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帷帽的和婉感激地點頭,又無限感謝地看著景橫波,景橫波忍住一口老血,對人群中被遠遠隔開的耶律祁等人示意不要輕舉妄動,低頭思索該用什麼法子脫身。
從那日城門砍旗後,她就沒動過刺殺宮胤的想法,她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殺不了他。
人貴有自知之明。匹夫之勇不足取。忍耐是天下第一美德。
很不幸,這些句子,還是他教的。
景橫波低下頭,衣袖裡的手指慢慢攥緊。
襄國的官員速度很快,看來也無法違抗宮胤的意旨。就近在附近安排了一座府邸,是當地一個大戶獻出來的,為了保證絕對安全,主家的人在一刻鐘內全數離開,玉照龍騎快速入府檢查之後,請國師移駕。
「讓我走。」景橫波對走到她身側的和婉悄悄道。
和婉正要答應,那邊蒙虎已經走過來,他眼神祇落在和婉臉上,道:「公主,國師有請。」
和婉正要走,蒙虎又道:「至於您身邊這位姑娘,請公主恕罪,我們要拿下審查一番。」
和婉大驚,「為什麼?」
蒙虎不看景橫波,生硬地道:「這姑娘手指上可能有暗器,我們懷疑是混入公主身邊的刺客,必須查問清楚。」
和婉張大嘴,神情駭異。
「公主不必多理會,還是趕緊去見國師吧,時辰有限,耽誤不得。」蒙虎催促。
景橫波冷眼旁觀,她想看看這小姑娘,在面臨抉擇前,會是怎樣的態度。
在逃婚獲得幫助獲得所愛,以及捍衛真心助她的好友面前,她會選擇拋棄哪個。
當然,她不抱什麼太大期待,正常人會選擇什麼,她明白。
「我……」和婉看看她,又看看一臉堅決的蒙虎,走出兩步,又停步。
「不。」她忽然道,「請代我向國師告罪,我不去了。」
蒙虎詫異地看她。
「她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和婉堅決地道,「當年我無意中助過國師,後來他承諾,以紅玉蜻蜓為記,會答應幫我一次。現在我拿紅玉蜻蜓請求他,不要追究我這個朋友的罪,她不是刺客,我以我的性命發誓。」
景橫波心中一熱。
她原以為這世上處處碰壁處處寒涼,卻未曾想在經歷地獄之墮之後,她還能得人間溫暖、真情、信任和捍衛。
就沖今日這一句,這姑娘,她幫定了。
「公主。好不容易才攔下國師,不要浪費了這寶貴機會。」她一笑,拉了拉和婉的手,「你要相信國師的護衛,不會冤枉無辜。就讓我隨他們去,問個清楚就行了。」
「可是你……」和婉一臉真摯的擔心。
「沒事的。你去見國師,也好幫我說清楚真相啊。」
和婉想想也對,才再三囑咐道:「你務必小心,真有什麼不對記得呼救。」又再三拜託蒙虎,「大頭領我這朋友真的不是刺客,請你們千萬不要難為。」
「公主放心,我們問清楚便放行。」蒙虎神情忽然柔和很多,對和婉躬身,語氣也恭敬許多,「您請。」
景橫波看和婉一步三回頭進了宅院,偏頭看蒙虎。
她心中認為可能蒙虎是認出她來了。畢竟她的改良化妝術雖然不錯,但糊弄熟悉的人卻不夠,尤其阿善和蒙虎一直在一起,她的易容手法蒙虎怎麼可能不熟悉?
蒙虎留下她,是要幹什麼?她不想多想,如有惡意,離開便是。想要出手,反擊便是。
舊日情分,他人若是不記得,她又何必顧念?
蒙虎卻還是一眼都不看她,臉上生硬如戴了面具,似乎急著去伺候宮胤,扭頭對一旁兩個玉照護衛道:「帶到府裡,不可為難,等會我有空會來親自審問。」
那護衛應是,過來拉景橫波。景橫波打算人家如果給她上綁那就立即移走,絕不自投羅網,但對方態度很是客氣,似乎當真不打算為難她。她不到迫不得已,不想在這些人面前展示瞬移,想了想,對遠處耶律祁還是打了個稍安勿躁手勢,跟著護衛進了門。
她進府後,玉照龍騎立即便封鎖了整條街道,驅散百姓,百姓依依不捨地離開,邊走邊議論街上的奇事。街上漸漸沒了人。
一個陰暗的巷角里,站著耶律祁等人。
「幹嘛攔我?啊幹嘛攔我?她去見宮胤了啊!她去見我那死情敵了啊!」伊柒跳腳。氣勢洶洶指著耶律祁的鼻子。
耶律祁打蒼蠅一般揮開了他的手,淡淡道:「勉強能算我情敵,至於你,還是和你六個兄弟一起一輩子比較合適。」
「你們扯什麼廢話。」天棄抱胸不耐煩地道,「說說,咱們要怎麼辦?真聽大波的?」
耶律祁的眼睛,注視著前方一個角落,眼底有種奇怪的神情。
「我覺得,」他緩緩道,「等下要有好戲看了。」
讓出府邸的大戶,一家子暫時無處可去,就在街邊茶樓裡歇腳。這家的大少爺,是個閒不住的,剛坐下就跑到隔壁一家花樓去了。
找了個姑娘,還沒來得及浪幾浪,忽然幾條人影破窗而入,一掌拍倒了姑娘,拎起了他。
問話開門見山。
「你家有沒有暗道?」
大少爺體如篩糠,「……沒……沒有……」
「有沒有暗門?」
「沒……沒有……」
「後門有幾個?」
「就……就一個後門……」
「說!」那灰衣蒙面人將劍擱在他脖子上,「你家有什麼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給我想!想不出來,就閹了你!」
「啊啊啊別閹我,我想……我想……」大少爺拚命擦汗,好半晌才疑疑惑惑地道,「……我……我家後牆有個小門,是給狗出入的……」
「娘的,你敢讓爺爺鑽狗洞!」
「啊啊啊不算狗洞!我曾養過一群野犬沼澤的韃犬,最是體壯如牛,身形高大,為免驚嚇家人,專門辟了一條道出入,那門其實已經夠人進出了,藏在樹蔭裡,很難被發現……」
「說,那門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