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就以付出勞力為報酬,景橫波深知玩麻將的真諦,就是一定要玩錢,沒錢也要有所付出,凡是一切沒有實際輸贏的麻將,都是耍流氓。
木桌上紙片飛舞,景橫波打著打著,又有些恍惚——這可是當初研究所四人組百玩不厭的保留節目啊,每週必打,過年通宵,不玩金錢,也貼紙條。
如今那三個人,在這片陌生土地上,還打麻將嗎?
如今那些永遠無法兌現的小紙條,還有人記得嗎?
雖然她老人家混得比較慘,雖然是個女王,但一天麻將都沒空打,難得打一次,還是為了求生和搞破壞。但景橫波依舊衷心希望,現在那三隻,有閒有錢在打麻將,她很希望看見太史闌穿得像個地主婆,叼著個黃銅煙桿,一隻腳蹬在隔壁椅子上,以太極抱日月的手法姿態洗牌,一邊冷冷道:「和了!」
什麼時候能看見這一幕啊……景橫波歎氣。
景橫波無法幫忙值夜,紙條上就寫真金白銀,其餘人也不指望她兌現,博個心理安慰而已。
快天亮了,眾人都有活幹,這才依依不捨地散去。一開始做麻將的那個宮女叫錦熙,和景橫波做了一夜麻友之後,對她態度好了很多,和她悄悄道:「你說這個,可以賺大錢?」
「你說呢?把籌碼加大些,不封頂,不就賺大了?」景橫波搗搗她,「喂,錦熙姐姐,你該有十八了吧?你這皮膚,可真好!」
「我二十四了呢!老姑娘了!」錦熙又歡喜、又惆悵地摸了摸臉。
「啊啊啊怎麼保養的!」景橫波撲上來摸她的臉,「啊啊啊我比你小四歲呢,你瞧我這皮膚!」
錦熙睨她一眼,又得意又又幾分同情地道:「你是誤中了換顏散了吧?而且好像是中了兩種效果相反的換顏散。皮膚在短時間內猛然膨脹又收縮,留下了細紋皺褶呢……」
「姐姐!」景橫波一把抓住她的手,聲淚俱下,「你也是女子,當知容貌對我等的重要,我這皮膚,你說還有救嗎!你手上若有好的丹方,我花錢和你買!你開個價!」
「我這身份,哪配有什麼好東西?真正的皇家秘方,都在大王手裡呢。」錦熙又遺憾又無奈地抽出手,在她耳側悄悄道,「大王有時候心情好,會把一些秘方作為賞賜,賞給得寵的妃子。玉嬪李嬪等人,手中都有。不過這都是她們的珍藏,也是炫耀的資本,輕易可不會拿出來……」
錦熙呵呵笑著,若有所思地走了,景橫波聽見她咕噥道:「玩大了,王太后惦記的黃金佛,說不定也就有著落了……」
景橫波啃著宮人讓給她的燒餅,也呵呵一笑。
昨晚她已經打聽過了,易國大王已經出宮。她不大明白為什麼易國大王將她擄來,自己卻跑了出去,但這無疑是給了她機會,她現在希望,易國大王回來得越遲越好,等她把老太婆和宮妃們的保養丹方都騙到手,再回來最好。
不過這可能性似乎不大,走一步看一步吧,景橫波加緊恢復體力,現在的狀態,想要離開已經不是大問題。
到了下午的時候,那個叫錦熙的宮女,過來傳她,臨走時對她眨眨眼,景橫波心中一喜,知道老太婆果然被引起了興趣。
一群人押著她去了老太婆的寢殿暖閣,也還是黑烏烏的屋子,擠了一群人,光線暗得臉都分不清,老遠就聽見妃子的嬌笑,「太后娘娘這遊戲法子倒是新鮮。」
她一進來,眾人目光都齊刷刷投過來,王太后坐在上方道:「你的事兒,錦熙和哀家說了。你提的那個遊戲法子,哀家瞧著也有幾分意思。宮中嬪妃們,日常也是空閨寂寞,你陪她們玩玩,教教她們,玩得好,哀家和大王說說,看能不能減你的罪。」
景橫波忙道:「得令。」過去坐下,對面就是李嬪,兩邊各有一個妃子,聽人稱呼,一個是玉嬪,一身玉色衣裳,一個是琳嬪,拿一把絲絹團扇。景橫波暗中慶幸幸虧她們衣服首飾什麼不一樣,不然她只能在心底給她們編號:景一號,景二號……
其餘人都圍攏來,目光灼灼瞧著,景橫波簡單說了規則,又道:「各位娘娘,玩這個,總得有些綵頭。這是規矩。我是罪人,不敢要娘娘們的寶物,但也請娘娘們,多少給個想頭。」
眾妃嬪都道:「那是自然。」紛紛道出自己的綵頭,景橫波聽著,沒一個提出秘密丹方的,都是些首飾珍玩,心中頗為失望,但又無法可想。
正思考著是繼續煽動這些人拿出更重要的綵頭呢,還是先打她們個落花流水再進行逼迫?忽聽太監傳報:「大王到——」
尖尖細細的聲音,針一樣頓時戳破了這殿中的紛擾,眾嬪妃急忙站起的站起,整衣的整衣,紛紛要擁到殿口迎接,滿殿裡擠成一團,「哎呀玉妹妹你搶什麼?」「哎李妹妹你踩了我裙子。」之聲不絕。
景橫波心中卻又失望又憤怒——眼看有希望苗頭,卻挨上臨門一腳!
正想著乾脆閃了算了,回頭再去幾個寵妃那去偷,不想那易國大王來得卻極快,那邊太監剛剛傳報,這邊人已經跨進門來,一聲「免禮」乾脆利落,眾妃嬪還沒擠到門口,他已經進室來,順手將大氅往靠得最近的李嬪懷裡一擱,已經對上頭款款站起來的王太后微微一躬,道:「給王太后請安。」
易國大王非太后親生子,王太后也從來不敢挑他禮,忙親手扶了,笑道:「你可來了。來得倒巧。她們都在呢。」
易國大王一轉身,妃子們趕緊請安,目光灼灼如狼,將他包圍。那捧著大氅的李嬪,又得意又驕傲,滿臉發光。
易國大王對著嬪妃們一掃,忽然似乎怔了怔,但這愣怔一閃即逝,誰也沒有注意到。
滿屋鶯鶯燕燕,同一張臉同一種笑容,擁在一起,其實是一種挺可怕的感受。
景橫波坐在桌子邊,托腮瞧著這易國大王,易國大王的本來面目她還是第一次見,樣子也清清秀秀,但眉目間總有三分戾氣。看著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