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荒,變天了嗎?
納木爾慢慢站起身來,腳一抬,將三個同伴屍體也踢入溝內。
廢物不值得好好安葬。
廢物死多少沒關係,但必須完成任務,否則他自己,也不過是填溝的糞土。
夜色裡他聲音狠戾。
「繼續追!」
夜色深濃,小山裡很安靜,只能偶爾聽見隱約的格格聲響。
景橫波和穆先生,等人走掉後,從溝裡爬了出來。
剛才他們做了個假動作,隨即又翻到了溝下。根本就沒離開。
這些人眼見同伴死亡,心煩意亂,下意識會繼續尋找,不會想到他們還在腳下溝裡。
九重天門的人,論起手段和實力,其實真不算差,但問題是他們江湖經驗太差。一些瞞不過老手的伎倆,玩他們綽綽有餘。
不離開還有個原因,是景橫波的身體越發差勁了,她已經沒什麼力氣瞬移,因為不可控制的寒冷,她上下牙關在輕輕碰撞著。
她四面環顧,山不大,山腳下有小村,隱約可見星點燈火,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鄉村還有人亮燈。
山林中可見到處搜尋的白影,速度很快,乍一看會讓人以為孤魂野鬼出沒。
她看看穆先生,他的氣色也不大好,比先前更萎靡了些,她猜可能是剛才出手的緣故,雖然她沒看見他出手,但一霎殺三人,這種手段,想必牽動了內力。
老實說現在情況不妙,她暫時失了能力,穆先生不良於行。山小且矮,能躲藏的地方很少,出了山就是更加空曠的原野。
怎麼辦?
「那邊有個山洞。」她道,咳嗽兩聲,「咱們去那避避。」
那山洞很小,也沒什麼遮蔽,看上去實在不是什麼躲人的好地方,然而他道:「好。」
她避開了他的眼光,想要背起他,他卻按下了她的手,帶著她縱身而起。
手掌在一路樹木上輕按,他飄飛的身形輕若無物,完全看不出殘疾。
景橫波記得以前看過一本武俠小說,其中一個男主就是身有殘疾但是輕功極好,以手代腿,行遍天下。
果然一切想像都會有事實來證明。
他將她帶到洞邊,那洞不大,是個下行洞,底下黑幽幽的,看著挺瘆人,但洞壁入口處不遠,有個拐角,正可以躲下一個人。
那個位置極其巧妙,在洞外的人點火把是看不見的,走進來也不一定能看見,會首先被下洞吸引走注意力。
可惜的是只能容下一人。
她抱緊了雙臂,止住一陣顫抖,忽然驚喜地對他道:「看!那裡有個出口!」
他扶住洞壁,探頭去望。
她忽然將他一推。
他猝不及防,一跤跌下,順著濕滑的洞壁就往裡栽落。
他似乎還想起身,景橫波拔刀就砍。
「瘸子!殘廢!累贅!」她一邊砍一邊大罵,「你拖累我還要多久?姐還生著病!姐一個人早跑掉了!還得背著你這廢物!」
「你……」他的話音被她瘋狂的砍刀聲打斷,他只得向後滑退,洞內地形狹窄,她的刀也揮舞不開,刀刀都砍在洞壁上,雖然沒什麼力氣,也砍得聲勢兇猛,草葉紛飛,一幅不砍死你不罷休的凶悍模樣。
他定定地看著她,黑暗的洞裡彼此都看不清眼神,她劈得那麼兇猛,他卻忽然伸手來拉她,她的刀險些砍到他手腕,她只得趕緊自己滑個踉蹌,刀當地一聲擊在洞壁上,她驚出一身冷汗,心道這人看似溫和,性子強得很。只得狠狠心一腳蹬在他膝蓋上,罵道:「別碰我!誰知道你把我灌醉,安的什麼心!你再上前一步,我先殺了你!」
他被蹬得向後一倒,撞在洞的最裡面,他一時出不來,她的刀也砍不到。
她這才搖搖晃晃耍了一個刀花,一刀砍在他面前的石壁上。
「救你到現在,我夠意思了!下面各走各路,別再拖累我!再賤!吃人肉的瘸子!」她揣起刀,轉身便走,「有種你爬著跟來!」
身後沒有動靜,她咬咬牙,向前走,走不了兩步,終究忍不住回頭。
他靠著洞壁坐著,手指扣著冰冷的石壁,黑暗中只有他的眸子在發光,幽深而亮,似天盡頭,雲霧裡半掩的星辰。
那目光裡有太多難言的意味,說不出。
剎那目光交匯,兩人都似顫了顫,他直起腰,她卻霍然轉頭,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一出洞口她就一個踉蹌,趕緊扶住山壁,生怕這時候倒下去,就前功盡棄了。
身後沒什麼動靜,他沒追出來,她心中酸酸脹脹不知是什麼滋味。
剛才那一推,一罵,一頓砍,挺傷人的吧?
呵呵,傷人就對了。
也不求瞞過他,就只求傷他一刻。只要有那麼一刻他受傷,不立即追出來,她就可以走開。
累贅……
她心中苦笑一聲——馬上她就要成為累贅了……
她咕噥一聲「姐罵人還是挺有天賦的……」吸一口氣,勉力做了最後一個瞬移。
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眼前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
目光向前,可以看見一些屋子,是那個小小的村落。還可以看見村落裡,白色的人影出沒,那些天門的弟子,自然不會放過對這個唯一可藏人的村落的搜查。
她苦笑一聲,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連瞬移都移出問題。移到敵人面前。
她再也走不動了,疲倦地在旁邊的草叢裡坐下來,她想趁敵人還沒出現,養精蓄銳。
她想積蓄點力氣,等下等敵人出現,將他們引到王進那裡去。
穆先生在洞裡藏著,應該很安全,總比他一個有傷且行路不便的人,還得帶著一個生病的她好。
穆先生的身體確實不好,她看得出。雖然他努力掩飾,但他氣息不穩,根本不適宜出手。
也許這人很厲害,但此時也不是他的最佳狀態。
那又何必死拖在一起。
她抬頭望望天,見鬼,今天還沒有明月,她的明月心法,在月明天氣最好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