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文捷瞄了她一眼。「我還想問你呢!我所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就是不見他的人影,所以,我才想來問問你,看看你們是不是去過什麼比較特殊,或者值得紀念的地方,抑或曾經提過要去哪裡之類的?」
「這個嘛……」華璋沉吟著。「我想想……其實,我們根本沒有一起出去玩過,至於提過嘛……唔……想想……啊!對了,他曾經提過,說要帶我去他媽媽和奶奶的墳地看看,他說那兒很漂亮……」
「我早就去過了!」文捷不耐煩地說。
華璋瞟他一眼。「可是,他還說過那附近好像有地方可以過夜,要我陪他在那兒看日出喔!」
文捷困惑地蹙起了帥氣的眉宇,「過夜的地方?哪有!」他突然噤聲,繼而大叫一聲。「該死,我怎麼沒想到那兒!」
尖銳的煞車聲後,火紅色的跑車迅速回轉。
「你知道了?」
「嗯!」文捷頷首,雙目盯著前方道路。「其實,那根本不算是可以住人的地方,那只不過是一個不算小的洞穴。記得是他十五歲那一年,我陪他去掃墓,他就曾經帶我去看過一次,那洞穴遠遠的正對著海,看出去不但景色很美,而且給人一種非常寧靜安詳的感覺。那時候他對我說……」
他倏地抓緊了方向盤。「他真希望能永遠躲在那兒一輩子不出來了。」
華璋心頭一震。「你……你不能再開快點嗎?」
「只要出了市區,我就會開到最高速的。」文捷冷靜地說。
聞言,華璋情不自禁地抓緊了背包,無助地望著車窗外,頭一次覺得台北市實在太大了。好不容易出了市區,文捷立刻把車速提升到最高速,華璋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不安的折磨而開口打破了陰鬱的靜默。
「還要多久?」
「頂多半個鐘頭就到了。」
華璋又沉默了片刻。
「文捷,你……你跟爾帆到底是什麼關係?」
「表面上我是他最要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但事實上我是他的……」他瞥過來相當詭異的一眼。「保護者。」
華璋愣了愣。「保護者?什麼意思?」
「他是在十三歲那一年,被他外公送到我家來的,當時,我爺爺就把他交給我,大概是因為我跟他的年齡最接近,而且比他大吧!」文捷靜靜地敘述著,「記得我爺爺非常嚴肅慎重地告訴我,以後爾帆就交給我了,我必須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他、扶持他,甚至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苦笑。「我爺爺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的獨生子,也就是我爸爸,年輕未婚時曾經誤交損友,被騙攜帶大量的毒品到美國去,不用說,當然是在通關時就被逮到了,緊接著,又因為慌張逃逸而錯手傷了機場警衛。當時是爾帆的外公運用各種關係,使盡一切手段才把他救回來的,所以,我爺爺認為,我爸爸和我們五兄弟的命都是屬於爾帆的外公的,因為,如果不是爾帆的外公的話,我爸爸現在可能還在美國坐牢呢!」
說到這裡,他瀟灑地轉動方向盤進入一條山間道路。
「不過,我想當初就算我爺爺沒有那麼說,我還是會全力去保護他的吧!」他繼續說道:「你不知道,當他到我家時的樣子……」他搖搖頭。「我不曉得他曾經經歷過什麼,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七情六慾完全封鎖住,但是,我想一定是很可怕,他才會被逼到那樣的地步吧!」
他輕歎。「我們家五個兄弟都是很活潑開朗的,一直以為像他那麼蒼白瘦弱,還受盡虐待的小孩,應該只有在電視或電影上才看得到的,所以,當我第一眼看到他時,頭一個感覺就是不敢置信,緊接著,我就覺得我應該保護他。老實說,我從來沒有想到要去保護我那兩個頑皮的弟弟,但是,爾帆就是給我一種亟欲保護他的衝動。」
華璋不禁想到卓爾帆背上的疤痕。
「因此,當時我就要求讓他和我住同一個房間,我希望他能早點明白,無論過去他曾經遭遇過些什麼,現在已經有我在保護他了,所以,他可以不必再如此畏懼警戒了。」
華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他們會睡在一起的原因啊!她不禁有些慚愧地垂下了頭。
但是,文捷並沒有注意到華璋的異樣,他只是兀自沉浸在回憶中。「可是,將近兩年的時間,雖然他一直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我還是感覺得到他始終是不安的。直到他上了高中以後,他突然要求擁有自己的房間,我才明白他為什麼老是缺乏安全感了。」
「為什麼?」華璋脫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