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丹佩心中一震,容楚臉黑了。
此時萬微正落地,恰恰將這句火上澆油的話聽了個清楚,臉色瞬間變了。
她咬牙,恨恨盯了慕丹佩一眼,不過倒還把持得住,並不腦殘地大喝賤人什麼的,只冷冷道:「慕姑娘,上次你我一戰,不過平局,如今萬微要走了,想著不分個勝負,終究不甘心,可願賜教?」
「你要打架可以,總得等人吃完才對,這樣真不禮貌,太打攪丹佩了。」太史闌插話,腳狠狠踩在容楚靴子上——不許說話!不許撩撥!不許笑!
容楚笑,自己夾了塊蜜汁火方,慢慢嚼。
「打攪」兩個字著實是刺激,太史闌難得的對慕丹佩的維護更是個刺激,萬微的眼睛都開始發紅,冷冷笑道:「這飯她吃得下麼?」
「怎麼吃不下?」慕丹佩立即轉身,抄起飯碗,有滋有味地吃完那蜜汁火方,道,「甜美醇厚,馥郁生香,滋味果然好。國公,多謝。」說完對容楚莞爾。
容楚抬頭報以一笑,道:「喜歡就多吃幾塊。」
太史闌的靴子踏著他腳背,面無表情地道:「是,丹佩,多吃幾塊。」
慕丹佩摸摸肚子,心想再吃下去保不準要得絞腸痧。一邊笑著應好一邊對萬微點點頭,道:「萬姑娘如果肯成全,想來我這飯會吃得更香些。」
萬微本已經氣得渾身顫抖,聽見「成全」兩字更覺刺心,咬牙道:「成全?我偏不成全你!慕丹佩,今日這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一聲清叱,長劍已經出手,雪光點點,晶稜四射,台上溫度頓時下降幾度,劍氣殺氣,撲面而來。
「哎,我死自然你活,你怎麼盡說廢話。」慕丹佩笑吟吟將飯碗一扔,拔劍迎上,「萬微,別在那裝樣了,你不就是嫉妒麼?要我說,女人啊,自尊自重最重要,你說你這樣衝上來,算個什麼事兒呢?」
太史闌聽著,忍不住要在心裡連連點頭——女人欺負女人的能力,果然是天生的,還是人人都有的。慕丹佩這麼瀟灑不拘的一個人,刺激起萬微來,還不是句句給力,句句都在點子上?
萬微果然給氣得兩眼發直,雪白的臉白到發青,冷笑道:「我便不知自尊自重,你知道?你這麼的台上吃飯,搔首弄姿的,卻也不知道做給誰看!」
慕丹佩怨恨地瞧了太史闌一眼,臉上依舊笑吟吟的,「做給你看呀。」
「賤人!」萬微尖聲罵,劍光奔若雷霆,直劈慕丹佩頭頂。
她動了真怒,一動手就是殺手。太史闌皺皺眉。她倒不是擔心慕丹佩的安危,萬微從來都是丹佩的手下敗將,只是萬微這性子太桀驁凶厲,一出手就是死手,可見心性不怎麼樣,而且一旦出手就是殺招,慕丹佩必須全心應付,戰局就可能進行得很快。這可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她踩住容楚的靴子讓開,開始踢他的靴子。
容楚乾脆盤起腿,自己吃飯,給景泰藍夾菜,一邊夾菜一邊道:「來,多吃點,養壯點,怪可憐見的。」
「公公,我可憐什麼啊。」景泰藍咬著筷子問。
「我是想著。」容楚正色道,「你以後會有很多個女人,我就替你感到傷心。」
「為什麼呢?」景泰藍四十五度好學角仰望。
「女人天生麻煩。你近著她,她嫌你煩;你遠著她,她嫌你冷;你花心,她要閹了你;你忠誠,她拿你當試金石。你身邊女人少,她覺得你沒魅力;你身邊女人多,她恨你不自重;你有桃色新聞,她狠狠踩你;你沒桃色新聞,她給你編個。」容楚笑吟吟地道,「你瞧,一個女人就這麼麻煩。你將來有很多個女人,這可怎麼辦才好?」
景泰藍瞪大眼睛,眼神裡充滿「女人如老虎」的恐懼。
「他那是偏頗自私女人論。」太史闌偏頭,點著景泰藍飯碗,「其實你們男人才天生麻煩。女人主動,他們說沒趣;女人拒絕,他們說裝叉;女人有很多男人追逐,他們說放浪;女人沒男人圍繞,他們說嫁不出去老姑婆;女人體貼他們說被管得太死;女人給他們自由又說不關心;女人吃醋他們說煩啊煩;女人不吃醋他們說寂寞啊寂寞。你瞧,你們男人這麼討厭,折磨一個女人就夠了,還想折磨很多女人?」
一邊打得乒乒乓乓的慕丹佩,聽著這兩人唇槍舌劍打情罵俏,心中充滿無限的哀怨——搞錯沒!你們兩個啃火腿吃飯觀戰還好意思說苦?
「喂!」一肚子氣的她終於忍不住,一邊竄來竄去打架一邊道,「什麼你麻煩他麻煩,你苦她苦?聽我的。做情敵才天生麻煩。看上一個男人,偏偏他有女人。那女人軟弱,你叫橫插一腳壞人幸福;那女人強悍,你叫自討沒趣遲早被煽;那男人忠誠,你叫碰一鼻子灰顏面掃地,那男人浪蕩,你叫眼光不好所托非人;運氣好,傷點名譽傷心遠走;運氣不好,被人拖出來擋箭挨槍苦力全當——誰苦?」
「說得好!」底下忽然有人鼓掌,幾個人一瞧,嘩,人都已經圍攏來,目光灼灼聽著呢。
太史闌和容楚開始咳嗽……
萬微則在發抖,她沒聽懂三人話裡的意思,只覺得三個人一搭一唱,有默契得讓人心火直升,而且太史闌字字句句像在炫耀,容楚字字句句像在拒絕,慕丹佩字字句句像在刺激她,這三個人齊心協力這樣,這叫她如何忍得?
「我要殺了你!」她忽然發狂地喊一聲,整個人空門大開撲了上去。
慕丹佩此時忙著說話招式已老,一柄劍正遞向她胸前,誰知道她忽然發狂,眼看收勢不及就要刺中她要害,不禁嚇了一跳。
忽然人影一閃,容楚掠了過來,一伸手便引開萬微的劍,對她微微一笑道:「萬小姐何必如此?」
他笑得客氣疏離,和剛才對慕丹佩的笑容全然不同,萬微怔怔地瞧著他的笑容,眼眶慢慢地紅了。
一心期盼他對自己笑,可當他真對自己笑的時候,她忽然覺得疼痛。
那疼痛,如劍鋒慢慢捋過肌理,你還在屏息靜氣地等一個結果,忽然劇痛洶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