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該死!沒想到盧禾天也那麼瞭解綵鳳,知道她雖然是個美麗嫻靜、溫婉可人又知書達禮的女人,甚至還是個才女呢!他就是因此而喜歡她的,喜歡她的清麗柔婉和才氣,可她卻也是個史上最不可靠的女人。
說難聽點,她根本是個完全沒有節操、絲毫不能守節的女人,就算她多麼瘋狂地愛他也一樣,即使得讓她嫁個一百次嫁到爛,甚至是作妾、作婢都沒問題,只要有人能讓她倚靠依賴,並且時時刻刻地疼愛呵護她就行了。
也許該說她是個最自私的女人吧!
事實上,想真心去愛她這種女人實在不容易,再說老實點,應該是不甘心、是不敢!否則,早晚會被她傷得體無完膚、死得莫名其妙,所以,即使傅子嘉再喜歡她,也始終無法放下真心去愛她。
而此時此刻,他竟然已經要為她死得莫名其妙了!
真不值得啊!傅子嘉暗歎,為了一個轉眼間就會投進別人懷抱的女人死翹翹,實在沒有價值呀!他甚至守禮的連碰都還沒碰過她呢!早知道就別跟她混在一起了,誰要誰就拿去吧!即使要他免費附加贈品或買一送一也行。
可是,就算現在他這麼說,想必盧禾天也不會相信吧?
果然,他才剛想開口試試看,盧禾天就一腳把他給踢下懸崖去了!
不過,好在他命不該絕,居然砸在一頭熊的身上,然後被遼兵在抓熊剝熊皮時,順便撿去做萬年苦工。
想到這裡,陡然又傳來一聲吆喝,傅子嘉抬頭一看,就見還兵正朝俘虜們揮舞著黑蛇似的長鞭,於是,他趕緊乖乖地列入羊群中被趕入一座大帳篷裡。未幾,一個番女大剌刺地進來,在俘虜中來回搜尋,傅子嘉趕緊再抓幾把泥土塗抹在臉,然後把身子縮成一團。
不一會兒,三個人被挑撿了去,剩下的人則就地窩下來偎在一起睡覺,這大概是這種時候唯一的好處--可以提早下工。
呼出一口口雪白的熱氣,傅子嘉注意到帳篷外又開始下雪了。
唉!希望這場雪不要下到明天……
唔……他好久沒睡過這麼溫暖舒適的覺了……咦?溫暖舒適?怎麼可能!他驀地睜眼彈坐起來,放眼一看,不禁愕然地瞠目傻住了。
除非他眼睛有毛病,或是精神開始崩潰而出現幻覺了,否則,他發誓這裡絕不是什麼大帳篷,而是一間民房,一間模樣簡陋,但溫暖的民房!簡單的桌椅、床褥,還有一個大火盆和一個小火爐,小火爐上正燉煮著一鍋香噴噴的食物,他不知道裡面煮的是什麼,只知道那香味差點讓他暈倒了。
天哪!他好久沒吃過真正的食物了!
可是……他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這裡又是哪裡?當然,這裡絕對不會是什麼番邦公主住的地方,因為,番邦公主要是真住在這種地方,那就實在是有夠落魄的,而且,什麼仗都不必打,自己就先掛了。
緩緩的,他下了床環顧四周片刻後,發現床邊還有個簡陋的屏風,屏風後隱隱有些熱氣冒出來,他不覺好奇地探頭過去一看--
哇!居然是一大桶熱水,旁邊還有個小架子,架子上有把小刀子、毛巾和折迭整齊的衣物,而且還不是番邦服飾,而是宋室衣飾呢!
傅子嘉遲疑片刻後,還是迅速脫下身上污穢腥臭得連自己都怏吐出來的衣服跳進浴桶裡,徹徹底底地把自己洗乾淨,還刮去滿臉胡碴,恢復他原本俊逸非凡的容貌。雖然他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他有種預感,等待著他的是善意,而非惡意。
在他洗浴的期間,濃郁的肉香味更猖狂的鑽進他的鼻孔裡,不但教他肚子裡的饞蟲開始領兵造反,還害他差點把自己的手臂當成蹄膀給咬了下去。於是,他趕緊擦乾身體、穿上衣服,頭髮還滴著水呢!他就從屏風後跑了出來,來到鍋子前面,管他煮好了沒有,打算先鑒定一下味道好不好再說!
可他才剛轉出一步,整個人就緊急煞住了腳步。
原本除他以外,空無一人的空間裡,竟然平空多出一位少女,而且是在他一無所覺的情況下,不過,至少她不是番女,而是一個宋室女,一個美得令人咋舌的宋室女!
只見她把熬在小火爐上的鍋子端到方桌上,正動手將鍋裡的東西舀到碗內。
光是從側面看過去,那脫俗的五官輪廓便教傅子嘉神魂顛倒,三魂七魄跑了一半還多了呢!再瞧那雲髻斜掛紫金雀,輕紗抹胸紫中單,窄衣窄袖窄背子,薄羅衫子薄羅裙……她美得彷彿是誤墜凡間的仙子。還有那深深淺淺、蒙朦朧朧的紫,更是完美地烘托出她的神秘與高雅,在端莊中卻隱藏著無人可及的嫵媚丰姿。
就在他看得雙眼發直、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的那一刻,她出聲了,是一種好生甜膩柔美的誘人嗓音。
「餓了吧?過來吃吧!」
說著,她放下湯勺讓開一邊,而且正面對上傅子嘉,傅子嘉立刻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了!
瞧他那登徒子的模樣,少女立刻不高興地瞇了瞇眼。「喂!你到底吃不吃呀?不吃我撤了喔!」
「啊?」那怎麼行!「我吃、我吃!」傅子嘉連忙走過去,坐下來拿起湯匙就拚命往嘴裡塞。美人可以慢慢看,肚子餓可不能等!
狼吞虎嚥片刻後,他突然頓了頓手,旋即又繼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