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真正的做愛,但那種程度跟做愛也實在相去不遠,阮靜輕歎一聲將臉埋入手心,任由溫水沖刷身體,為什麼要對趙啟言特別?為什麼只對他——想起那一刻,直覺自己差一點就魂飛魄散,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緩不過神來,事實上到現在都有點臉熱腦熱,還有些放任過後的無奈。可是,她有什麼資格責怪趙啟言,明顯是自己立場不夠堅定,受其「誘惑」,為他動搖,為他破例——而到如今這樣的局面,阮靜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因為欣賞趙啟言所以對他百般縱容這種借口付諸一笑,不管承不承認,沒能拒絕他露骨的熱情已經表明自己的感情傾向。只是,她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這種異樣的澎湃,畢竟太強烈的情緒波動依然會令她心生畏懼。
而更令阮靜作難的是趙啟言是多麼敏感的一個人,以及危險,雖然很多時候他都表現地很服帖,但是那種性情深處的肆無忌憚還是無法隱藏到滴水不漏的,畢竟是本性——阮靜不由按了按額頭,跟這樣的人交往也許的確需要一些勇氣。
洗完澡換了身便裝走到二樓吃飯的隔間,剛踏進去就看到那道俊雅的側影正靠坐在窗口邊的餐桌前慢條斯文吃著早點,晨光照出趙啟言柔和的面部輪廓,而此時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出神,嘴角微微揚起,然後察覺到有人進來,輕轉過頭,兩人的目光相交,不知怎麼都有幾分愣怔。
倒是啟言先開口,聲音很輕,「下來了。」
「嗯。」阮靜低頭走過去坐在對面,一時無以接茬,於是盛了碗粥慢慢舀著喝。過了會啟言伸手過來拭了下她的嘴畔,阮靜心口一跳,抬起頭來。
「粘到米粒了。」
「——謝謝。」
他笑了,很淡的那種,「不客氣。今天有什麼安排嗎?」
阮靜見對方安之若素,自己的緊繃情緒實在輸人,於是安撫心態平靜道,「沒什麼特別的安排,在鄉下,除了幹農活做飯就是曬太陽聊天,基本上是無所事事的。」說到這裡倒是笑道,「是不是有些無聊?」
「不會。」啟言說著輕輕覆蓋住桌上阮靜的左手,過來一會牽到唇邊吻了吻。
此時此刻,氛圍是微妙的,意味深刻的眼神,親暱的舉動,趙啟言雖然不擅長甜言蜜語,但是溫柔的手段卻是掌握地爐火純青。
門口傳來腳步聲,阮靜回神想要抽手,可趙啟言卻沒有放開的跡象,反而更親熱地十指交纏,阮靜面上一熱,「啟言——」
莫奶奶已經樂呵呵進來,「靜丫頭起來啦。」
「嗯,早,奶奶。」
「不早了,你爺爺都從鎮上喝完早茶回來了。」
阮靜微微羞愧,這邊啟言已經起身扶老奶奶坐下。莫奶奶對趙啟言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年輕人長得精神,有教養有禮貌,心眼又玲瓏,說起來自己家這個懶懶散散又不著邊際的外孫女倒是有些高攀了人家。
阮靜陪著奶奶說了些鄰里間的八卦,誰家的女兒上月結了婚,誰家孫女滿月辦了六桌的酒席,阿靜心裡暗暗歎著,因為誰家的女兒和滿月孩兒的媽都是她小時候的玩伴,而且其中一個還比她小三歲,這會兒竟然都成家立業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不由抬手拈了拈自己的臉面,此時已經坐在她身側的趙啟言笑著拉下她的手,然後便握著不放開了。
阮靜朝啟言瞪眼,奶奶在呢。
外頭莫爺爺喚了一聲,老太太笑呵呵起身出去了。偏廳一下安靜下來,啟言突然傾身過來擁住了阮靜,然後吻上了她,輕微的戰慄劃過大腦,阮靜微微推拒了一下,毫無效果,對方有些迫切。
老實說趙啟言的確是情難自禁,只要一想到今晨床第間的場景,與阮靜氣息相融肌膚相貼,胸口便是要命的炙熱,心神蕩漾,啟言承認自己已經被迷得七葷八素。當然趙啟言更知道要適可而止,因為清楚阮靜的性情,若超過尺度、一再不知收斂,結果一定不會樂觀。只是,牢不可破的意志力在阮靜面前總顯得稚嫩,動不動就衝動起來。
啟言輕歎一聲笑著拉開些距離,「Sorry——下不為例。」
阮靜微楞,氣息略不穩地望著面前的人,眼中有些疑惑以及研究。趙啟言被注視地掌心隱隱冒出細汗來,最終阮靜笑了笑,「啟言,你說話越來越沒誠意了。」
下午時阮靜搬了張躺椅到廊道上曬太陽,這幾天氣溫降得挺快,大有冬天的感覺了,阮靜一向怕冷又怕熱,一到冬天總是繞著太陽轉。啟言陪莫爺爺下完棋出來,此時躺椅上的人正朦朦朧朧打著哈欠,陽光投射在微顫的睫毛上,孕出一抹顫動的羽翼,啟言走過去坐在一旁的長條凳上,右手微微抬起,擋去照在顫動睫毛上的刺目光線。
這一天其實並沒有如設想中無所事事,傍晚莫慧慧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來找表姐,還帶著幾個年齡不一的男孩女孩,都是一個村裡面的,見了阮靜都靦腆地叫靜姐姐,想起他們見到阮嫻時一個個如老鼠見到貓,阮靜深覺自己為人成功,到屋裡拿了兩盒巧克力分了,倒也都叫得出名字。
莫家難得一片熱鬧,其實阮靜回來大凡都如此。走到躺椅邊坐下,拆開手上預留的一塊巧克力,送到趙啟言唇邊,「咬一口。」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口味。」
阮靜一頓,隨即笑了,「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說著將另一半送進自己嘴裡,「我也喜歡這款白巧克力。」
隔了會兒趙啟言冒出一句,「今晚我睡哪裡?」
阮靜險些被口水嗆到,「幹嘛?」
「沒幹嘛。問一下,心裡有點底。」
阮靜掩面裝無知,「你喜歡睡哪裡就睡哪裡。」
趙啟言笑著應了一聲。
晚飯時間,家長的喊聲在村頭村尾響起,孩子們打了招呼各自散去,啟言拉起躺椅裡的人,「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的床。」
阮靜此刻倒也心平氣和了,還有心情開玩笑,「記得保持紳士風度。」
這廂趙啟言點頭,「我盡量。」
私密的言語、對望、牽手、擁吻,好似多年的情侶,兩人的相處模式越來越進入狀況,趙啟言不自覺沉湎其中,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一晚兩人依然同榻而眠,而趙啟言除了睡前一個晚安吻,沒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對於啟言來說的確不好受,但是比起私慾趙啟言千萬倍地更加珍惜懷裡的人,不想傷害她一點,這種念頭自己想想都覺得煽情,成熟豪邁的趙啟言動起情來會如此幼稚,可見是彌足深陷了,估計以後阮靜提出分手,會真的吃不消。
第三天的早上,阮明輝一通電話過來,阮正舊疾復發進了醫院,再三確定無生命危險後阮靜放下一點心,不過這場溫情的約會至此告一段落。兩人收拾了行李回了N市。
下午一點抵達N市,啟言堅持一道過去,阮靜想了想點了頭,兩人趕到醫院,幾位長輩以及阮明輝,阮嫻,蔣嚴都在。
阮正剛睡下,阮嫻一見妹妹就上來一把攬住然後拉到角落裡低聲拷問,「趙啟言怎麼也來了?」
阮靜抹汗,「爺爺怎麼樣?」
「無大礙。你們真在一起了?」雖然死了心但見到啟言還是有點情緒衝擊。
阮靜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問,「爺爺這次要留院多久?」
阮嫻笑罵,「你就裝吧,我去問啟言。」說著還真跑了過去,不須臾趙啟言側過頭來朝阮靜看了一眼,深黑的眼中含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即回過頭跟阮嫻禮貌交談著。阮靜在轉開頭的時候不期然與站在門邊的蔣嚴視線相遇,下意識微頷首,對方竟然頗嫌惡地抿了抿嘴巴,阮靜自認倒霉。
這一天送趙啟言到醫院大門口,阮靜突然說,「我姐還是很喜歡你。」
趙啟言輕歎,「我很抱歉不能接受你姐姐。也許,她也不是真的喜歡我,至少在我看來那並不是愛情。」
阮靜呵了一聲,「趙啟言,在你眼裡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愛情這種東西?」
啟言的腳步不由停住,「我愛你,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