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鎖骨如玉,半幅肌膚似雪……
「放、開、我!」某人的聲音充滿寒氣,聽的人覺得眼前似乎呵起了白霧。
景橫波怔了怔。
「我那個去!」她大聲道,「我都揍不到你,還能壓著你?你自己不捨得起來關我屁事!」
「……」
一瞬間國師大人的臉青了。
並且有轉紫的傾向。
眾人終於做出了決定——為尊者諱,還是轉身當沒看見吧!
「呼。」一聲響,被無情提醒的國師大人,終於將大庭廣眾下占夠他便宜的女王陛下給彈了出去。
景橫波高高飛起,卻沒有重重落下,落地時身子一彈,正落在自己裁下的那一堆裙擺上。
一大片雪色的披風隨之甩來,蓋住了她的腿。
宮胤的聲音,聽起來越發冰冷。
「請陛下回馬車!不得擅離一步!」
「不得擅離!哼哼不得擅離!」景橫波氣哼哼地在馬車裡翻滾,「姐想走就走,想留便留,少和姐裝叉!」
那三個女人都悶聲不吭——對不按常理出牌的景橫波,閉嘴為上。
景橫波卻不肯放過她們,四仰八叉躺在車裡,望著車頂,忽然幽幽地道:「你們說,他為什麼要殺那個琉璃族的孩子?」
剛才怒火沖頭,她直覺判斷宮胤是要斬除一切可能成為她助力的人,此刻稍稍冷靜了些,她又開始思考有沒有其它的可能性。畢竟宮胤從來不是肆意妄為的人,她並沒有見過他胡亂殺人。
景橫波最大的好處就是不鑽牛角尖,當然,這其實是因為她不愛動腦筋不愛折騰自己,不過,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是,每次遇上和宮胤有關的事,她的腦筋就會動得勤快些。
靜筠臉上出現驚怖之色,搖搖頭,唏噓地道:「我不知道……那孩子……怪可憐的……」說著眼眶已經紅了。
景橫波心裡亂糟糟的,不想和她說話,捧住頭。
「管那麼多幹嘛。」翠姐快人快語,「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大人物的想法更複雜。倒是大波,你這性子是不是收斂些,雖說我覺得你這性子挺好,但大荒畢竟不比鳳來棲。」
這話景橫波不愛聽,翻個白眼翻個身。
「國師不是濫殺的人。」出乎意料的,不愛說話的小丫頭擁雪說了話,聲音細細,「大波姐姐你問我們,還不如親自去問問國師。」
這話似乎說到了心坎上,又似乎那麼有點難以接受,景橫波哼了一聲,坐起身,看看外面,暮色沉降,隊伍已經恢復了正常,正在尋覓合適地方宿營,準備明天再進城,女王是不能夜半入帝歌的。
黑白二軍一半人在遠處巡邏護衛,一半人據說已經去追那些挾持人質的奸細,餘下的六國八部護衛,被聚集在一起,由宮胤的護衛看似保護實則半監視著。
一切都很正常,但景橫波先前那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
人質去了哪裡?
奸細怎麼逃脫大軍追捕?
人質被劫持離開的時候,正是她因為那琉璃部少年被殺,憤怒地衝向宮胤的時候,她因為怒火上頭沒有注意奸細和人質的情況,宮胤那樣的人,怎麼會因此疏忽?
景橫波爬起身,拍打著車門,「快點送飯!我餓了!要吃飯!」
晚飯很快送了來,送飯來的護衛很詫異也很不滿地看了女王一眼——國師那邊剛剛說晚飯不吃了,這位胃口倒好。
景橫波快速吃完飯,吃的時候弄髒了裙子,潑濕了地毯,這樣翠姐靜筠擁雪三個人都有了活幹,一個去洗碗,一個拿毯子出去曬,一個去洗衣服。
等三個人一走,景橫波招呼一聲霏霏,身子一閃,不見了。
一閃之後,她出了宿營地,看看地上的足跡和馬蹄印子。
再一閃之後,她看見了前方龍騎雪白的馬屁股。
奇怪的是,這應該就是去追捕奸細奪回人質的龍騎了,擔負如此重要的任務,這些人卻毫無緊張急迫之色,揚鞭指風景,信步晃悠悠,一路談笑風生,倒似去踏春。
這無疑為景橫波的猜測又添加了佐證。
這些騎士並沒有派出斥候去四處尋找,他們似乎早有目標,順著一條路向前直奔。景橫波看著那路就一條,乾脆幾個閃身,直接挪到了他們隊伍最前方。
她到了地頭,四面一望,嘿,果然前面不遠處就是一個谷地,有幾間破落的房子,似乎是一個被廢棄的小山村,山村裡人影晃動,似乎有不少人。
她看了看,距離有點遠,前面又是一大塊無遮無掩的平地,這要瞬移不遠,正好站在平地中央,村子裡的人一眼就會看見,還是等天黑透吧。
等天黑透了,她要摸進村子,看看宮胤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身邊有一棵樹,樹身不高,樹幹細細的,樹下草叢柔軟,她在樹下草叢裡躺下來,準備舒舒服服先睡一覺。
剛閉上眼睛,什麼東西飄在臉上,癢簌簌的,她睜開眼伸手一抓,是一片綠色的寬大的葉子。
她雙眼無神地看了一會兒,就手一扔,閉上眼三秒,忽然一骨碌坐起來,仰頭仔細看了看那樹。
又把掉落的樹葉撿起來,仔細看了看那邊緣有鋸齒的葉子。
「啊哈哈哈哈哈找到了!」景橫波忽然兩眼發光,低聲大笑,抱著樹葉在地上翻翻滾滾,「我還以為這裡的土壤沒有這種樹,啊哈哈哈哈原來還是有的,哈哈哈這下啥問題也沒有了!」
霏霏蹲在一邊,莫名其妙看著這個忽然發瘋的女人。
景橫波撒了一陣歡,將樹葉小心翼翼用布包好,收進懷中,回頭看看,追捕的龍騎已經找到了這裡,但是一直沒有接近,景橫波可以看見他們雪白的馬身在遠處隱隱出沒,看起來不像是來追捕奸細奪回人質的,倒像是來暗中保衛的。
景橫波心中的懷疑,越發得到了證實。
宮胤演了一齣戲。
只是他費事演這齣戲的根本目的是什麼?她一時還猜不到。但是只要宮胤是演戲,就說明今天的所有事態都在他早早的計劃之中,那麼,那小護衛被冤殺的可能性就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