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崢嵐看著她,最後說了一句,「可能吧。」他的話很平淡,還有一些疏離。
水光想自己是真的魯莽了,她只是覺得與他似曾相識。
當水光決定走開時,章崢嵐卻叫住了她。
「你會看手相嗎?」他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水光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她相信鬼神,也喜歡研究命盤。
章崢嵐伸出手,輕聲道:「你幫我看看手相吧。」他的語氣一直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交談,可做的事卻讓水光不明所以。
他的手掌勻稱,骨幹分明,手指修長。水光踟躕著,這樣的行為委實是突兀的,可面前的人沒有放下手的打算,她最後伸手輕握住他的指尖,微微低下頭,他的手心紋路清晰,可見沒有大的波折,一帆風順,生命線愛情線事業線都極好。水光不由想,這樣的人應該就是所謂的「貴人」吧?
「你的手相很好,中途即便有一些不順利的,最終都會化險為夷。」水光說完要放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手握在了手心,那手心有些燙,有些汗濕。水光心跳了一下,想抽出手,可對方抓得很牢。
「我想知道,哪裡會不順利?」
水光好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但手上的溫度和力道讓她很不自在,「你……先放手好麼?」可他像是沒有覺得這樣的情形是怪異的,甚至傾身靠過來,低低道:「你說我像誰……嵐嗎?」
水光這一刻不是因為他的貼近而僵立,而是因為他說出來的話,幾乎是無措地望著他。
他的頭髮很軟,額頭光潔,左眼的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讓他平添幾分多情。
她想起他睡在她身邊安靜的樣子……他的手交纏著她的五指,溫潤的氣息吹拂著頸項……她慌亂地抽出手,下床的時候腳有些無力,這樣的情形讓她自厭,沮喪,她沒有回頭再看他一眼,因為不願記住床上的人。
「你……放手。」水光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蒼白無比。
他就那麼看著她,最後慢慢鬆開手,他似乎看明白了一些東西,眼中浮現出幾絲冷然。
章崢嵐朝包廂走回去時,與正巧從裡面出來的羅智擦身而過,羅智客氣地說了句,「章總,抽好煙了?」
章崢嵐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推門走進包廂。
羅智見水光站那裡一動不動,走過來拍拍她的頭,「丫頭,怎麼了?」
水光收斂紛亂不堪的心緒,勉強搖了搖頭。
羅智性格雖大大咧咧,但有些地方還是很敏感的,見她情緒不好,猶豫著問:「還要進去嗎?還是咱們先回去了?」
水光第一次不想逞強,「羅智,我想回去了。」
那個人與她相濡以沫過一夜,親密到讓她無法不動聲色地與他面對面。
羅智去包廂裡跟裡面的人打了招呼,說是有事情得先走了,非常不好意思,他跟章崢嵐說:「謝謝章總您請客了!」
章崢嵐看過去,淡淡地說了聲,「不客氣。」他的目光沒有在羅智身旁的水光身上停留一秒。
等他們一走,張黑客就惋惜不已,「怎麼就走了呢?」
小何笑道:「張哥,你跟她還真是挺有緣的嘛,之前咱們才說到她,結果就碰上了。不過,我覺得你要跟她套近乎,還是從她男朋友那著手吧,這姑娘我感覺上……呃,有點不大好親近的樣子。」
老張朝大國問道:「你怎麼認識他們的?」
大國說:「我只認識小羅,不認識他的女朋友,小羅是我弟弟的大學同學,來這邊玩過幾次。我弟一直在升學,他是本科畢業就工作的,家底不錯前途很好。話說回來這小子挺有能耐的嘛,哈哈,女朋友也那麼漂亮!」
老張懨懨的,「哎,這麼說機會渺茫了啊。」
大夥一起笑他,果然是心術不正著呢吧?
老張趕緊澄清,純欣賞純欣賞,不敢褻瀆!
從飯店裡出來章崢嵐跟大家分道之後攔了車,原本是要回住處,卻讓司機中途轉去了酒吧。
這是他最常來的一家,這時間點人還不多。他走到吧檯前的高架椅上坐下,調酒師過來跟他打招呼,「好久沒見你過來了,最近很忙?」
「還好。」
「還是老規矩,皇冠威士忌?」
章崢嵐頷首,他從衣袋裡拿出煙,順利地點著。他回頭去看池子裡三三兩兩在舞動的人,緩緩吸了一口吐出煙。調酒師把威士忌放在他面前,說:「心情不好?」
章崢嵐回過頭來,笑了笑,「沒有。」
調酒師從身後的櫃子上也拿了一根煙,藉著他的煙火點著,兩人沒再說話,直到有人點酒,調酒師走開時說了句,「最近老畢手上有新貨,章老闆你要有興趣可以嘗嘗。」
所謂新貨,類似於□□之流的□□物,章崢嵐很少碰這些軟性毒品,不過也不介意碰。
他不由扯了扯嘴角,他章崢嵐適合泡夜店,適合揮霍,唯獨不適合傷春悲秋。
所以那晚上當有人跟他調情時,他沒有拒絕。
在過道上,那妖嬈的美女主動獻上紅唇,章崢嵐下意識偏開頭,不過下一秒他輕輕咬了咬對方的頸項。
美麗的女人笑著仰起頭,撫著他的側臉,「我今天真幸運,是不?這麼帥的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黑的像子夜。」
昏暗的過道上,在有著屏風遮掩的角落,女人攬著高大男人的肩膀,當她的手慢慢下滑探入他的衣服時,他按住了她的手。
「怎麼……」
「噓,別說話。」章崢嵐柔聲打斷了她,他把身前的人抱在懷中,只是抱著,臉埋入她的發間,很安靜。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停了下來,可這樣依賴的姿勢讓她也不想打破,這魅力獨特的男人讓她動心,從他剛進酒吧開始。
過了好久,她聽到他在她耳畔輕輕呢喃,「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像一種水果。」
她微笑,「像什麼水果?」
他沒再說,最後鬆開手臂,他的眼裡不再有之前的放縱。
「Sorry.」
她歪頭,「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因為突然對我沒興趣了?」
章崢嵐有些尷尬,他按了按太陽穴說:「如果你不介意,我請你喝一杯酒?」
美女嫣然笑道:「也行,不過,我可不是一杯就能打發的。」
章崢嵐莞爾,「當然。」
章崢嵐在這週五開車回父母家,他車庫裡一直有一輛幾乎全新的越野車,平時不怎麼開,就是回老家的時候用用。他開出小區,按下了車窗讓風吹進來,清醒一下腦子,昨天開始有點小感冒,不過不嚴重,就是有些頭疼,估計是夜裡睡覺著了涼。
章崢嵐心想他這難得一回虛弱,不知道章老太太能不能網開一面?
一小時後車子到了城北老家,父母住的是十幾年前的低層商品房,一百多一點平方,上世紀80年代的裝修,大前年翻新過一次,其實章崢嵐多次提議父母重新買房來住,但章老太太不同意,說是這裡是根據地,不能輕易走。
章老太太是老幹部,思想也是固執得厲害。她說的話在章家舉足輕重,所以她要兒子來相親,向來隨心所欲的章老大也不得不回來應付。
章崢嵐一進家門,老太太看到兒子就冷著聲說:「三五九請的總算是回來一趟了。」章崢嵐笑著上去摟了摟母親,「才一個多月沒見,您又見年輕了。」章母再想嚴肅也不禁笑罵了出來,「就知道油嘴滑舌!」
「這是實話,您在我眼中那是最靚的美女。」
章母推開兒子,「好了好了,你午飯還沒吃吧?趕緊洗手吃飯。」
此時章父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湯,看到兒子笑道:「來了。」
章崢嵐叫了聲爸,然後去洗手間洗了手。一家三口坐著吃飯,章母三句不離相親的事情。章崢嵐咬著排骨含糊點頭。
吃完飯後章崢嵐到自己房間裡,他這次回來本身也是有點事情。他在房間裡找了一圈,翻箱倒櫃之後一無所獲。
章母已經洗完碗筷,她邊擦手邊走過來,「找什麼呢?」
章崢嵐笑道:「以前的一件舊衣服。您忙吧,我自己找。」
「什麼樣式的?」
章崢嵐看著床上一堆舊衣,略沉吟,「米色的,線衣。」
章老太太過去拉開衣櫃最下層的那抽屜,一邊找一邊說:「你穿衣服一向考究得很,怎麼突然找起舊衣服來了?」
從來臉皮很厚的章崢嵐此時用手搓了搓臉,「找不到就算了。」
章母已經翻出來,遞給兒子,「是這一件吧?」
章崢嵐伸手接過,低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