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千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納岑,你……你覺得怎麼樣?」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沒有回答她,還是問那一句,「你沒事吧?」
「我沒事,納岑,是你有事,你覺得怎麼樣?」
納岑同樣微微一笑,「你沒事就好。」接著才回答她的問題,「我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糟糕過。」他孱弱無力地閉上眼,「我想我需要再睡一下。」幾乎是剛一說完,他就睡著了。
千黛呆呆地看著他平靜的睡臉,雖然蒼白,卻不再發紫,沒有呻吟囈語,沒有痙攣抽搐,呼吸無力卻平穩,他……好像真的沒事了!
突然,她的肩膀搭上一隻手,她轉頭一看,是斡羅岑,旁邊還站著塔思、潤潤、碩篤兒和斡托赤。
「他沒事了。」斡托赤說。
「他沒事了?」千黛低喃著回過頭來凝視著納岑,「他沒事了?」她傻傻地重複著。「他……真的沒事了?」
「額客,額赤格沒事了,」斡羅岑把另一隻手也搭上她另一邊的肩膀。「他真的沒事了!」
千黛好片刻都沒再吭聲,只是呆呆地望著納岑。半晌後,她才突然驚天動地的放聲大哭了起來,哭得聲嘶力竭,哀傷萬分。斡羅岑和塔思正想撫慰她,潤潤卻阻止了他們。
「讓她哭吧!她需要發洩一下。」
於是他們默默地退開,讓千黛趴在納岑身邊哭個痛快,而千黛也放肆地鬼哭神嚎,哭到幾乎快沒聲音了,直到一隻手輕撫上她的螓首。
「別哭了,千黛,我沒事了。」
千黛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對上納岑的視線,依然抽噎不已。「你先答應我以後不再這麼嚇我了,我才不哭!」
納岑笑了。「我答應你,你不要再哭了。」
「你發誓?」
「我發誓。」
「好,那我不哭了。」
納岑靜靜地看著千黛粗魯地用衣袖揩拭著眼淚,心疼地注意到她紅腫的雙眼和憔悴疲憊的臉色。
「你多久沒睡了?」
「我不知道。」千黛老實地說.
納岑突然掀開被氈一角。「上來陪我睡。」
千黛愣了一下,隨即轉過頭去,「可是……」驀又噤聲,這才發現山洞裡的人不知何時全都出去了,她回過頭來怯怯地笑了一下。「嗯!」
她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納岑一如以往般摟住她,讓她枕在他的肩窩上。
「睡吧!再睡一覺我就會跟以前一樣生龍活虎了。」
第六章
他騙人!
他說他再睡一覺就會跟以前一樣生龍活虎,結果,他們雖然趕上在過年前回到部落裡,可他卻依然下不了床。
「他一次中太多種毒了,而且幾乎是拖到最後關頭才解開毒性,所以無法完全根除,必須等待身體自然排除餘毒,另外,解毒藥草相互綜合之後又形成了其他幾種毒,這又必須另外再解毒;甚至有些毒不能解,因為解毒藥草會形成更劇烈的毒,同樣必須靜待身體自然排毒,因此,納岑王恐怕必須好好靜養一段長時間才能完全復元了。」斡托赤解釋。
「老實說,這個制做毒藥的人實在很高明,他一定精通各種毒性,才能制做出這種有連續相互作用的毒藥來。如果醫術不精,或者毒性不明,很容易在解毒的同時也把人命給除掉了,就算死不了,至少也要讓中毒者在床上躺上大半年下不了床,這個人的心也實在夠歹毒的了!」
印證納岑的情況,斡托赤的解釋的確不假。雖然傷口不再滲出紫色的血,但納岑左肩上卻依舊紫斑密佈,甚至他的雙唇也仍然保持詭異的淡紫色,還不時會發個燒,心悸氣悶一下,或者頭暈目眩轉個圈玩玩,甚至吐個血嚇死人。
「這些症狀都要到他完全復元之後才會消失。」斡托赤又說。
但是,有好幾次納岑不聽勸阻地逞強要下床,結果都是連站都還沒站穩就昏倒在床前了,斡托赤只好轉而向千黛提出警告。
「若是納岑王繼續這麼逞強下去的話,有些後遺症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永遠都痊癒不了了!」
「可是以納岑的性子,誰阻止得了他呢?」
「自然是千黛妃你呀!」塔思似乎很意外千黛竟然不知道答案。
「我?」千黛妃立刻猛搖頭,否定塔思的說詞。「不可能,我只是他的大妃,他只會命令我這個、警告我那個,才不可能聽我的話呢!」
塔思終於明白納岑為什麼老說千黛很遲鈍了。「千黛妃,」他歎道。「你難道還不明白納岑為什麼要捨命救你嗎?」
「因為他是個勇敢的男人,」千黛不假思索地回道。「任何人有危險,他都會捨身去救的!」
「天哪,我現在才覺得你真的很可憐啊!納岑!」塔思咕噥道。「千黛妃,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納岑是喜歡你到願意替你死嗎?」
「想都不敢想!」千黛的回答好像太快了點兒。
塔思聞言,猛一翻白眼,「哦,讓我死了吧!」繼而長歎一聲。「千黛妃,納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偉大,碰上人家有危險,他是會盡力去救,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讓他願意捨命去救的。」
千黛困惑地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千黛妃,即使是我,他都會先考慮一下要如何才能把兩人的危險減到最低後才會來救我。只有你,我相信只有你能讓他這樣完全不經過任何思考,就不顧一切地去救你,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想要救你而已!」
千黛還是不信。「那他為什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很簡單,」塔思輕笑。「他說了你會信嗎?」
「當然不信!」千黛脫口道。「他那麼愛戲弄我,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會這麼隨便就信了他?」
「這就是囉!」塔思歎道。「既然他說了你也不信,那就只能讓你自己去體會囉!」
千黛張著嘴猛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