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位姑姑,就是殿下被綁住的那位……」
商王咬牙看了看階下那個被控制住的王后女官,那女官瑟瑟顫抖,顫聲道:「我何曾交代過你們這個,冤枉,冤枉……」
「拖出去!」商王一聲暴喝,截斷了她的喊冤。
暴烈的聲音驚得王后渾身一顫,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信被拖走。
那女子一路淒切地向她伸手,作無聲的求援,王后退後一步,低下了頭。
景橫波回過神,呵呵一聲,心想經過這次,以後想必也不會有人再替她賣命了。
女官被拖走,商王轉身,獰厲地盯著王后,王后雙手背後,撐著柱子,仰頭淚光盈盈看著他,哽咽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陷害,自然編織得天衣無縫……大王,您寧願相信外人的指控,也不願相信您的枕邊人麼?您願意因他人的咄咄逼人網羅罪名,就傷害您的王后嗎?如果這樣能讓您王位永固,四海境寧……」說著頭一昂,眼一閉,「臣妾雖死無悔!」
商王凝視著她,微有動容。眼底掠過一抹猶豫之色。
景橫波呵呵一笑,所謂女人以柔克剛正在於此,抵死不認,以情動人,數十年夫妻情義和王者天生的多疑,會是危機面前最強大的盾牌。
現在真正能讓商王狠下心的,只有對他王權的威脅。否則他老婆害別人那點事,引不起他的警惕和切身之痛。
忽然裴樞敲著桌面,猙獰一笑道:「老商,該走的都走了,你就別護著你家那娘們了。實話告訴你吧,你家這娘們厲害著呢,要把公主送給我,騙我帶軍來投。喂,這麼大的事兒,告訴你了沒啊?這要沒告訴,你說咱這軍隊來了之後,到底編入誰的名下啊?」
商王大驚,猛地轉頭盯住了王后,王后本已覺得,或者有可能矇混過這一關,沒想到裴樞竟然真這麼赤裸裸說了出來,此刻丈夫的目光逼視而來,她禁不住一個哆嗦。
任何國家,軍權都是重中之重,是雷區,絲毫也碰不得。
一個王后,連政事都無權插手,卻在軍權上想心思,其間深意,令人想起就渾身一冷。
裴樞這一刀,補得正是時候,商王的憐惜動搖,頓時化為了滔滔怒火。
他可以原諒王后諸般陰謀,為兒子爭取王位的種種算盡機關,但卻無法忍受,她竟然想引軍入商國,還是裴樞這種虎狼之師!
「臣妾只是仰慕少帥文采武功,想要為王子公主們聘少帥為師。」王后心知不好,猶自強撐著顫聲道,「悅悅心儀少帥,也是小兒女心事,臣妾……臣妾不知情。至於帶軍來投之事,想必只是悅悅和少帥之間的協議,臣妾確實不知。悅悅年紀小,行事不分輕重,還請大王,不要怪她……」
景橫波切地一聲,看一眼滿臉驚愕淚花點點的商悅悅,心中對商王王后的人品不齒到極點。
作為母親,利用女兒,將她的婚姻大事當做政治交換的籌碼,事情臨頭,還要把責任推給女兒,這話一說,商悅悅以後怎麼嫁人?又要如何獲得她父王的寵愛?
同是親生兒女,為兒子不惜得罪他國女王,卻將女兒推出來做替罪羊,景橫波最恨這種自己是女人還要欺負輕視女人的賤人!
她開始捋袖子——對這種人,罵是不對的,她要打人!
有人動作比她快,人影一閃,裴樞已經出現在商王后面前,一把拎起她頭髮,狠狠往地下一摜。
「王族教養,就教給你滿嘴撒謊?一國之後,就讓你心黑皮厚?」他一腳踩在王后腹部,不顧底下那女子嘶聲尖叫,「商悅悅沒你授意,能對我示好?她一介公主少不更事,敢打我軍權的主意?衣服是你弄出來的,栽贓的也是你,你現在有臉賴到你女兒身上?喪盡天良薄情寡義的東西,誰倒了八輩子霉做你兒女!」
王后在他腳底拚命支起肘,想要掙扎逃出,又哀哀對著商王呼喚,「大王救我!」
商王怒哼一聲,猛地拂袖轉身。
裴樞一腳狠狠踢在王后臉上,踹出一個深紫的大腳印子,「少帥我不喜歡打女人,但不介意打賤人!」
「打得好!」景橫波熱血沸騰,「裴裴,再賞個對稱的!」
忽然身邊那人閒閒涼涼地道:「裴裴?」
「怎麼樣,好聽嗎?」景橫波嗅見了一股酸溜溜的氣味,側頭對他一笑。
「不錯。」宮胤道,「聽起來很像『呸呸』」。
景橫波「噗」地一聲,心想杏子醬又釀了一罐!
裴樞仰頭對她一笑,「你要什麼,都依你!」伸腳又是一個大腳印子,印在王后另一邊臉上。
王后慘呼哭泣,商王怒喝道:「夠了!」裴樞才停腳,轉身的時候,靴子還故意在地毯上擦了又擦。
殿上王后幼子欲待衝下,卻被商悅悅死死拉住,少女淚眼盈盈望著裴樞,不知該感激他為自己仗義執言,還是恨他如此踐踏傷害自己的母后。
可是感激或恨又有什麼區別?誰會在乎?她淒涼地一笑,在少帥眼裡,只有那個女子,哪怕她身邊已經伴了他人,也不能阻擋他為她一往無前的腳步。
有多少人為愛追逐,就有多少人,芳心零落。
裴樞一出手,商王又那個態度,在場的商國貴女們,頓時知道王后沒戲了,不等詢問,紛紛嘰嘰喳喳交代,「是娘娘命我等排擠女王的!」
「是娘娘說,女王放浪無行,為女性之恥,讓我們不必與其為伍,以免降了閨中女兒身份。」
「當日錦繡街買衣裳,我看見了娘娘常用的宮車停在道邊,等女王進一家店,宮車裡的大姑姑就跟進去,讓掌櫃的不要賣東西給女王!」
一旁的掌櫃們,搗蒜般點頭,「是是是,對對對。」
牆倒眾人推,之前磨磨唧唧的諸人,此刻無比爽快,眨眼便將王后的全盤計謀交代了個乾淨。
商王渾身顫抖,臉色鐵青,盯著地下的王后,王后也不知道是被裴樞打暈了,還是完全沒有辦法了只好裝死,躺在地下,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