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六章 強橫卑劣(上)
這人一開口,觀月禪師微微點頭,微笑道:「師弟所言不錯,出家人就該如此。什麼寶不寶的,也是一個空字而已。出家人眼中就不該有此之分。」
周圍眾多伏虎寺的僧人都是點頭稱是。
小雷一眼看見那個說話的中年和尚,滿臉肅穆,一副莊嚴模樣,卻忍不住暗自偷笑。
原來這個人他是認得的。當初小雷二次上山,就是這個和尚帶著月家月晶月山兩人來逍遙派找自己。這和尚雖然看上去莊嚴,其實也破有幾分狡猾。此刻說的大義凜然,當初一力慫恿自己和輕靈子下山,無非就是想把自己和輕靈子兩個煞星騙出峨眉山,其中私心,小雷豈能不知道?這僧人當曰如此狡猾,此刻臉上卻裝出一副得道高僧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當真好笑了。
想到這裡,他忽然壓低聲音,對玉虛子問道:「喂,天台寺,是什麼寺廟?你可聽說過?」他是壓低了聲音,隨手輕輕一彈,一絲波動無聲無息就把兩人籠罩在其中,將一切動靜阻隔起來,兩人說話,下面自然就聽不見了。
玉虛子皺眉,冷冷道:「天台寺?好像聽說過,不過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宗門。倒是這伏虎寺,在峨嵋山上實在隱隱是佛門正宗,號稱峨嵋佛門第一,名副其實,怎麼會被一個天台寺欺上門來?」
小雷撇撇嘴巴:「看看就知道了。」
那天台寺的妙嚴和尚聽完對方說話,哈哈一笑,先問道:「請問是貴寺廟哪一位高僧賜言?又是哪一堂的首座?」
那中年和尚合十垂頭:「貧僧觀覺,不過是管理寺中一些煩雜俗務,高僧的稱號,虧不敢當。貧僧一不懂什麼高深禪理,二不是什麼主持,三不懂什麼寶不寶的,若是自稱高僧,豈不是貽笑大方?」
他倒是說話毫不客氣,這幾句話,幾乎就等同於指著對方鼻子罵了。那天台寺的妙嚴臉上頓時一紅,他原本就是紅臉,此刻心中動怒,一張臉頓時紅的彷彿要滴血一般,重重哼了一聲:「觀覺大師言辭鋒利,此乃詭辯之道,非正道也。」
觀覺卻不顧這麼許多,淡淡道:「這倒是奇了,小僧自在寺中苦修,也沒跑到別家廟堂去求什麼寶,更加不曾堵了別家山門,這便是詭道麼?」
妙嚴頓時大怒,正要喝罵,旁邊那個黑臉和尚卻輕輕哼了一聲,妙嚴聽他聲音,立刻重重出了口氣,不敢再發火,倒好像是怕了那個黑臉和尚一樣。
想了想,他才收斂起怒氣,臉上重新恢復了微笑,神色也恢復如常,微微笑道:「貴寺僧然口舌鋒利,貧僧領教了。只是那個寶字,卻還是值得商榷。誠然如觀覺大師說的,我等出家之人,什麼金珠美玉,自然不放在眼中。那是俗人之物,只是我佛有云:國為作號名曰寶藏。出家成道亦名寶藏。是為寶也!況且我佛門子弟,也應該知道佛家三寶!」
頓了頓,他臉上笑容可掬,不煩不躁,不慌不忙緩緩道:「況且貧僧所知,縱然我等出家人,若是說到所謂金珠美玉這等俗家之寶,若是以偏之念,就認為是無用之物,也是偏激了些,非是佛門大道也!!大師豈不聞有云:珠雖價直無數眾寶。必須貿易方有濟用。了因內解雖復究竟。必以種易現。以昔一解一切解。而貿一行一切行。珠體不竭貿亦無窮。故須更聽更修方顯寶之功用。既然佛祖這麼說的,那麼那麼這凡間的俗寶也未嘗不是什麼無用之物,只是須物盡其用罷了!」
他這一番連消帶打,口中生生的佛祖有雲,又說什麼禪理,雖然頗有幾分狡辯,但是細細說來,終究叫人無法反駁。
那個觀覺和尚也不覺語塞。支支吾吾,便說不出話來了。
他雖然較寺中其他那些迂腐和尚要懂得變通一些,但畢竟也是和尚,要他當眾反駁說佛祖說錯了,那是他萬萬也不敢說的了。
倒是上面小雷,雖然聽不太懂得這妙嚴和尚說的什麼佛法佛經,只是看這個傢伙剛才還氣的滿臉漲紅,一副鬥雞眼的模樣,瞬間就變了臉色,穩穩當當。單純這一手變臉的本事,就讓小雷大為佩服。
「這才是真正的無恥到家了,這一分本事,小爺雖然自命無賴,也是遠遠不及啊!所謂臉皮厚而無形,心腸黑而無色!高!實在是高啊!」
妙嚴和尚一番說法,將眾人說的默默不語,也是有幾分得意,目光緩緩掃視,笑道:「不知道各位以為小僧所言如何?」
「阿彌陀佛!」伏虎寺住持觀月禪師朗聲道:「妙嚴法師雄詞強辯,這詭辯之道,我自認等不及也就是了。」他死死咬住「詭辯」兩字,那是嘲弄對方也不過是仗著博聞廣記,強行曲解佛經詭辯而已。
「寶或不寶的,那自然是說法不一,也不能一概而論。若是能得到前輩高僧手卷經文一本,我等自然也是視若珍寶。若是有前輩圓寂的高僧舍利,更當立佛塔而藏之。這便是我佛家之寶了。」觀月低聲道:「只是不知道妙嚴法師遠道而來,是求得什麼寶?若是幾部經書,雖然是孤本絕卷,我佛慈悲普超濟世,我等也不敢藏而不露,幾部經書,也是捨得的。」
「哈哈哈哈哈……」那妙嚴大笑幾聲,冷冷道:「經書麼,本寺天台乃是禪宗,經書雖然不多,數千卷還是有的,也就不會大老遠來求了。觀月大師如此言語,是打發我們了?」
「那你說是什麼來著?」觀月脾氣再好,也不由得有些惱怒。
「哼,禪師怒了,可是著相。若要我說那寶,難道禪師就讓小僧當眾真的說出去麼?」妙嚴依然不慌不忙的樣子。
旁邊觀覺立刻道:「所謂寶不寶的,縱然我寺有寶,又和大師何關?若是遠來求寶,那麼看在佛門弟子一脈,大家一起參詳佛法,互相印證也是有的。似大師這等強人所難,不講道理的,倒不像來求,而像來搶的!」
妙嚴嘿嘿冷笑,卻不回答,只是對旁邊那個青臉和尚笑道:「師弟,看來伏虎寺的高僧有心與我等印證一二,既然他人有如此雅興,我等豈能不奉陪?你就這就去請這位觀覺大師印證一二吧!」
那青臉和尚點點頭,緩緩站立起來,走上前一步,沉聲道:「觀覺大師,貧僧妙心,領教大師高深佛法!」
他這一句話,一字一字,彷彿是從口中噴出來一樣!一字一字,晃若驚雷一般!眾僧人就覺得鬧鐘嗡嗡作響,彷彿十七八個鍋鑼瓢鈙同時響起,一時間修為稍稍弱的,險些就站立不住昏倒。就看見那青臉和尚一句話說完,氣流湧東,轟轟然,震得大殿瓦片顫抖唰唰直響,就連院子後面的一口大鐘,也是被震動,發出了轟鳴之聲!
這份修為,當場伏虎寺眾僧人還守住清明心神的,無不震驚!!
那觀覺和尚臉色立變,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青臉和尚冷笑兩聲,忽然一抖袖袍,緩緩從地上撿起一片落葉,三根手指拈在指尖,面含冷笑……就看見唰的一聲,那手裡的落葉之上立刻閃爍出金色火苗來,那片落葉置於火苗之中,卻偏偏不曾燃燒,依然翠綠!
這一手就更加驚人了。觀覺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人對手,無奈看了住持觀月一眼。
觀月禪師歎了口氣,緩緩往前一步,歎道:「我佛慈悲,就讓貧僧領教一下這位大師的佛法吧!」
說完,他也是緩緩拈起來一片落葉,只是和那個青年和尚不同的,他隨手撿起的,卻是一片枯黃的葉子。卻不是青年和尚拿起的那種翠綠的新葉了。
觀月禪師拈葉在手,也是面含微笑。卻看他也不大喝,也不運氣,自然從指尖迸發出一絲柔和的火光來。
那火苗不紅不金,只是一片沛然之色,卻彷彿隱隱的帶著幾分柔和的溫暖。倒不像是火光,反而是好像在滋養著之間的枯葉一般。
片刻之間,在眾人的驚歎聲中,這觀月禪師手指間的那片枯黃的樹葉,居然緩緩轉綠!漸漸變成的嫩綠一片!
這一手,可比那個青年和尚又高明的一層了!合寺上下,平曰裡極少見本寺方丈施展神通,此刻看見,無不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