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唬一下猛然起身,「一次!」惜惜冷叱,同時風也似的朝門外捲去。「再有兩次我就走人!」

  「咦?」上官夫人不禁愕然。沒、沒有這麼嚴重吧?

  「慕容姑娘,請等等!」

  耳聽季清儒急切的呼叫,惜惜頭也不回,即刻施展凌虛七幻步,眨眼間便將季清儒丟在身後老遠,再過片刻,季清儒連她的影子也見不著了。

  這日一整天,惜惜躲著季清儒,自個兒一個人在府裡四處閒逛,頭一次發現府邸大也有府邸大的好處,譬如說玩躲迷藏很方便。沿路老聽見傭仆下人們轉告她說二少爺在找她,她回一聲知道了,然後就溜到府邸另一頭去玩,餓了便跑到廚房找明大嬸兒要吃的,或者躲到哪個假山洞裡舒舒服服睡上一覺,真是快活得不得了。

  直到夜深她才回到綠煙苑,瑞香沮喪著臉等到快哭了。

  「姑娘,瑞香快餓死啦!」

  惜惜噗哧失笑,扔給她一個油紙包。「真笨,不會自己去找吃的!」

  「姑娘是瑞香的主子,主子要瑞香在這兒等著,瑞香哪兒敢亂跑嘛!」瑞香可憐兮兮地表彰自己的忠烈節操,邊迫不及待地打開油紙包。「哇,玫瑰雞耶!」

  轉手再變出一顆梨子來咬了一口,「有人來找過我嗎?」惜惜不經心似的問。

  「啊!」瑞香忽地尖叫一聲,連忙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交給惜惜。「有、有,二少爺來找過姑娘您好多回,最後索性在這兒等下了,直到半個時辰前才離開,還叫瑞香把這個交給您。」

  兩張三百兩的銀票。

  「我說二少爺給您這幹麼呢?」

  「妳不用知道。」惜惜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銀票。「好了,我要睡了,拿回你房裡去吃吧!」

  是夜二更時分,朦朧的月影下,綠煙苑驀然飄出一條纖細的黑影,眨眼間便來到水煙苑,輕飄飄地落在寢室外大樹上,這才發現燈火依然未熄,黑影略一思索,隨即輕煙也似的飄到寢室窗外朝裡探。

  搖曳的燈影下,只見季清儒一手捧著一塊璞玉,一手持雕玉刀專注地雕琢。

  黑影當即明瞭,那塊璞玉便是在張掖他堅持不肯退讓的子玉,從已略具雛形的玉型來看,他所要雕琢的應是一尊美人像,九成九是凌嘉嘉。

  玉中本有型,但若是心中已有型,而要找出最適合的那塊玉來雕琢,這確實不容易,難怪他打死不肯退讓。而且,他還為了凌嘉嘉親手種植一圃圃她所喜愛的花草,不與外人言,應是為了要給親親未婚妻一個驚喜。

  這樣默默地為凌嘉嘉付出,可見他對凌嘉嘉並非如上官宇靖所言那般無情,也不是沒把她放在心上,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或許不懂得溫柔體貼、不會說甜言蜜語,或許無法成天陪伴著心愛的人、無法撫慰她的寂寞,但有情有性,難道還不夠嗎?

  凌嘉嘉也未免太不知足了!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就算季清儒是天底下最多情的男人,她還是要報復他到底。是師傅說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耍著她玩,她自然也要玩回來個夠本,外加利息十分。

  三更,季清儒終於熄燈入眠,黑影悄悄潛入,在茶几上放下兩張銀票,又悄然遁去,人不知鬼亦不覺……

  惜惜繼續和季清儒玩了三天的捉迷藏,上官府裡有幾座茅坑、幾隻耗子她都摸得一清二楚,有時候她還故意讓季清儒瞥見一抹身影,等他急忙趕過來時,她又一溜煙消失無蹤,恨得季清儒牙癢癢的。

  至於那兩張銀票就像沒人要的孤兒一樣在綠煙苑與水煙苑之間來回流浪,中間人瑞香愈看愈是眼紅:既然雙方都不要,為什麼不乾脆送給她呢?

  這樣到了第四天──

  連瞄也不瞄季清儒一下,惜惜依然面無表情地為上官夫人把脈。

  「有沒有按照我的交代去作?」

  上官夫人忐忑地嚥了口唾沫,又不安地偷看夫婿上官鴻一眼,再猶豫半天後才小小回應一聲。

  「有。」

  「是嗎?」

  冰冷冷的腔調,上官夫人立刻像被捉到偷吃糖的小鬼一樣瑟縮了一下。

  「昨、昨天下雨,所以……」

  「下雨不會到迴廊去散步走動嗎?」又一次,惜惜唬一下跳起來,暴風一般旋出去。「兩次,再一次我就走人!」

  一把沒抓著人,季清儒忙飛身追上去。

  
《怨天怨地捨不得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