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而蒙古人通常是乘馬騎獵,所以在追逐時很容易分散開來,以往總是會有人緊跟在千黛身邊以防萬一,可這一回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卻在半途上不見了。當千黛發現時,她早已是孤身一騎,而且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於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停在原位,而且開始大聲呼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似乎聽到有馬蹄聲朝她這個方向而來,她本能的就策馬往馬蹄聲的方向去,卻沒想到馬兒才踏出兩步,便似乎像受到某種驚嚇而驚嘶一聲人立而起,摔不及防的千黛頓時被摔到地上,還沒爬起來,她的馬就跑不見了,而她只來得及看到是什麼嚇著了馬兒。

  馬臀上中了一支箭!

  這種事她不是沒碰過,無論走到哪兒,只要有人,就有劫匪,只是她沒碰過這麼悶不吭聲的劫匪而已。

  她頭一個反射動作就是立刻翻個身躲到某棵大樹後,靜待片刻後,就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拚命跑去。

  雖然身後沒有追逐的馬蹄聲,但她始終感覺到有人在追她,於是她一邊跑,一邊大叫著,「納岑,救我,有人在追我呀!」

  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她聽得出來不只一騎,而且終於有人回應她了。

  「千黛?」

  真的是納岑。

  「納岑,快點,有人在追我!」

  不一會兒!她終於看到了納岑,他正快速地策馬過來。沒有人會笨到對著狂奔的馬兒跑過去,於是千黛很自然的停了下來。就在那一剎那,她突然聽見一聲輕微的折枝聲,她本能的回頭望去,恰好瞧見不遠處的大樹上有個人正對準她射出一支箭。

  還來不及發出驚叫聲,下一刻,她就被人撞開了,她滾了兩圈後才七昏八素地爬起來,跟著她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納岑一把拔出左肩上的箭,並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剛剛才趕到的塔思一語不發地跳下馬衝到納岑身邊蹲下一瞥眼,瞬即隨手抓了一塊樹皮往納岑嘴裡一塞,然後抽出身邊的小刀開始挖納岑的傷口。

  「塔思,你幹什麼?」千黛驚叫一聲衝過去。

  塔思沉著臉仍然拚命往下挖。「有毒!」

  千黛倒抽了口冷氣。

  這時又有其他人趕到了,塔思頭也不抬地命令道:「快回去個人把斡托赤(醫生)帶來,快!來四個人幫我按住他,」

  有人應聲而去,四個人分別跑過來按住納岑的手腳。

  塔思又迅速地吩咐道:「到附近找個可以休息的山洞,準備足夠的柴火!」

  剩下的人同時離開,又有好些人趕到,塔思一面繼續挖納岑的傷口,一面下其他命令。

  當千黛無助地望著納岑痛苦扭曲的五官淚流不已時,驀地發覺一雙小而有力的胳臂圈住了她。

  「額客,不要擔心,額赤格不會有事的。」

  千黛仰起涕泗縱橫的臉蛋瞅著斡羅岑緊繃的小臉哽咽著。

  「可是……可是他好痛苦啊!」

  「我知道,額客,我知道,」斡羅岑抱緊了母親。「可是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告訴母親,也告訴自己。

  悲慼的狼嚎不斷地傳來,昏暗的火光閃閃爍爍,痛苦的呻吟夾雜著無助的啜泣,這是個淒厲的夜晚。

  塔思在山洞口不停地踱來踱去,斡羅岑和潤潤幫著千黛不停為發高燒昏迷不醒的納岑更換敷巾,阿昔倫神情陰鬱地坐在山洞內另一邊,其他族人則擔憂地圍坐在火堆旁,焦急的視線全都聚集在同一個方向。

  納岑的臉色隱隱發紫,呼吸淺而急促,左肩不但浮腫青紫得可怕,而且傷口處不斷有紫色的血液滲出,囈語不會間斷,偶爾還會痙攣抽搐,甚至還會突然睜開眼來,目光灼熱怪異地瞪著千黛。

  「千黛?」

  「我在這兒,納岑。」

  「你沒事吧?」

  「我沒事,納岑,我沒事。」

  納岑微微一笑,「你沒事就好。」而後合上眼又陷入昏迷狀態。下一次他再突然睜開眼時,又會重複同樣的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同樣的問題。

  當納岑開始吐血時,塔思很肯定的說:「是蛇毒,只是不知是什麼蛇。」隨即吩咐眾人分批出去尋找各種毒蛇的解毒藥草。

  直到眾人陸續把藥草搞回來,斡托赤終於趕到了。他檢查片刻後,塔思便問:「是蛇毒吧?」

  「沒錯,而且至少有三種毒以上。」

  「好狠!」塔思脫口驚呼。「來得及嗎?」

  斡托赤又仔細看了一下納岑。

  「納岑王身體好,應該來得及。」

  於是在塔思的指揮下,大家開始動手幫忙磨藥草外敷,熬藥草內服,有人準備食物,有人去撿拾更多的柴火,沒有一個不是忙碌不停,除了始終窩在角落裡的阿昔倫。

  她不言不語,一動也不動的,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想知道她在想什麼,除了塔思。

  他想知道他的安答是不是差點被她害死的!

  八天後,納岑終於真正的清醒過來了。

  他一睜開眼,千黛便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再怪異,雖然無神,卻很清澈,但是他說的話卻是相同的。

  「千黛?」

《親愛的千黛可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