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銀子花了才救回來的命,丟在這荒郊野地就太不划算了。
景橫波歎了口氣。
她不想在這些護衛面前展現瞬移的本領,她希望能留著這一手好跑路,一旦被人發現這技能,她必定會被嚴看死守,想走就更難了。
唉,人家真的不想……
她歎著氣,身子一閃,不見了。
下一瞬她出現在牛車車頂上。
眾人齊齊仰頭,眼神驚愕。
景橫波懊惱地一拍大腿,「擦,錯了!」
都是那見鬼的冰山,酷到沒朋友,害她留下陰影,連瞬移都能移錯。
景橫波閉上眼睛默念幾聲,再一閃。
咚一聲,她落在了馬車車頂上。
景橫波大力踩車頂,「停車!停車!我命令你立即停車!有人生病了!」
高跟鞋踩了幾下嵌入木縫裡,她乾脆脫下高跟鞋梆梆地敲,車頂上一定有浮塵落下來,最好讓那無情的傢伙吃一嘴!
拉車的馬忽然一聲長嘶,腳步一頓,車子因慣性向前一衝,景橫波只穿了絲襪,收勢不住向前一滑,唰一下滑出了車邊。
跌下去不被驚馬踩著也被車輪軋著!
「啊啊啊啊!」驚聲尖叫刺破黑暗,景橫波半空中張牙舞爪,拚命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救命,可惜車伕座位上的瘦子已經騰空而起去查看馬匹,眼看著她要落入車輪下。
車簾忽然一掀。
一截衣袖如玉白匹練飛捲,轉瞬抵達景橫波腳踝,靈蛇般霍霍纏住,一拋一點一拽,景橫波風箏一般被扯了進去。
「砰。」一聲,景橫波再次後背著地,卻沒感覺到疼痛,眼角一掃,地上是厚厚地毯,一抹暗嵌金線的雪白袍擺,靜靜垂落。
馬車外有烈馬馳過的聲音,一個護衛道:「主上,似有山賊隱於道路騷擾,屬下等前去查看。」
白衣人「嗯」了一聲,聲音清淡,似乎不以為意,隨即又接了一句。
「兩人去即可。」
外頭護衛領命去了,景橫波聽得有些糊塗,他們這一群人不算少,既然是山賊出手,自然對方人也不會太少,就派兩個護衛去查看,算什麼事?
白衣人似乎根本沒將所謂山賊放在心上,指上聲響沙沙,似在翻書,他的袍角就在她眼前,質地細密精潔,如霜如雪。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他一手持杯,一手在批注小几上的地圖。杯子裡酒液一滴沒灑,地圖卷下來落在她面前,每個字都清雋峭拔,讓人想不明白剛才他到底用哪只手把一個人拽了回來,還絲毫不影響寫字和酒杯。
景橫波看見地圖上有燕北二字,標注山川河流,這是大燕北部的地圖,正是他們要經過的路,現在在三水縣這一片區域,已經畫出了三個圓圈。
小几擋住了他的臉,景橫波只能看見一方被黑檀木半掩住的修長頸項,黑白映襯,奪人眼目。她目光流連了一陣,默默嚥了口口水,想著男人的肌膚,竟然也會讓人第一瞬間聯想到「冰肌玉骨」幾個字。
面前的人摔她進來之後,就當她不存在,繼續做自己的事,景橫波目光亂轉,忽然遇上一雙瞪大的眼睛,嚇了一跳,隨即才發現整個馬車的背壁,是一幅巨大的黃花梨飛龍雕,雕工並不算精細,行刀疏狂,卻正因為如此,反將那飛龍的狂野之氣展示得淋漓盡致,怒睛凸目,五爪閃金,馬車晃動間,似欲隨時破壁而出。
這樣的雕刻看得人心驚,景橫波饒有興致地湊過去,伸手在龍眼上摳——她發覺這龍眼內含寶光,裡面可能鑲嵌有寶石。
「啪。」一聲,她閒不住的爪子被打了下去。
景橫波摸摸被打紅的手背,回頭怨念地看看那巋然不動的傢伙。
道:「帥哥,你這裡有大夫麼,我有個朋友需要看病……」話說到一半,忽然眼神一直。
星光朦朧,正勾勒他的側影,少見的精緻美妙線條,高鼻如玉柱,線條明朗清晰,唇線卻薄而柔軟,淡銀的星光和肌膚的玉色交相輝映,讓人忽然想起「剔透」這樣潔淨的字眼。
下一秒景橫波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蹭到他身邊去了。
「嘿!帥哥——」聲音綿長柔軟,一支胳膊已經款款搭上他的肩,景橫波笑得艷光搖曳,嘴唇一寸寸逼近他薄玉般的耳垂,「我叫景橫波,小名波波,或者你叫我大波也行,我看你有點眼熟,認識一下好嗎……」
再下一秒她眼前天旋地轉,馬車頂翻了個個兒,身後觸著堅硬的馬車壁,一隻手卡著她脖子,將她按在馬車壁上,一雙目光,淡淡冷冷地籠罩著她。
景橫波目光熱烈奔放——嘩!終於看到正面了!嘩!沒讓姐失望!
果然好一張傾國傾城的顏!
尤其一雙眼睛,極深的雙眼皮,極黑的瞳仁也罷了,偏偏眼眸深處,隱隱有幽藍色彩,不顯怪異,只令眸子更加明銳深邃,星彩璀璨不足以明其神采,一眼看進去,像墮入宇宙深處不知去路和來路,只見天地玄幻,七彩流光。
僅僅這一雙眸子,便似囊括天下顏色,其餘五官之美,便都成了陪襯。而那般極白至近乎透明的肌膚,極淨,極澈,像盛夏斑斕裡看見玉池裡的冰,寒氣幽幽,令人凜然。
現在這雙冰晶一般的眸子盯著她,景橫波忍不住打個寒戰,忽然感到馬車裡氣溫驟降,冷意徹入骨髓。
有殺氣!
這股莫名其妙的殺氣凍得她連想要伸出去佔便宜的爪子都頓了頓。
但是!
她的眼睛掃過他的耳垂。
有沒有人告訴她,為什麼,明明這傢伙週身殺氣凜然冷若冰晶,耳垂……卻!紅!了!
他太清澈太晶瑩,以至於那抹紅如此顯眼,淡淡薄薄地抹在耳垂上,甚至微微往鬢角掃了一些,似霞光映上雪地,又似白玉裡透出淺紅的玉暈。
景橫波眼珠子也快幽幽發紅了——這樣對比反差的誘惑,真的好嗎!
「美人……」她不敢摸,嘴上卻不捨得放過機會,直挺挺掛在車板上,誠摯地凝視著對面的粉紅耳垂冰山美人,熱淚盈眶雙手捧心,「我好像愛上你了,做我王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