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哭喊著破相,一邊從宮胤懷中「掙扎」而起,撲過去抓住平王衣領,雙手在他臉上亂撓,「你請的什麼客,你道的什麼歉,你搞的什麼風一吹就倒的水閣!你就是在故意害我!害我!你害我破相!你叫我後面怎麼活!」
一邊撓,一邊膝蓋暗暗頂住某處,猛地一頂。
「啊——」平王又被她頂了一次,一聲慘叫還沒出口,景橫波眼疾手快,啪地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放聲大哭,「你害我破相,我這輩子完了!」
這一連串動作乾脆利落,利落到那一頂都沒人看見,只看見了後面那個驚天動地的巴掌,那一巴掌後,護衛們才反應過來,湧上來拉架的拉架,攙扶的攙扶,有人也想趁亂給景橫波來一下,景橫波動作敏捷地跳起來,避過了所有的暗手,一個轉身,「弱不禁風」地倒向宮胤,一手捧心,哀哀哭訴,「夫君,我破相了,你……你會不會不要我……」
擁雪和護衛們立刻深深低頭,連宮胤,臉都抽了抽,趕緊接住她,咬牙用自己能發出的最溫柔聲音,道:「王女,放心,你無論變成何等模樣,某都必定不離不棄。」
「親愛的你真好……」景橫波「感動而虛弱」地喃喃一句,眼睛一翻,倒在他懷中。
她撒花嘔血捧心倒下了,宮胤趕緊抱著她向外走,護衛和丫鬟趕緊慌慌張張地要去找大夫,並嚴詞拒絕了平王府代為請大夫的建議,表示平王府居心叵測,絕不再留,稍後還要在大王駕前,向平王尋個公道,一行人蠻橫地擠開護衛向外而去,平王府的幕僚們看著平王等他示下,是放人走還是強硬留下,躺在地上的平王翻著白眼,有氣無力地道:「留……留……留……」
眾人眼巴巴地瞧著他,這是在說留住呢還是留不住算了呢?到底該怎麼辦呢?
「……留……留……留……留下他們啊!」等平王好不容易緩過氣,嘶吼出這一句,眾人追上去,宮胤等人早出了門。
平王濕淋淋地躺在地上,撫摸著自己兩次受創的重點部位,撫摸著自己受創的那顆心,心中一團亂麻,損失了水閣,浪費了人力物力,試探了這一場,可是最後的結果,還是一片茫然,什麼都不能確定,自己的重要部位,卻已經飽受踐踏,這世道是怎麼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剛剛受的傷還沒好,就看見護衛一批批神色倉皇而來,聽見接二連三的回報。
「報殿下,寶熙院機關啟動失火,所有護衛全部死亡!」
「報殿下,吉小姐失蹤!」
「報殿下,寶熙院內蒙統領被燒死,已經找到屍首。」
「報殿下,在寶熙院外草叢裡,找到吉小姐的髮簪!」
壞消息接二連三砸在平王頭上,這一刻世界滿滿惡意。
「噗。」一聲,平王噴出一口鮮血。
平王的這口血,並沒有吐完,還得繼續吐下去。
王府內發生的事,根本瞞不住人,因為第二天一大早,姬國使團就公然上殿,代他們的王女遞交了抗議,將昨晚的事掀個底兒掉,說平王殿下為了一點小小齟齬,為了給表妹出氣,以道歉為名,將姬國王女邀請入府,王女心胸坦蕩,不疑有他,只帶了駙馬和幾個護衛欣然前往,誰知平王心懷叵測,竟然在水閣暗設機關,毀壞水閣,重傷王女,致使王女破相,此等行徑,卑鄙無恥,姬國將為此發出嚴正聲明,要求蒙國及平王對此必須做出交代,否則姬國舉國上下,必將視為奇恥大辱,百萬駝羊大軍,不惜南下!
抗議一出,舉朝嘩然,朝中雖然大多支持平王,那也是因為他禮賢下士,名聲極好,真正的忠誠耿介之士還是有的,平王此等行徑,於兩國邦交影響惡劣,確實難以交代,當即朝堂上便起了一輪口誅筆伐。
就這還沒完,隨即久已不上朝的蒙國公忽然上殿,老淚縱橫地請求陛下替其孫蒙虎申冤復仇。他指證平王為了奪取權位,設計陷害軟禁蒙虎,以逼迫蒙家支持其暗中起事奪取王位,蒙虎拚死不從,竟被喪心病狂的平王設計燒死!
這訴狀比剛才姬國王女的抗議更令人震驚,舉朝嘩然,站在列中的平王臉色鐵青。蒙老國公顫巍巍地出示了平王府秘密遞給他的勸說書,又稱平王府昨夜大亂,一整個寶熙院被燒燬,那寶熙院正是關押其孫蒙虎所在之處,大王只需派人查看,便知某人膽大包天,知蒙家如海冤情。說罷連連磕頭。
眾人看著久不上朝的老國公一臉老淚,白髮顫然,不禁都起了憐憫之心,而且這些浮沉宦海的人都很清楚,這麼大的事,單方面是絕對捏造不來也捏造不得的,當下齊齊看向平王,目光怪異。
蒙國大王目光深沉,將對女王陛下的暗讚藏在心底——厲害啊厲害,不愧是王室終結者,這才過了一晚,就把這個八面玲瓏往日裡什麼把柄都抓不住的兒子給整治成了這樣,也不知道是怎麼整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驚天大罪,而且似乎連人都給揍了,瞧那沒消掉的巴掌印,還有那綿軟無力的小腿兒。
蒙國大王當即要求羽林衛前去查看平王府,這是他身邊能動用的還算忠心的隊伍了,平王當然拒絕,找出很多理由,但今天不妙的是,平時他的忠實盟友,他的舅舅吉大將軍,掌握了蒙城絕大多數兵力和話語權的吉大將軍,今天居然沒有站出來為他說話,反而一言不發。
吉大將軍站在班中,微微低著頭,不接受平王那邊轉過來的求援目光,臉上泛起一抹微微苦笑。
他沒法接話。
因為吉祥兒在別人手中。
今日凌晨接到一封信。信裡沒什麼,就是一根手指,手指上的戒指是吉祥的,手指的血已經凍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