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思鬼深鬼深的,考驗我呢吧?
當國公爺什麼人了?再想登堂入室,也不會趁你虛弱時吃干抹淨,那多沒意思。
不過他心情依舊不錯,雖然她裝昏在考驗,但內心深處,她是希望他通過的,所以在他擦到她胸口時,她還是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阻止提醒。
她是不是也怕他真的控制不住,幹些她無法接受的事,讓她在原則和感情之間為難,最後不得不痛下決心決裂?
這說明,她不想離開他,不是嗎?
容楚心情很輕快地隨手把水往外一倒,澆了一個過路的僕役一頭……
稍後大夫過來看過,也說外感內邪,風寒入體,靜養為上,否則轉為重症就麻煩了,開了一大堆補藥,容楚還嫌雲合城能買到的補藥不夠檔次,命人飛鴿傳書回國公府拿最上品的藥來。
晚上寺廟送來素齋,居然還有一罐雞湯,太史闌已經醒了,坐在床上,就聞見一股馥郁清香的氣味,聞著像雞湯,但似乎還加了別的東西,香味十分特殊,不禁驚訝。
送雞湯來的是一個很萌的小和尚,圓臉大眼睛,嘴唇嘟嘟著,一邊撫摸著光頭,一邊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師傅說,病人需要營養,這湯是請了外頭師傅在外面烹煮的,很乾淨;師傅說,太史大人一路剿除五越蠻人,沿途村民受惠良多,今冬可免受越人侵擾,功德無量,所以本寺破例敬奉葷食;師傅說,湯裡加了本寺獨產的絲筍和回生草,最是養氣補元,希望能對女施主病體有所補益。」
太史闌聽他一口一個師傅說師傅說,忍不住想笑,旁邊蘇亞沈梅花以及一些女學生早就唧唧格格笑彎了腰,都道:「哎喲好玩。」
小和尚這下更吃不消,臉成了大紅布,趕緊轉身就逃,都快逃出房門了,忽然腳步一頓,又跑回來,躬身合十,道:「阿彌陀佛。」然後再轉身,踏踏踏奔出去了。
這下連太史闌都噗一下噴出來——萌物無敵!
景泰藍在一邊瞧得兩眼發光,轉眼就偷偷溜出去找人家玩去了,太史闌也不管他,此刻這寺廟安全得很。
正笑得熱鬧,忽然聽見容楚聲音,笑道:「好香,偷什麼嘴兒?」
沈梅花哈地一笑,道:「還想跟著沾光嘗隻雞腿兒,這下沒戲了,清場,清場。」
太史闌不重口腹之慾,便叫人取筷子撕雞腿,沒人理她,都一邊笑著一邊向外走,道:「一隻雞腿景泰藍,一隻是你的,我們清楚得很。」沈梅花縮頭縮腦從容楚身邊過,道:「國公,我等很識時務,一根雞毛都沒嘗!」
「很好,等你授官給你加一級。」容楚笑容可掬。
姑娘們微笑著出去,太史闌唇角也微微一勾,她很樂意看見一切人間溫暖,人和人相處時的體貼、自如和溫馨。
她覺得現今的容楚也比一開始隨和多了,一開始國公爺倒不算冷傲,就是總在似笑非笑,也不怎麼和底下人說話——裝深沉!
「我一開始就打算給你住在廟裡,極東這裡佛教盛行,大廟不少,不過想著你未必吃慣素菜,命周七跑遍了雲合城的廟宇,才選定了這一家,害周七罵我,害他整整吃了七天素齋,嘴裡淡得出鳥。」
容楚一邊隨意閒話,一邊將桌子挪到太史闌榻前,自己拖了個小凳子,抽出一塊香氣清雅的綢巾,給太史闌圍在胸前,又在她背後放了個軟軟的枕靠,在她膝上鋪一塊方巾。
太史闌托腮任他忙碌,覺得賢惠的男人最可愛。
完了容楚才在小凳子上坐下,太史闌問他:「為什麼一定想給我在廟裡住?」
容楚用筷子點了點她,「你殺孽重,難免有戾氣纏繞,這一病病這麼久也有這原因,在廟裡住住,讓大師傅們給你誦誦經,幫你超度超度那些亡靈,對日後有好處。」
「想不到你也信這個。」太史闌忍不住一笑。
「不是信。」容楚一笑,「但凡對你有一絲好處,哪怕虛無縹緲,我總願意去試一試的。」
太史闌不說話,半晌淡淡道:「我們為將者,是不該信鬼神的。信了,就有心障,以後還怎麼揮刀作戰?」
「人命手中過,佛祖心頭坐。」容楚不以為然地答。
太史闌一笑,覺得容楚這才是殺神真境界。看來更需要超度的是他。
「別說這些了。太史,你該知道我們的命運就是操縱人間殺戮,看慣就好。」容楚掀開那些蓋在菜上的瓷蓋子,「還是先酒肉穿腸過吧。」
蓋子一掀,一股濃郁的香味衝鼻,和雞湯馥郁清甜的香氣比起來,這些蔬菜的香氣反而更加濃烈張揚,真讓人難以相信,清淡的蔬菜,也能生出這樣狂放的香。
菜其實也簡單。炒韭菜,三絲豆腐羹,一碟看上去像是蘑菇的東西,一碟青豆嫩筍。主食是珍珠米粥和三色小饅頭。
但那韭菜,比尋常韭菜短,根是紫色的,香油炒得根根青翠滋潤,太史闌原先不喜歡吃韭菜蒜苔這些東西,嫌味兒沖,佛教裡這也屬於葷,不過此刻這一盤特別的韭菜,特別引人食慾,忍不住夾一筷,頓時眼睛一亮。
「滋味鮮濃!」她這不好口腹之慾的人都忍不住贊。
「這是野雞脖韭菜,此地特產,市面難見,比尋常韭菜鮮上數倍。」容楚笑道,「下次讓他們擠成汁拌肉餡包餛飩,也是妙品。」
太史闌又嘗嘗那蘑菇,入口不同尋常蘑菇滑嫩,很有咬勁,有野味肉香,十分奇特,容楚道:「這是松油覃,風味獨特。」
三絲豆腐羹黃白綠三色分明,清香沁人,青豆嫩筍嫩得入口即化,口感回甘,昌明寺的素齋,果然不凡。
太史闌趕路,雖然不會餓著,但也很少精緻地吃,此刻終於有了點胃口,每樣菜都嘗了嘗,反正景泰藍不愛蔬菜,留隻雞腿給他就夠了。
容楚一直給她布菜,太史闌吃著,忽然一停,給他舀過一勺青豆,「這豆子不錯,香。」
容楚不接,張開口,笑吟吟瞧著她。
太史闌瞟他一眼,很想把豆子一股腦倒進他嘴裡,這豆子外溫內熱,燙死他算了!
然而她最終把勺子回到自己嘴邊,吹了吹。
容楚眼光大亮,探頭來迎。
太史闌吹冷了豆子,舉勺湊向他嘴邊。
容楚微笑。
勺子在離他嘴唇零點零一公分時忽然一拐,收回,落到了太史闌的嘴裡。
太史闌大嚼特嚼,斜眼瞟容楚。
容楚「噗」地一笑,站起身,怒道:「這不行,這明明是給我的。」撲上來要搶。
這哪裡是搶食,分明是奪吻,太史闌一巴掌就推在他臉上,容楚偏頭一讓,她身子一仰,兩人滾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