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後頭紫蕊說起來就頗有些支吾了,最後直接和她道,是不是該給靜筠尋個婆家,此事她會盡力去辦。
景橫波只知道就在她醉後當晚,靜筠又病了,這次病得很重,直接下不了床。太醫來過,說是先天體弱,後天挫傷,再有心氣鬱結,致纏綿之疾。
這種情況,挪出宮是讓她死,找人嫁也不合適。
景橫波隱約還是知道一點發生的事的,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她覺得自己話沒錯,做得也沒錯,一直以來她都認為靜筠心思過重,人也太細膩,這種人你和她旁敲側擊沒有用,就是應該下猛藥。
但選擇的時機方式不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沒留餘地。
她也禁不住苦笑——酒醉誤事,這要靜筠氣出個好歹,她這輩子心裡也不安。
也只能先這樣了,等她好些再安排之後的事。景橫波吩咐紫蕊對靜筠多用些心,紫蕊答:「陛下放心,臣一定瞧好了這個院子。」
景橫波覺得她似乎會錯了意,但也懶得說明了,她更多地想著那日酒醉最後,似乎……似乎宮胤求婚?
然後?結果呢?
似乎沒結果。
記憶中隱約宮胤還有個提議,具體內容記不清,但她記得自己隱隱的抗拒。
她知道自己,無論多喜歡誰,這麼早結婚肯定不樂意,她還沒玩夠呢,怎麼可以早早結婚生子做黃臉婆。
再說喜歡一個人,是否一定就能走入婚姻,也是需要時間觀察的。
對於婚姻和愛情,她並不因為走進古代就跟隨古人風俗,她始終堅持著當初的想法——對婚姻期待又慎重,再喜歡一個人,都不會將婚姻輕易交付。
因為一交付,就是一生。
她珍惜自己的一生,也珍惜他的一生。
他的身邊,是否真的適合站下自己?
她希望自己再強大些,能夠真正和他並肩,如此才能不給他帶來更多困擾。
但她的強大,卻又似乎必須建立在和他爭奪對立的基礎上。
真是個無解的複雜命題。
這個問題她解不了,也無法找宮胤去解,他又開始了一輪的忙碌,聽聞亢龍軍在和玉照軍換防。
他似乎一切如常,照樣將她的事安排得妥當,只是她越發少見到他。很多時候,連蒙虎也是匆匆來去。讓她不好意思把人拉住浪費人家時間。
天氣越來越冷了,據說再過陣子,大荒很多沼澤會凍起,道路會更加通暢,一些隱藏在沼澤深處和山間的大盜土匪,都會在這個季節出來擄掠。
這一天,阿善帶著人回來了,景橫波看見宮胤麾下這個擅長易容的女子,才想起來好像好久沒有看見她了。
阿善據說是去執行任務了,景橫波不知道是什麼任務,只是有次經過靜庭護衛的值班房,聽見裡頭阿善一邊烤火一邊和蒙虎道:「我按照國師命令,去把那小子整了一頓。國師說那小子如果如常生活,就算了。如果他真的按照留書所說,改造了密室,全弄了菊花,就給他個教訓。我也便簡單教訓了一頓。」
「怎麼個簡單法?」蒙虎的聲音似乎在憋笑。
「我找了個舞女,易容成陛下模樣,給他跳了一場舞,然後揍了一頓、拿光了他屋裡的錢,摸了他十件最精巧的暗器,還在他身上用菊花拼成『波波愛你,菊花萬歲!』八字。」阿善笑,「想必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陛下了。」
景橫波在屋外聽得目瞪口呆。
這說的是誰?不會是西康城那個蒼白小受吧?
人都走了,還回頭整人家一頓?宮大神的心眼兒原以為至少有針尖大,現在看來,有一微米嗎?
「這事兒我知道就好了,也不必和主上稟報了,他現在沒有空理會這等小事。」蒙虎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既然你回來了,正好有事和你說……」
景橫波這回便是恨不得把耳朵貼進牆裡,也聽不見了。
不遠處有護衛走過來,她只好悻悻走開。
回到自己寢宮,她發現擁雪在她廊下等她。
「我有樣東西要給你看。」小丫頭開門見山。
「好啊,是不是你終於學會了繡花?」景橫波高高興興隨她去,結果擁雪竟然出了宮門。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一刻鐘後景橫波怔怔盯著眼前的建築,這不是原女王寢宮嗎?
女王寢宮原本離宮胤的靜庭很遠,她棄了這寢宮搬到了宮胤的隔壁,此刻看著這高大宮室,有點不適應。
「跟我來。」擁雪牽她的手進了門。
女王寢宮自有規制,院子和寢宮的格局除了比景橫波現在住的要大點外,其餘佈置都差不多。
寢宮空著,沒有人在,每日例行灑掃的宮人此刻還沒來。
擁雪熟門熟路地帶著景橫波直奔寢室,一直在內室化妝台前停下。
景橫波此刻倒不問了,抱胸很有興趣地看擁雪要玩什麼花樣。
小丫頭話少安靜,絕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然後她就瞪大了眼睛。
擁雪爬上梳妝台,拉開抽屜,找出了一把梳子。梳子是少見的純黑色,光澤溫潤,有弧度,隱約有磨痕,看出來年代已久。
然後擁雪看了看梳妝台上的銅鏡,銅鏡兩邊都有裝飾,一般都用各種木料雕出圖案,這座銅鏡的鑲嵌圖案看起來很平常,一邊一隻鳳凰,鳳凰的各三支尾羽,一左一右向內搖曳,圍住銅鏡。
景橫波看看那梳子形狀,再看看尾羽雕刻出的三道痕跡,心中一動。
擁雪拿起梳子,將梳子靠向鳳凰尾羽,果然梳子正好嵌入尾羽痕跡之中。
擁雪左右各連嵌入三次。
「卡。」一聲輕響,景橫波回頭。
咦,牆上沒動靜啊。
擁雪歎口氣,拉著她衣袖,指了指床上。
景橫波眨眨眼,咦,床上也沒動靜啊。
擁雪又歎口氣,站上腳踏,嘩啦一下掀開了床上的錦褥。
景橫波目瞪口呆地看見床板如一扇大門緩緩開啟。
不對,何止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