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深似乎微微震了震,首次露出思索的神情,隨即卻搖搖頭,「還是那句話,說得有道理,卻經不起推敲。葛蘅是我適齡之子,穩坐世子位多年。為了他的安危,其餘王子,除一個剛剛三歲的,都已經外放其餘州郡封地,你不會意指我那只會啼哭的三歲幼子,是殺他哥哥的兇手吧?」說完大笑。
景橫波悠悠道:「一定是男人麼?」
葛深笑聲忽止。
景橫波趁著他一霎變色,對姬玟使了個眼色,手指指尖微翹,指向那座酒樓。
姬玟明顯已經接受到她目光,但卻對她的指尖指向方向有點茫然,四周兵士太多,酒樓略遠,景橫波又不能抬手去指,她一時難以領會。
宮胤忽然微微側身,藉著裴樞身子遮擋,嘴唇蠕動幾句,景橫波並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卻見姬玟眼睛一亮,垂下頭去。
過了一會,她悄然在人群中退後,消失。
景橫波心中舒了一口氣,幸虧身邊幾個都是人精,猜到了她的用意。宮胤一定已經傳語姬玟,指示她去那酒樓找那姐妹二人。
至於去了之後如何說,剛才景橫波一番話就是暗示,說得隱晦,她不能確定姬玟到底能做到何等地步。
一切就看天意安排了。
葛深似乎終於被她擊中了敏感之處,陷入了稍稍的沉思,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一方的小小動靜,隨即他還是搖頭道:「不可能……她沒這麼大膽子……」
最後一句聲音很低,景橫波還是聽見了,微微一哂。
挺好,看來葛深對那倆姐妹,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知。
「葛深,我這邊雖然人少,但個個是高手,你也知道。」她深吸一口氣,道,「城外還有我的橫戟軍營,一旦我們開始猛衝,我們固然損失巨大,你們也會死傷無數。」
「我知道。」葛深陰沉地道,「但只要留下你們,就值得。而我們,一定能留下你們。」
「甚至不惜元氣大傷,引來帝歌軍隊,導致戰火連綿,最後被周邊浮水等部族虎視眈眈,趁機蠶食?」景橫波譏誚地笑,「真是個偉大的父親啊!」
「那你要如何?」葛深沉默半晌,眸子深深地盯著她,「想要我放你走?絕無可能。」
「給我一天時間。」景橫波道,「我負責給你找出真正兇手。」
宮胤立即道:「我等願束縛武功,留作人質。」
裴樞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話他本也想說的,這貨平時冷冰冰的,搶話倒快!
「你不行。」葛深一口否決,「你才是最主要的人物,是兇手,何況又身有神異,來去自如。放跑了你,我留他們又有何用?」
景橫波歎一口氣,「那我留下,放他們出去?」
「不行。」那幾個這回都很快,同時道。
「想得倒美。」葛深嘴角一撇,「這幾位都是高手,裴少帥還掌管橫戟,這全部放虎歸山,我先得擔心會否有人引兵來攻落雲。」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怎樣才行?」景橫波動氣,「都在你面前自殺行不行?」
「本王願意給陛下一個機會。」葛深淡淡道,「除了你,你們之中,派一人出去,尋找所謂真正兇手的證據。其餘人鎖住真氣,留作人質,一日之內拿出證據,小王自然要給陛下賠罪,若不能,說不得,只好得罪。」
「那讓……」景橫波心知這事討價還價不行,目光在幾人中掠過。裴樞頭一昂,「我不去,我陪你一起。」
耶律祁微笑不語,一臉任其安排狀。
宮胤淡淡道:「我倒想陪著你,只是不敢將你的生死,交於草包之手。」
「你說誰草包?」裴樞怒目而視。
宮胤根本不理他。
左丘默上前一步,「陛下若信我,讓我去,我畢竟對落雲熟悉些。」
景橫波搖頭,左丘默去?一個時辰就被那倆姐妹害了吧?
其實現在也只有宮胤合適了,只是他始終看起來行動不便,此去必定危險,她微微有些猶豫。
那邊葛深嘴角卻泛出一絲冷笑,慢條斯理開聲,「本王好像沒有答應,由女王指定所去之人。」
景橫波眉毛一挑,「你什麼意思?」
「應該由本王挑。」葛深眼神不懷好意地掠過台上台下,「在女王身邊所有人中挑一個。」
景橫波聽見「所有」兩字就覺得不好。
她眼光掠過台上下,天棄七殺被隔得很遠,過不來,現在身邊……她忽然看見了擁雪站在擂台帳幕旁邊,肩膀上蹲著二狗子。
葛深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景橫波暗罵一聲無恥,掠掠髮鬢,搶先笑道:「大王不會看中了朕那只鸚鵡吧?哈!有些人,長著張臉皮,真不知道有個鳥用!」
葛深老臉一紅,掩飾地咳嗽一聲,道:「當然不是!這樣吧,抓鬮!抓到誰就誰!」
景橫波暗罵一聲真是愛計較,只好同意。葛深便讓人送上抓鬮用具。過了一會一個宮人送上一隻盒子,經過擁雪身邊時,腳踩著微微塌陷的地板,身子一傾,擁雪並沒有去扶,那宮人下意識抓住她衣袖站住了,擁雪立即抽手,那宮人歉意地笑笑,繼續向前走。擁雪看看自己的袖子,發現沒什麼東西也便罷了。
箱子送來,一個水晶制的箱子,裡頭幾個圓球。葛深給每個人一一看過,道:「有一隻較沉,誰拿到誰負責找兇手。記住,各位只能撿取一次。」
裴樞搶先上前,拿了一隻出來,拋了拋,道:「輕飄飄的!」
宮人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