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已經給太史闌把過脈,把脈的結果就是他很想罵一頓這女人——這明明是長期繃緊,積勞成疾,偏偏病的初期又不好好調養休息,還在一路折騰,以至於風寒入骨,越來越重。
這身體根本就是該靜養幾個月的,她還要帶著二五營一路披風雪走邊境,創就盛名,這女人是想把自己折騰至死?
容楚把太史闌放在床上,太史闌立即滾到床裡,疲憊不堪地睡去,身體衰弱放鬆到了極致,什麼戒備都顧不得。
容楚只好給她去外衣,脫鞋子,蓋被子,腳頭的被窩怕漏風,他給她把被窩捲成筒狀折起來,又怕折不平整她睡得不舒服,給她拉了又拉。
其實這些事平常是蘇亞做,蘇亞不在也有很多二五營的女生,但此刻眾人都很自覺,把這寶貴的機會讓給晉國公親自伺候。
零零碎碎忙完這一切,容楚又命人去打熱水,又催大夫,才在太史闌床邊坐了下來。
其實總督府還有一堆人等著他繼續先前的會議,不過他讓文四去說,忽然瀉肚子,讓他們等著。
一堆人滿臉不信地在等國公爺「瀉完肚子」,國公爺舒舒服服靠床頭看太史闌。
她睡得不太安穩,眉頭皺著,容楚有點不高興地想,每次隔了一段日子見她,多半都是皺著眉的,她就不能見他歡喜一次?
回頭再想想,這也不能怪她,每次見她,她都在苦大仇深狀態,不是忙著殺人就是忙著被殺。
真是天煞星下凡。
容楚微微歎息,第七次把她嫌熱伸出來的胳膊給塞回去。
有時候真的恨不得打個籠子,把她給關住,那樣她就不能再折騰,她那性子,只要放飛在外面,必然波瀾迭起,磨折重重,絕無一刻安寧,過個城門還能過出一場生死圍攻,這樣的日子,時間久了誰吃得消?
然而他知道不能。
命定展翅翱翔的鷹,收束它的翅膀,只會令它怏怏而亡。
有一種靈魂,只遵從大地和命運的召喚。
好在總算到了雲合城,而且和東堂的天授者進行的天授大比,是最秘密也排在最後的,其間先是排位賽,再是和東堂的普通賽事,太史闌可以不必出戰,還有十來天的時間可以休養,容楚甚至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濫用職權修改比賽章程,把過程拖得更久一點。
門外有人敲門,卻沒有進來,容楚開門,就看見一盆熱水放在階下,卻沒有人影。
容楚摸摸鼻子,心想本國公看起來這麼急色?以至於蘇亞都想要成全我?
他叫人打熱水,可沒打算自己給太史闌擦身,已經做好了避出去的準備,可是現在四面瞧瞧,周圍沒有任何可以使喚的女性生物。
這也是二五營學生表達對國公感激的方式——哪,我們把老大賣給你啦。
太史闌若是清醒,估計得跳起來一人一腳……
容楚心情卻不錯,覺得幫幫二五營,值!
多知情識趣的一群人呀。
他親自把水搬了進去,乾淨的布巾就擱在盆側,水滾燙,應該稍稍涼一下才能下手,但容楚不想等,因為這樣的天氣,一旦手可以進水,打出來的手巾把子就涼了,不能起到發汗的效果。
他伸手進盆裡,瞬間感受到燙雞爪的滋味,掌心紅了一大片,急急忙忙將手巾把子撈出來,擠干,抖開布巾,捂在她臉上。
熱氣蒸騰起來,她臉上被熏得微紅,額頭浸出了一點汗。當他把不那麼燙的毛巾拿開時,她呼吸都暢順了些。
「容楚……」她睜開眼,隔著一點熱氣,迷迷濛濛地問他,「你在幹嘛……」
「我在吻你。」他道。
「哦……」她又閉上眼,「那你嘴好大……」說完又睡去。
容楚失笑出聲。忍不住低頭,當真嘗了嘗她的唇,滋味還是那麼馥郁,因為高熱,微微起了皮,他輕輕摩挲著,心底憐惜。
她卻微微偏頭,讓開,咕噥道:「不要傳染你……」
容楚停了停,笑笑,又湊過去,唇在她唇上狠狠壓了一陣才離開,笑道:「傳吧,咱們本就該同甘共苦。」
他眼神晶亮,她唇角扯了扯,一個不知道是安慰還是鄙視的笑容。
容楚試試水溫,此刻正好,用布巾給她細細揩了臉,又解開她的衣領,給她擦拭脖子和胸口。
蘇亞將她照顧得很好,並沒有一點髒,他手指輕輕用力,用溫熱的布巾按摩她耳邊的穴位,手指觸及聖甲蟲的那點晶紅,心想或許另一枚也可以戴上了。
她的頸項細膩,也是晶瑩極淡的蜜色,沒有一點頸紋,那是年輕和飽滿的標誌,最近瘦得厲害,以至於鎖骨比前陣子突出,卻也是精美的,讓人因那明顯的輪廓而心生憐惜,他的手指微微在鎖骨上停留,鎖骨和肩骨之間陷下去一個小小的渦,弧度優美,讓人想沉睡其中。
衣領翻開一線,微微可見邊側起伏,藏在衣邊還有一點鮮紅,那是她胸前的一顆硃砂痣,上次泡溫泉他就瞧見,瞧見便在也不忘,那顆痣的顏色、形狀、位置,如此深切地印在腦海裡,以至於他在解她衣領時,手指一翻,正好到那痣的邊緣,恰到好處地避免她春光大洩。
關於她的一切,他都記憶清晰。
溫熱的布巾慢慢拭下去,她忽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咕噥:「流氓。」
容楚又笑,拍她的臉,「對,馬上你就是我的人了,歡喜不?」
「滾粗……」
容楚捏了捏她的嘴角,把那兩個粗魯的字給捏飛了。
然後他給她拉攏衣襟,繫好扣子,自己洗了洗手,端盆出去了。
什麼也沒幹。
他一轉身,太史闌就睜開眼,眼神雖然弱,卻是清醒的。
有一分清醒的滿意。
嗯,這傢伙雖然急色,但還是個真男人。
如果他趁此刻當真吃了她,這輩子也就別想做她媳婦了。
容楚一轉身,唇角笑意也微微泛起。
裝迷糊?
清醒著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