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番兵應聲仰面而倒。
景泰藍爬上他身子,拿走他手裡抓的靴子,托著下巴回想了一下麻麻再三教過的各種整人手段,選了比較好用的一種,把小靴子放到那人胸前,又掏出匕首,從靴子底戳進去,尖頭朝上,正好被靴子邊擋住。
然後他又躲到一邊。
不一會兒,又一個西番兵奔過來,這一處是比較偏僻比較窄的山坳,大部隊還在外頭,來的人較少,都是被爆炸驚得不辨道路亂撞入的。
這人奔進來,煙氣漸漸稀薄,他一眼看見仰面朝天的同伴,胸口一隻綴滿寶石的靴子!
人為財死,這西番兵眼睛也紅了,立即撲過去拿——
「砰。」他忽然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跤,正跌在那暈去的西番兵身上,「哧」一聲,靴子裡藏著的豎著的匕首,瞬間刺入他胸膛。
他身後,一隻肥肥的小腳丫伸了出來,腳趾頭猥瑣的動了動……
半晌,景泰藍覺得安全了,一跳一跳地出來,伸手從兩具交疊的人體間,去抽自己的小靴子。
忽然那胸口中刀趴倒的西番兵,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腕!
西番主帥的屋子裡,腳踏弓正對著太史闌後心和李扶舟的前心,都近在咫尺。
坐在對面的耶律靖南,一臉殘忍的笑意,跳躍的燭火將他曠朗的神情染上一抹邪氣。
此時太史闌和耶律靖南隔桌而坐,桌子邊,太史闌右側,坐著李扶舟,因為他的面前要放置腳踏弓,所以沒有桌子遮擋。
太史闌凝視著金劍,忽然道:「你信我麼?」
李扶舟似是知道她是對自己說,立即答:「永遠。」
「哪怕涉及生死?」
「我很欣喜這樣讓你知道我對你的信任。」他微笑。
太史闌似乎在出神,隨即道:「那麼你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管。」
「好。」李扶舟果然閉上眼,唇邊一抹笑容未散。
耶律靖南有點佩服也有點嫉妒地看著兩人,冷笑道:「她騙你閉上眼睛,不過是要你死得舒服些,倒也算有心。」
李扶舟笑而不答,似乎根本不屑辯駁。
太史闌也不理他,手緩緩伸向金劍。
耶律靖南立即坐正,絲毫不敢怠慢地盯緊太史闌,他素來是個謹慎的人,哪怕穩操勝券,也不願意出現一絲疏忽。
正在此時外頭隱約有喧嘩,有人似乎快步衝了進來,但守在門外的護衛遵照大帥的囑咐,堅決地將人攔在門外,耶律靖南有令,此刻誰也不許進門。
士兵們踏弓的腳微微提起,眼神微紅嗜血,等待一場射殺。
太史闌的手,抓住了金劍,幾乎瞬間,碎裂的金劍開始恢復。
「射!」耶律靖南立即下令。
「咻!」「咻!」
腳踏鬆開,繃地一聲,近在咫尺的利箭射出!
一箭向太史闌後心,一箭向李扶舟前心!
太史闌忽然身子向右大力一歪,左手抓住金劍狠狠向前一推,右手同時大力橫甩!
「嚓!」
射向她後心的箭,射入她右肩,剎那間穿骨而出,鮮血飛濺,噴了對面耶律靖南一臉!
「哧。」
太史闌甩出去的右手正撞上射向李扶舟的箭尖!
「散!」
厲喝聲裡,鋼鐵箭頭刺穿太史闌手掌,去勢未絕,眼看要穿過太史闌手掌,再射入李扶舟咽喉。
「破!」太史闌鮮血橫流的手掌狠狠一握。
鋼鐵箭尖,忽然消散!
「咻」一聲,箭桿穿過太史闌的掌心,因為瞬間失去箭頭,重量改變,運行軌跡隨之改變,白色染血箭桿一閃,擦李扶舟頸側而過,擦出一抹血槽。
而此時,「噗」一聲輕響,太史闌左手順桌推出的金劍,插入了耶律靖南的小腹!
電光火石,瞬息萬變!
所有動作同時發生,所有鮮血同時濺開,剎那間太史闌復原、推劍、移身、甩手、摧箭、漫天鋪開的鮮血裡,以身作盾,瞬間毀箭,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三人同傷!無人死亡!
四面震驚僵硬至無聲,連耶律靖南都還沒能反應過來,太史闌的決心,卻還不止於此!
她好像不知疼痛,也無視重傷,接下射李扶舟那一箭後,立即狠狠一腳蹬在桌子邊,隨即自己往旁邊角落一滾。
砰一聲桌子被蹬動,沉重的桌身,正要撞上耶律靖南小腹的金劍!
只要撞實了,來個對腹穿,耶律靖南必將流血而死!
只在此刻,只在一霎,人人還未跟上她的反應!
桌子傾倒。
撞向金劍。
耶律靖南來不及擦去眼中粘的血跡,直覺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他含血的眸子隱約看見那堅硬的桌角,眼神終於閃過一抹絕望和後悔。
忽然砰一聲巨響,門被撞開!射入幾條黑影,當先一人厲聲道:「耶律靖南,受死!」
厲喝聲如霹靂炸響,一劍光柱滾滾而來,正衝向那翻起的桌子。
「卡嚓」一聲,桌子在觸及耶律靖南腹中金劍前一刻,被這刺客劈裂兩半!
耶律靖南一怔,忍不住仰天大笑。
「天不亡我!」
被刺殺者喜極若狂,刺客們愣住了。
此時護衛已經反應過來,搶步而上,團團護住了耶律靖南。
滾在牆角滿身浴血的太史闌撐臂而起,一眼看見劈裂的桌子,「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功虧一簣,恨海難填!
她裝瘋、傷友、落城、毀劍、不惜傷自己傷小翠傷李扶舟,費盡心機設連環局,為的就是接近並找機會殺掉耶律靖南,使西番群龍無首,徹底解除北嚴危機,未想到一切順利,犧牲已成,在最後一刻,被這群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傻逼攪局!
太史闌此刻如果沒有重傷,手腳尚自能動,一定會撿起身邊任何一樣可以殺人的武器,先宰了這群混賬!
可是她此刻昏眩、劇痛、穿背的箭猶未取出,只能伏在自己血泊裡,因悲憤而一口口咳血。
闖進來的刺客愣了一愣,隨即也發覺似乎哪裡不對,眼神裡閃過一絲懊悔,卻又有幾分驚異——耶律靖南竟然已經受傷?誰能在他的主帳內傷了他?四面還有護衛在!這等大功,誰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