說?難不成,希洛給自己下了一套兒?

自己幾番努力,辛苦謀劃,以為改變了命運,到頭來,卻還是在原先的命運之河中掙扎嗎?

《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