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叫,那紅衣的三小姐正遠遠奔來,聽見這一句,跺了跺腳大叫一聲,跑開了。
趙士值臉漲得通紅,難堪地看看四周,怒聲道:「夫人!你瘋了!還不快住嘴!」
「你都不顧我死活了我幹嘛要顧你面子,趙士值,你今天要不顧全我,我就把你這老王八的底都掀開,你和那個……」
「咻。」
一聲低響。
響聲淹沒在火焰畢剝燃燒聲裡,除了景橫波沒人聽見。
趙夫人身子一震。
景橫波也一震,她正豎起耳朵,準備專心聽趙吏相的八卦,忽然便感覺到手中趙夫人身體軟了。
她一驚,一低頭,便看見趙夫人軟軟塌下去,胸前微微閃光,仔細一看,是一根兩頭尖的三稜刺。
景橫波愕然抬頭,可面前濃煙滾滾,人影綽綽,誰知道這暗器是誰發的?
「伊柒!」她低叫。
伊柒已經丟掉扇子掠過來,難得皺著眉頭,看趙夫人胸前傷口,他出手如風,連點趙夫人大穴試圖止血,然而遲了,趙夫人胸口流出的血已經變成黑紫色,不過流了幾滴,便凝固了。兩人眼看著那一線黑紫,蛇一般地自頸項向上,瞬間黑紫密佈趙夫人眉心,趙夫人一陣抽搐,脖子一軟。
她死了。
景橫波一個踉蹌,頓覺死人好重扶不住,伊柒伸手扶住她,將趙夫人的屍首接了過去。
一旁的夏紫蕊臉色蒼白,看看景橫波,景橫波抬起頭,只覺心亂如麻。
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懷裡,而且是個罪不至死的人,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淡淡的腥臭氣息傳來,她有些想吐,伊柒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手勢竟然是溫柔的。
景橫波很感激他這時候不逗比,低聲問:「你……看見沒有?」
「沒有。」伊柒神色頗有些悻悻,對於自己這樣的大高手,竟然讓人在眼前暗算殺人都不知道,表示很沒面子。
景橫波點點頭表示理解,伊柒看不見是正常的,他剛才離她還有點距離,一邊打扇一邊幫她掠陣,而院子裡濃煙滾滾,從角度上,他也不容易看見兇手。
「很糟糕。」伊柒道,「兩頭尖的暗器,穿透前後心。換句話說,可以說是前頭襲來的,也可以說是後心插入的。」
景橫波苦笑。
她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覺得今天所有的事,似乎都不是偶然。
似乎都在等著這一刻。
是誰步步算計,將所有人反應都算在頭裡?
早知道剛才伊柒一下來,就先把紫蕊托付他,自己瞬移離開。都是自己想著盡量不落痕跡地善後,又擔心伊柒不靠譜。結果事情後來反而更糟。
「人死了,談判也無用,直接出去吧。」伊柒一手扶起她,一手拉過夏紫蕊。
此時煙霧散開了些,院子門口的人,終於看清了裡頭的情況。
「盛言!」趙士值一眼看見倒地的趙夫人,大驚失色,「你怎麼了?盛言!」
景橫波看著他驚恐意外的臉就覺得噁心——難道不是他自己趁煙氣濃,讓人暗殺了老婆,好奪取老婆的私產換新人嗎!
「你殺了盛言!」趙士值抬起頭來,臉上殺氣一閃而過,「我若放過你,如何在這大荒立足!」
「我還需要她幫我離開,我為什麼要殺她?」景橫波冷笑。
「你走不掉!」趙士值拂袖,「調動全府護衛,另外拿我的名帖去帝歌署,就說夫人被刺,求調動署丁剿殺刺客!再去尋亢龍京衛指揮使,求調動在京亢龍封鎖我府及周圍要道!」
護衛接令匆匆而去,景橫波聳聳肩,「玩大了。」
伊柒托著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似乎覺得很好玩。
「走吧。」景橫波歎口氣。本來她想扮演刺客和趙士值周旋一下,將火頭引到別人那裡,以免留下後患,畢竟她如果當著趙士值的面瞬移,趙士值稍微一打聽,很可能就想到女王頭上。
女王闖入吏相府邸,殺了吏相夫人?
這消息一出來,帝歌就要開鍋了。
可惜此刻也顧全不得了。
「殺了她!」趙士值凌空一指,護衛們狂奔而上。
「走!」景橫波正要瞬移,忽然人影一閃,直撲護衛之前,「且慢!」
耶律祁終於到了。
景橫波心中暗罵一聲,一抬頭看見這傢伙頭髮和身上都濕淋淋,衣裳還沒穿好,袒露出半個胸口,隱約臉上還有斑駁的口紅印子,頓時肚子裡罵聲更烈——精蟲上腦的臭男人!
耶律祁看她神情也知道自己大概正在挨罵,不由苦笑一聲——為了給她拖延時間,冰冷湖水裡泡了半天,她老人家招呼不打就跑,好容易擺脫那群女人莫名其妙的糾纏趕來,還要看她的大白眼。
耶律祁想到自己甩脫那些女人趕來時,隱約聽見誰在那罵「難怪他小妾說他不行,原來是個廢物!」
景橫波這女混混又說他什麼了!
耶律祁頓覺其實自己遇見女王才是真苦命……
「左國師大人?」趙士值不知道耶律祁跳水跳過界一事,神情掠過一抹詫異,隨即便微微躬身施禮,語氣淡淡地道,「大人來得正好,下官妻子被刺客所殺,正在圍剿,還請左國師大人主持公道,助下官拿下刺客!」
耶律祁挑挑眉,趙士值是屬於宮胤派系的官員,對他自然不會假以辭色。他倒也不生氣,微笑道:「趙大人弄錯了吧?裡面那位,明明是本座的小妾和她的侍婢,怎麼忽然就成了刺客呢?」
「您的小妾?」趙士值臉色一變,盯住了耶律祁,「那下官就要問問國師了,您的小妾怎麼會忽然跑這裡來?又怎麼會對無冤無仇的我夫人下手?還是說……」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您的小妾,真的要下手的本就是我,而不是無辜的我夫人?」
景橫波一聽,壞了,上升到朝爭階層了,現在她是被耶律祁指使的女刺客,來刺殺當朝大臣政敵了。
「本座今日練功,無意中又跳入貴府水域。」耶律祁笑得毫無火氣,「我的身邊人,自然得過來送衣接應,不過之後的事情,本座也不清楚了。比如本座如夫人身邊的侍婢,如何到了這內院,又如何嘴邊身上有傷?不知道趙大人也可否先給本座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