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求生?」兩名記名弟子冷笑一聲,閃身飛來,人在半空便已拔劍,遙斬穆先生抓住石頭的手。
為求一擊奏功,這一劍不留餘力,身形在半空中飛縱,打算縱到溝邊方止。
人在半空衣衫飄飄,腰帶垂落,似有仙氣。
劍光將及手,弟子們獰笑,等著手腕斬斷,兩人慘呼落下。
他們忽然覺得腰帶那裡,彷彿被人狠狠一拽。
凌空身形難控制,這一拽,他們頓時向前多飛了三尺。
三尺過溝。
「呼。」一聲,他們從穆先生頭頂飛過,劍光擦在了石頭上,星花四濺。
景橫波抬頭,沙啞地哈哈大笑:「飛得真好看!」
「救命——」一聲未絕,底下砰砰兩聲巨響,一些稀爛的腐葉濺上半空。
一聲慘呼都沒有,溝底樹葉之下果然都是碎石,兩人當即斃命。
景橫波呵呵一笑。
「你累不累?」她仰頭問穆先生。
單手吊著兩人,支撐不了多久。
「噓,來了!」
又是兩人衝了出來,他們已經聽見了先前的異聲,不肯再飛著接近。
他們快步衝近,踏在附近一塊石頭上,舉劍便砍。
石頭連同周圍的土忽然塌陷,他們哧溜溜地滑下去,急忙揮劍想要釘住土坡,延緩滑勢。
劍卻忽然飛了起來,兩人這時候再想縱身而起已經來不及,一路慘呼著滑到底,隱約可以聽見「嗤」一聲,想必撞到了底下的石頭。
溝斜而深,衝力巨大,不死也得殘廢。
這兩人慘呼未絕,上頭又有幾人衝來,前頭兩批的下場雖然沒看見,但是可以確定凶多吉少,這些人這回乾脆不衝近了,老遠站成一列,後面兩人抵住前面一人後心,前面一人揮動長劍,凝氣成冰,一道雪亮冰劍,夭矯自劍尖出,如雪龍,直奔穆先生頭顱。
這是天門的合力馭劍之術,功力不夠的記名弟子,合力可以令劍尖延伸出冰劍,按照心意抵達敵人身邊,專用於遠距離殺手。
景橫波聽見上頭尖銳破空聲響,有點擔心地問:「怎樣了?」
穆先生沒回答。
一瞬間他眼神極深極黑,越過面前幾人,看向密林深處,那裡,納木爾的身影若隱若現。
他似乎在思考,決定著什麼。
隨即他空著的手掌微微抬起,劈空一道掌力迎上,掌風炙熱,明顯陽火性內家真力。
從後趕來的納木爾唇角一抹冷笑——天門內力,天下至陰,不是這些普通的陽性真氣可以對抗。
他卻沒有看見,穆先生抓著石頭的那隻手,悄悄一抬,指甲微裂,一抹冰雪晶光伴隨幾滴渾圓血珠,飛射而出。
合力馭冰劍的三名記名弟子,注意力都在那掌風之上,齊喝一聲,狠狠揮劍下劈,要將這一掌風,連同穆先生這個人,都一劈為二。
冰劍凜冽,將及頭頂。
景橫波在底下聽得聲音不對勁,急聲道:「怎樣了怎樣了……」揮手對空用力,想要將上頭的殺手給揮開。
忽聽「卡嚓」一聲。
聲音很低。
不斷延伸的冰劍,忽然在穆先生頭頂停住。
那三名弟子一怔,還沒明白到底發什麼什麼,忽最前面一人驚聲道:「劍!」
三人低眼,就看見最前面那人手中長劍,忽然佈滿了冰紋,冰紋從劍尖開始,閃電般延伸,似一條細小冰龍飛快前游,嚓嚓幾聲微響就到了劍柄。整柄劍一片霜白,彷彿劍尖前冰雪,都在極速倒退反噬。
握劍的人只覺得手中徹骨冰寒,比自己能發出的冰寒之氣不知道冷了多少,凍得他立即血液麻痺,想甩劍,劍卻已經粘在了手上般,甩不脫。
那股冰霜嚓嚓幾聲,凍裂了劍柄,繼續向上蔓延,嚓嚓一聲,他眼睜睜看見自己的手腕凍掉了。
凍掉了居然還不知道痛,他看見自己傷口的血液,也在一瞬間凍成了血色霜花。半截殘劍貼在他胳膊上,嚓嚓幾聲竟然又凍出了劍身的形狀。
那劍身赫然向著他胸膛方向凝結!
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更高手段!
他驚得心膽俱裂,想退退不了,想叫叫不出,嗤一聲微響,殘劍凝出一截透明的冰劍尖,穿過了他的胸膛!
穿過他胸膛的冰劍變成血色冰劍,凝結之勢未絕,哧哧兩聲輕響,再入後面兩人胸膛!
一劍穿三人。
不過閃電之間。
此時穆先生右手的掌風也到了,炙熱的,一看就是陽剛真氣的掌風。
轟然一聲,掌風將已死的三人拍倒,長劍和冰劍都碎裂,那些血色凝冰瞬間氣化。
煙塵漫天裡,穆先生一把將景橫波甩上去,自己也隨之躍起,「走!」
「呼」一聲響,劈空掌力將煙塵散盡,納木爾身影出現,一眼看見溝下已經沒人,臉色陰霾。
他轉身衝回那三具屍體身邊,三人臉上駭然驚懼之色仍在,大張的嘴似乎想喊出什麼秘密,但已永遠來不及。
納木爾心頭煩躁,又先入為主,只以為三人死於那陽剛掌力之下。隨便翻動了一下屍體,也沒看見胸膛上的傷痕。
冰劍太薄,瞬間融化,連血都沒流多少。
納木爾只以為這三人死於那陽剛劈空掌力,心中滿滿不可思議。
以往在山上,聽門中長老管事們論大荒,那口氣,大荒武林都是螻蟻,天門隨便出個弟子,都足可碾壓整個江湖。
所以天門弟子受命下山,大多信心滿滿,睥睨眾生。天門是世外宗門,那些凡夫俗子,不值一顧。
然而今年的很多事,都令人意外,讓人覺得,天門的自我感覺,是不是出了差錯。
先是耶律曇莫名受傷,影響了藥壇長老的試驗;再是記名弟子及其隨從的不祥的失蹤,天門歷史上首次出現下山弟子失蹤的情況;然後是自己,十年來首次派出的外門弟子,算是天門的難得重視之舉,不想圍攻一個傷者,一個病人,竟然折損了這麼多人,還沒沾著別人一個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