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但更多的淚水迫不及待地溢眶湧出。

  「請你不要討厭我好嗎?我真的……」因緊張而顫抖的兩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不住扭絞著。「真的會努力作個好妻子,真的,我發誓……」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害怕被他討厭。

  李慕白輕輕歎息,抬手為她取下鳳冠,烏雲般的秀髮頓時瀑洩而下,再側身於她身旁坐下,拿袖子拭去她的淚水。

  「我不討厭你。」

  「真的嗎?」帶淚的眸子輕輕揚起,怯怯地瞅著他。「真的不討厭我?」

  「真的,我不討厭你,一點兒也不討厭你。」李慕白柔聲道,然後起身去倒了兩杯酒過來,一杯端給聶冬雁。「忙了一整天,你該累了,喝完了交杯酒,我們歇息吧!」

  於是,嬌靨赧紅了,像一塊大紅綢布。

  片刻後,羅帳輕輕垂落,明月靜靜地注視著龍鳳喜燭又連續爆開兩朵雙蕊燈花,悄然微笑起來……

  成親後,李慕白不變的恬淡柔和,但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聶冬雁的喜悅之情,她就像只興奮的喜鵲般到處飛來飛去散播她的快樂,彷彿不這麼做,過多的歡愉會使她爆炸似的。

  不過宗震岳和兒子媳婦與孫子仍很識相的盡量不去打擾他們獨處的時刻,半個月後,宗震岳便帶著兒子宗定文和孫子出門秋獵,起碼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而宗震岳的媳婦則下山去為出嫁的女兒坐月子,於是,山間茅廬裡只剩下新婚燕爾的小夫妻倆。

  「好了!」服侍李慕白穿妥衣裳後,聶冬雁退後一步,滿意的微笑。

  李慕白低眸望著繡在衣襟和袖口上的幾許白竹,雅致,飄逸。

  「這是你做的衣裳?」

  「成親前那個月做的。」聶冬雁點頭道,然後輕快地轉身出房。「我去做早膳,你可以先去看看書、散散步什麼的。」

  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她有多麼努力在作個好妻子以討好夫婿。

  李慕白眼眸幽邃地目注她離開,沉思片刻,隨後也出了門,負手漫步於濃密的林蔭間,微微吹來的風已帶有一絲冷意,空氣沁涼而爽冽。

  片刻後,他來到一處險峻的峭壁上,眺望遠山奇峰,陷入深深的凝思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內襯狐毛的大麾悄悄披上他肩頭。

  「早膳做好了?」沒有回頭,他輕問。

  「做好了。」

  「那我們回去吧!」

  回身,他先將小妻子納入臂彎中用大麾包好,再相互依偎著走回去。

  膳後,聶冬雁洗好碗回到前屋,見李慕白在看書,便泡了一壺熱茶放在他身旁的竹几上,再靜靜地坐在一旁做女紅,做李慕白愛穿的黑色儒袍,也同樣在衣襟和袖口處繡上清雅的白竹或竹葉。

  一會兒後,聶冬雁偶然抬頭,見李慕白放下書望著窗外。

  「慕白。」

  李慕白回過眸來。「嗯?」

  「我一直想問你耶!」聶冬雁咬斷線頭。「那年我在法海寺碰上的就是笑閻羅嗎?」

  李慕白頷首。「是大哥。」

  「大哥?」聶冬雁困惑地蹙起眉宇。「可是……」

  「江湖上所傳並非事實,七閻羅不是師兄弟姊妹,而是義結金蘭的兄弟姊妹,三姊、五姊同時也是大嫂、二嫂。」李慕白端起茶盅來喝了一口。「事實上,我們的師父也是拜把的義兄弟,在我們藝成之後,他們就把閻羅谷留給我們,彼此偕伴雲遊去,說是不會再回來了。」

  
《只怕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