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徹底黑暗之前,南齊和東堂的高官們,都將自己的位置換了換,以免剛才的方位被記住,引來對方的攻擊。
唯一一點燭光在後堂屏風後高高遠遠地亮著,光線細弱,只能勉強算是個記號,絕對不能對前殿形成任何光照效果,所以此刻的黑暗,濃如墨汁。
絕對的黑暗會造成人的恐慌感,殿內那些人的呼吸頓時粗重緊張起來。
兩邊天授者都站在己方官員面前,今天的比試,其實就是拿雙方高官的命作賭,這也是整個大陸有歷史以來,最凶狠,最特別、參與人級別最高的一次比試了。
兩邊無論誰有閃失,都將是兩國的巨大損失。
天授大比鬥到這程度,前所未有。
太史闌靜靜站在慕丹佩身邊。她知道慕丹佩的異能是「聆聽和辨味」。她能聽見數十丈外的昆蟲振翅聲,能在無數種聲音中一一辨別,找出她要聽見的聲音。
辨味,就是先前指揮一比中,她用以取勝的辦法。和聆聽差不多,擁有極高的辨別力。
這種異能其實多半是利用先天相對的優勢,進行後天培養。不能算完全的異能。
那個小胖子的異能有點雞肋——預知。
至於那個雀斑少女,她的異能比較少見——隱身。
她能瞬間隱身,但是時間很短,這種異能被認為是最神異最高級的一種,一個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不過在太史闌看來很可能是集體催眠。
黑暗中浮沉著各種氣味,各種呼吸,慕丹佩在靜靜聆聽,她的腦海裡有清晰的畫面,準確顯示著每個人的方位,她用一種高深的密音,在低低複述給太史闌聽。
「那個親王坐在東側最後面一個位置,他左側是季將軍,前方站著的是司空昱,司空昱旁邊的是那個什麼郡主,在他們之前是那對少女,再之前是那個黃臉漢子,然後他身邊是白皎雪,最前面是那個中年人。嗯,可以算是一種梭形陣型。」
小胖子也緊張地閉著眼睛,忽然道:「最危險……那個疤面人!但他不會先開始……黃臉漢子……」
「司空昱在說話。」慕丹佩快速地道,「也是用密音,他在說……對面右側第二,折威!」
慕丹佩話還沒說完,人已經猛然躥了起來,人在半空橫劍一劃,大殿中耀起一陣青濛濛的光華,「鏗」一聲急響,什麼東西被擊飛開去。
東西雖然被擊飛,但對方好像知道她的動作,一道冷風掠來,正好越過她腳下,從她讓開的縫隙鑽了過來,無聲無息,貼近了折威少帥。
這位置是從底盤攻擊,黑暗裡抱著算盤似乎在睡覺的折威軍元帥,忽然把腳一縮。
此時小胖子也緊張地道:「有人知道慕隊長的動作,人在椅子下……」
果然慕丹佩掠了回來,在她掠回的瞬間,那暗襲的人似也知道她在哪裡,要做什麼動作,忽然掠起。
黑暗中兩道風聲,兩條人影,出手的竟然是兩個人,頓時將慕丹佩包圍。兩人一人封頂,一人抄底,一人橫劍,一人豎鉤,正好將慕丹佩一招「鐵鎖橫江」封死。
「心靈感應!」太史闌心中掠過這個念頭。
是那兩個少女。
她們的感應已經超越太史闌後天練習的預知,不僅能感應他人的每一個動作,似乎相互之間也能感應對方的打算,輕易便將慕丹佩圍住。
看來東堂也認為,戰力最強的是慕丹佩,必須要把她先迅速解決。
對付這種異能者十分麻煩,因為她能感應到你的任何動作,所有偷襲都沒有用,反而會被捲入戰團。
太史闌忽然一手拉住身邊可以隱身的少女,低喝:「隱身!向前!」
那少女一怔,隨即立即不見了。
太史闌感覺到她的手還在自己掌心,但身邊的那個輪廓竟然真的看不見了,心中一邊暗呼神奇,一邊繼續拉著「不見」了的人向外猛衝。
目標——東堂親王!
那和慕丹佩纏戰的兩個少女果然有所感應,大驚之下齊齊回頭,叫道:「殿下小……」
對戰之中怎能分神,只一回頭,慕丹佩一聲冷笑,霍然變招,「鐵鎖橫江」一勾一挑,化為「大江東去」,黑暗中一片劍氣澎湃,隱約映出兩條窈窕而無處躲藏的身影,隨即啪啪兩響擊到實處,兩個少女各自哀呼一聲,左右飛開。
正在這時太史闌再次閃電般退回,頭也不回,抬腿飛踢!
「砰」,不知道兩個少女中的哪個,挨了她的鐵腿,只聽見一聲尖叫,風聲從頭頂過,遠遠地飛了出去,隨即「啪」一聲,砸到牆壁,滑落。
殿中有一刻的寂靜。
為這一刻短暫又殺機無限的爭鬥,為這瞬息萬變的奇特戰鬥。
人人屏息。
折威軍元帥的聲音,懶洋洋傳來,「兩位,謝了。」
慕丹佩笑一笑,對太史闌道:「我也謝了。」
太史闌扯扯唇角。
那兩個少女似乎還掙扎未起,此刻已經喪失了行動力,說起來她們敗得也冤枉,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她們憑借心靈感應猜到每個人的每個動作,能夠堵住所有的下一招,但也正因此受到太史闌的錯誤暗示,以為她們要去攻擊親王以致分神。
對面稍稍靜了一會兒,小胖子閉著眼睛,緊張地道:「黃臉……黃臉……」
太史闌慕丹佩立即望著黃臉漢子的方位,可無論是慕丹佩聽,還是太史闌感應,都沒察覺到對方任何的動作。
太史闌正納悶,忽然想起自己錯了。
那個人的異能是隔空意念取物,看他有什麼用!
這麼一想,她霍然撲起,撲向容楚方向。
幾乎與她動作同時,她身後,容楚側邊方向,鏗然一聲微響。
一聲微響之後,又沒有聲音了。
太史闌已經撲到容楚身側,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攻擊,但此刻心跳未平,她知道危險猶在。
黑暗如此濃郁,似墨汁將四周染黑,毫無光線,用來計算時間的蠟燭點在後堂,懸在高處,似一顆紅色的星星遠遠亮著,孤冷地照著天下,而這天下,不曾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