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最可憐的是,因為娘身子不好,除了把我帶在身邊養之外,爹把哥哥和姊姊三個都交給杏姨帶,因為如此,他們反倒比較親近杏姨。有時候他們來探望娘,我向他們抱怨杏姨來看娘時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他們卻反替杏姨責備娘,說娘應該感激杏姨替她照顧孩子,又替她擔下聶府主母的責任,不應該忘恩負義地在背後說杏姨的壞話……」

  聶冬雁憤慨地越說越大聲。

  「娘的眼睛都紅了,他們還一直說,怎麼也不肯停,等他們一離開,娘就拚命掉眼淚,不管我怎麼安慰,娘還是掉眼淚,我只好也跟著掉眼淚……」她咬住下唇。「那明明是我說的,娘根本沒吭半聲,他們卻還是怪到娘身上去,想也知道是杏姨搞的鬼。」

  「岳母確實令人同情,」李慕白喃喃道。「非但夫婿的愛被搶去,連孩子的心也被奪走了。」

  「因為我是娘帶大的,所以只有我瞭解娘有多悲傷,她對爹始終如一,爹卻中途變情,有時候娘會對我說……」聶冬雁頓住,眼眶紅了。「如果不是有我在,她就算不自殺,也早就發瘋了,因為對她而言,爹就好像已經死了一樣,心愛的人死了,她怎麼還活得下去呢?」

  李慕白探臂將她攬入懷裡,如同安慰幼兒似的輕輕拍撫著。

  「噓,別說了,或許岳母正看著你呢!你不想讓她瞧見你這麼傷心吧?來,還是讓我瞧瞧岳母留給你的首飾戴在你身上有多美吧!」

  帶著淚,聶冬雁噗哧笑了。「你根本不在意女人美不美!」

  「也許是因為我看習慣了吧!」李慕白淡然道。

  聶冬雁楞了楞。「看習慣了?」

  「先母……」李慕白低喟。「她也非常美。」

  聶冬雁輕輕啊了一下,仰起嬌靨。「所以司空賢才沒有斬草除根,因為你娘的美貌使他下不了手?」

  李慕白頷首。「確實如此,但對我而言,先母為了替先父留下一條血脈忍辱負重地活下來,又為了全節自縊而死,這才是女人真正的美,皮相的美會衰退,女人的堅貞至死不渝。」

  盈盈的水眸眨也不眨地正視他,「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覺得我很美。」聶冬雁誓言般地說。

  李慕白深深睇視她片刻,而後俯下臉,在她芬芳軟滑的柔唇上輕輕印上他的唇,聶冬雁立刻將兩條藕臂纏上他的頸項,熱情的回應他,於是,吮吻迅速加深,四片唇貼得更緊密,兩人的呼吸逐漸沉重迫切起來……

  突然,李慕白倉卒的結束這一吻,並拉下她的手臂,轉望門口努力平穩呼吸,聶冬雁先是茫然,然後,她聽到爬樓梯的腳步聲,明白了。

  該死的秋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對不起,小姐,這麼遲才回來,都是那個三少爺啦!他故意……咦?小姐,你幹嘛坐在姑爺的大腿上?」

  喀咚一聲,某人跌到地上去了。

  「你們認為呢?」聶文超詢問的目光依序掃過杏夫人、聶元春、順娘、聶元夏、聶元寶、聶勇超、聶元鴻和司馬青嵐。「就你們這些天來的觀察,雁兒確實和那傢伙成親了嗎?或者只是誆我們的?」

  「我看他們根本沒有成過親,只是來騙那些首飾和貂皮的!」杏夫人恨恨道。

  「沒錯、沒錯,他們是來騙首飾和貂皮的,最好叫他們快點還給娘!」既然是親母子,不管杏夫人說什麼,聶元寶都會附和。

  「可是他們住在一起啊!」聶元春反駁道。

  「對,么妹沒可能作戲作到這種程度。」聶元夏投出同意票。

  「我同意。」聶勇超附和。

  「我也同意。」父親附和,聶元鴻也附和。

  聶文超點點頭。「好,就算他們確實成親了,那麼,你們認為這是雁兒自己中意的人,或者是雁兒故意隨便嫁個人來氣我?還是我岳父替她安排的親事?」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故意隨便嫁個人來氣你的嘛!」杏夫人滿懷惡意地說。總之,她絕不會替聶冬雁說好話。

  
《只怕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