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值窒了窒,冷聲道:「下官不知道!或許她亂跑亂撞自己傷著也未可知!」
「去你妹的!」景橫波大聲道,「你個老色狼,搶了我丫鬟,先要給你兒子沖喜,她抵死不從,又被拖來給你玩弄,我丫鬟性子剛烈,拚死抵抗惹了一身傷,我及時趕來相救,你丫的還想佔我便宜,幸虧我身上有奇藥,剛才放了點瘙癢散,你半日之後,某個要緊部位就會潰爛流膿生菜花……啊你不信現在摸摸,是不是有點痛?」
「胡言亂語!」趙士值呵斥,臉色卻一變,手指下意識地向下摸去……
伊柒忽然一彈指,趙士值的手,準準地定在了褲襠部位……
「哈哈哈哈哈。」景橫波格格大笑——就知道趙士值這種老色狼,壞事做多了一定有問題!
步聲雜沓,一大群人趕來,正是帝歌署的署丁和亢龍在京守衛的士兵。按照慣例,西歌坊這樣的重臣聚居重地,長期有一營兵丁駐紮在附近保護,所以來得很快。
這些人一來就看見這一幕,頓時臉色古怪。
「誰暗害我!」趙士值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定在那尷尬部位,臉皮漲得紫紅,「快幫我解穴!還有,拿下這個刺客,拿下她!」
耶律祁冷笑一聲,抬手一揮,一大群黑衣人影忽然撲來,攔在院子門前。
「我的人你也敢動?」耶律祁拂袖轉身,跨入院中,一抬手不動聲色隔開伊柒,伸手扶住景橫波的肩,溫情款款地注視她眼睛,「小波兒,今天讓你受驚了,來,和夫君我回去。」
景橫波抖了抖。
小波兒……
這神馬見鬼稱呼?
還有那啥「夫君」?
聽著怎麼這麼充滿違和啊?
她轉轉眼珠,想想,算了,事急從權,不就嘴上沾點便宜嘛?耶律祁難得這麼好心,都願意為她把麻煩攬下來了,她給他口頭佔點便宜,也算報答了好了。
對於讓耶律祁惹麻煩在身這事,她可一點歉意都沒有。在她看來,耶律祁有麻煩就等於宮胤少麻煩,好得很。
「喂喂。」有人不樂意了,伊柒的爪子伸了過來,不客氣地撥開耶律祁的手,攬住了景橫波另一邊肩膀,「她明明是我媳婦,你跑來搶什麼搶?」
「七殺大兄。」耶律祁似笑非笑,「這人間之事,不是你們神棍摻和得了的,不如聰明些,該收手就收手,如何?」
「媳婦。」伊柒不理他,拖著景橫波,「咱們走,別和蠍子多說話,有毒。」
「這什麼時候你搗什麼亂!」耶律祁臉色一冷。
那邊趙士值大聲呼喝趕來的亢龍分衛指揮使,「姚指揮,就是這女人冒充國師小妾,殺了我夫人,快快將她拿下!」
再那邊六個逗比回來了,看見居然有人敢和他們的大師兄對峙,頓時一擁而上,「誰敢和我們搶人!」
再那邊帝歌署的治安官高聲招呼,「左國師大人請你解釋——」
再那邊聞訊趕來的趙家姐妹們開始嚎啕痛哭,「姐姐死了!抓兇手啊!」
亂糟糟一鍋粥,都擠到了景橫波的腦子裡,左右還有人拉住她不放。
伊柒拖住她手臂,「咱們走,你可不能承認是他小妾。」
右邊耶律祁按住她肩膀,「七殺用意不明,你少和他們接近,和我走!」
那邊趙士值大喝:「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一個都走不了!我一定要把這個賤人碎屍萬段——」
那邊景橫波大喊:「放開我讓我走——小心!」
她頭一抬,駭然看見對面人群忽然射出一抹冷電!
逗比們精神振奮,立即閃身護到她面前結成人牆,其中一個傢伙興奮過度,大喊:「護駕!護駕!」
景橫波腦中嗡地一聲。
四面忽然便靜了。
那大喊的傢伙嗓門特大,口齒清晰,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護衛們目瞪口呆。
帝歌署官員瞪大眼睛。
亢龍分衛指揮臉色一變。
哭喊的小姨子們一傻。
聽聞母親死訊由人顫巍巍攙扶來的少爺,眼睛一翻,又暈了。
所有人呆了一瞬,齊齊轉頭看趙士值。
趙士值臉色難以形容,由白到青由青到紅,最後變成豬肝紫,勃然的怒氣從他眉宇間瀰散,連眼角都在微微抽動。
他轉頭,看了看亢龍那位指揮使,在場眾人中,他是最可能認識女王的。
那指揮使只分管西歌坊這一處的治安,沒有參加過百里迎王駕,也沒有參與過上次琉璃坊的事件,但當日迎駕大典,他曾遠遠值守,對景橫波有印象,先前隔著院子和煙火沒看清人,再說也沒可能往女王身上想,此刻仔細一看,臉色十分難看地點了點頭。
景橫波歎口氣。
真是成也逗比,敗也逗比。
現在怎麼辦?
一旦自己身份暴露,眼前糾紛是暫時解決了,但後續影響比眼前糾紛糟糕多了。
「原來是女王陛下。」一片寂靜中,趙士值終於開了口,躬了躬身,聲音古怪,「久聞陛下之名,今日終於得見天顏,真是微臣之幸。傳聞裡陛下剛烈勇毅,行事決絕,如今看來果然不虛。鬧市先殺亢龍都督之子,如今入府再殺微臣之妻,當真好心性,好殺氣!就是不知微臣之妻,不過是深閨婦人,不曾見過陛下也不曾得罪陛下,如何就惹陛下不快,引來殺身之禍?」
景橫波看見對面亢龍軍的指揮使眼底隱隱敵意閃現,暗罵趙士值果然老狐狸,一句話就把亢龍軍拉入陣營,挑起了舊恨。
「你夫人不是朕殺的。」她坦然道,「雖然她強搶女官,意圖侮辱,論罪也不輕,但要殺也是刑司來殺,不值得朕髒自己的手。」
「呵呵。」趙士值冷笑,「殺了人,還要栽上罪名。賤內何辜,身後還要遭此對待!」
他聲音悲憤,四周人都有同情之色。那一堆蜘蛛精小姨子亂七八糟哭喊起來。
景橫波操起袖子,看向人群,道:「真兇一定還在,讓朕給你們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