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掉第一封,留下第二封,可第二封後面緊跟著密令,撕的話太露痕跡,皇家手諭,用紙特殊,間隔留白處都是完整的,加蓋鳳章龍紋,每一行之間,都有一條隱隱的龍紋或者鳳紋相隔。
而在第一封密令和第二封密令之間,空白處稍微大了點,一條鳳紋蓋在中間,很明顯也是一種加密手段,隨意撕掉反而惹人懷疑。
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他忽然想起先前景泰藍塞給他的日宸殿金牌,掏出來猶豫地看看,問:「這到底是什麼?你怎麼會有的?」
「撿的……撿的……」景泰藍嘻嘻笑,隨手拿過那金牌,搔了搔下巴,回想了一下以前看到的某個動作,一把抓過那封密令,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法,順手一扯,密令便斷開,景泰藍將金牌頂端朝下,朝紙面上用力一撳。
「哎哎你幹什麼!」邰世濤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搶,「別弄壞了密令啊……啊?咦?」
他低頭瞪著搶回來的密令,密令已經被撕開,正好斷在那空白處,空白處原本顯得過於空空蕩蕩,但不知何時,慢慢顯出一條龍影。
邰世濤拿起密令對著陽光仔細看看,才發現這密令紙質特殊,中間似乎有一層顏料,印蓋上去,顏料慢慢浸染出來,便形成原先密令上的圖案。
此刻被那令牌頂端龍形紋路一壓,紙上便出現一枚龍紋,正好填滿空白處,看起來天衣無縫。
邰世濤再看看那令牌,頂端的龍形金紐已經不見,又恢復成普通令牌的模樣,也不知道景泰藍按的是哪個位置。
景泰藍得意地把玩那牌子——這可是他當初能夠出宮的真正法寶。
「你小子哪來這個?」邰世濤瞪著他,「撿的?偷的?你是宮裡的小太監?我聽說有人自幼淨身,可也沒見過這麼幼的。」
景泰藍小臉唰一下黑了。
你才太監!
你全家都太監!
「這麼個寶貝,可不能放你手裡,沒聽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邰世濤出手如風,一把將令牌奪了過來,揣自己懷裡。
景泰藍鼓著眼睛,看自己的東西被搶走,想要搶回來,邰世濤已經把他扛在了肩上,「走。」
景泰藍夾著邰世濤脖子,仰頭嗅嗅空氣裡殘留的火藥氣味。
他決定了!
不給他做大將軍了!
給他做西局大太監!
準備要走的邰世濤踢了踢常公公屍體,心裡在犯難——解決這人,拿到密令,可是外頭還有十七人,全殺了不可能,只要留下一人都是禍患,常公公之死如何交代?這密令必須要西局公公送到西凌首府才能生效,也不是他可以代勞的。
正在思索,脖子上忽然覺得有點痛,低眼一看,騎在他脖子上的景泰藍,華麗的小靴子蕩啊蕩,鞋子上碩大的寶石擦破了他的脖子。
邰世濤看見那寶石,眼睛一亮。
「小子,你衣服都棉布的,怎麼鞋子這麼華麗,也是從宮裡偷出來的吧?」邰世濤抓住靴子,毫不客氣一扯,「不義之財,借用啊。」
景泰藍頭毛都豎起來了——強盜!
他決定了!
要讓他做太后身邊的大太監!
強盜坦然地抓著他的靴子,匆匆拆下了幾顆最大的寶石,又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放好常公公的屍首,隨即將地面掘鬆,把幾顆寶石散亂地扔在坑上,看起來像是從坑裡挖出來的一樣。
隨即他放下景泰藍,想了想,把住景泰藍的蘋果臉,眼對眼道:「我馬上可能要受點傷,未必能再護送你出去,你先在這裡等我,我會想辦法安排人來接你。」
「你為什麼會受傷。」景泰藍拍開他的魔爪,長睫毛撲閃。
「我要騙人,太假了沒人信。」
「會死嗎?」
「唔……看運氣。」
景泰藍盯著邰世濤的眼眸,那眸子黑白分明,眸光明亮,眼眸深處泛一點幽幽的藍色,純淨,如海如天。
他喜歡這雙眼睛,總讓他想起麻麻。
不是眼睛像,是眼神,都是很堅定很堅定的樣子。
嗯……
他決定了。
還是讓他去做西局大公公好了,做太后身邊的大公公太慘了點,對不起這雙眼睛。
然後他開始解衣服,小外袍脫下,露出裡面的軟甲。
邰世濤其實先前就有看見這軟甲,只是一直沒有注意,此時眼睛一亮——好甲!
景泰藍把軟甲解下,抿著唇遞給他,他的護身軟甲上下兩件,上身不過比手帕大一點,可是用來護住要害,足夠了。
「給我?」邰世濤歡喜。
啊。這娃娃好生大氣,一定不知道這軟甲價值。
「借!借!」景泰藍大翻白眼。
邰世濤抽抽鼻子。
誰家大人,教出這麼小氣的小孩!
腹誹歸腹誹,邰世濤終究還是感激的,也對拿去孩子的護身寶貝有點猶豫,這孩子別看打扮得樸素內斂,但膚光細膩,眼眸寶光流動,少見的玉雪出眾。氣質在他一生所見的孩子當中,更是獨一份的高貴。更兼聰慧精明,勇敢大膽,真不知道是何等尊貴世家,能教出這樣的孩子。
不過他瞬間有了決斷——為太史闌,什麼都可以放在一邊,反而他拚死護著這孩子便是!
把軟甲墊在心口,他給景泰藍找了個很難找到的隱蔽處,再三關照他藏好,才匆匆走開。
在常公公屍體旁,他抓起一把帶血的泥土,塗抹在身上臉上,頓時顯得狼狽萬狀。
隨即他拿起一顆寶石,向谷外走去,谷口,那十七人還在等候,當先那位副使,臉色陰沉而焦灼。
他和常公公都在麗京西局共事,對彼此很瞭解,看老常那急不可耐,眼神閃爍的模樣,和他平日裡聽到哪次發財機會的神情一模一樣,要說這一趟進谷,沒貓膩他才不信!
可是就算滿是懷疑,那是頂頭上司,如今他被勒令留在谷外,想著老常不許他進去,此刻想必在往懷裡大揣金銀,頓時滿心焦火,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