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青樓相會(4)

「沈相的命令唄,沈相這不陪著他玩麼,不是沈相開口,誰理他?」先頭那官員冷哼,「不過這個神神叨叨的小白臉也真是難纏,玩不盡興就說咱大燕女人的品貌不好,下三流,遠不如南齊女子貌美體柔人間絕品。說九蒙貴族畢竟出身山野草莽,從雲雷那個大山縫裡打出來的鄉巴佬,以至於後代也洗不乾淨的土腥氣,說話都噴著一口蒜味——你聽聽他說的什麼屁話?」

「所以沈相說了,大燕女子不好,就找更好的來,務必要讓這位見過世面的南齊大公見識到我燕女的大氣優美,只要他不怕被玩壞,咱們就陪著。不是我紅綃香斷,就是他****!」

最後一句殺氣騰騰,蘇亞打了個戰……

「要我說也奇怪,這位南齊大公不是號稱南齊第一青年名將嗎?說是武勳世家,少年高位,如何如何了得。怎麼這麼見面不如聞名?愛享受、愛玩樂、愛折騰人,在這裡不過多住一天,我白頭髮都長了三根!」

「啊呸,什麼青年名將!」另一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沒聽過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武勳世家嘛,家將多,老子有用,給搖旗吶喊,給安排幾場好打的勝仗,再給一批幕僚妙筆生花好好吹噓著,不就成就名將了?」

「哈哈,此言不虛!不過這位名將會不會打仗不曉得,倒是這酒國花叢將女子之軍,卻是一流高手啊。」

「哈哈!」

一群人大笑遠去,走在最後的人還隨口呵斥了太史闌一句,「呆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進去!」

太史闌想了想,也不洗臉了,扯了塊面巾,把臉給蒙上,對蘇亞招招手,跟著人群進去了。

蘇亞提心吊膽地跟著她——太史大人不會想把國公吊起來打吧?或者想把這些女人吊起來打?

太史闌倒規規矩矩,跟著人群走到後堂,後面是一排軒敞的屋子,燈火通明,絲竹悠揚,雕花隔扇裡洩出淡淡龍涎的香氣和酒氣。不時有女子嬌笑聲從裡頭傳來,隱約還有男人的大笑,聽來暢快得意。

外頭還有一大堆鶯鶯燕燕在等著,個個踮著腳試圖窺探,神情艷羨。一些女子在整理裙子扶正頭花,一些在拿鏡子左照又照,還有些帶了樂器的,直接調弦低唱,試圖以動人歌喉,引得裡頭貴人青睞。

好一副聚眾玩樂百美圖。

太史闌站到人群最後,此時院中光線暗,女子們又各自忙著賣弄風騷,也美人注意她。

「要進門過三關啊!」一個大燕官員走出來,手裡揚著一堆紙條,「過來登記!登記就有紀念品發放,正宗南洋烏頭珠!」說著嘩啦一下,把整整一斗珍珠倒在銀盤內,珠子圓潤地滾動,女人們的眼珠子也在圓潤地滾動——南洋烏頭珠!有價無市!南齊大公竟然會隨便拿來打賞妓女!

好大手筆!

女人們呼啦一下便擁了上去。

蘇亞垂頭——國公扮起紈褲很有天分,很有天分……

太史闌盯著那些珠子——這麼有錢幹嘛給燕人?不知道給我做養顏珍珠霜?

「登記排隊過三關啊!」那人忙忙碌碌發完珠子,口乾舌燥地宣佈規則,「第一關,拿這珍珠射過那邊黃金頭梳的把柄孔眼。」

他一指前方,眾人才看見院子一邊搭起了一個架子,架子上懸著一把黃金梳子,梳子兩頭有孔,一頭穿了繩子吊在架子上,一頭空著。那空著的孔大概也就手指大。地上淺淺地畫著一條線,距離那架子大概有一丈遠。

「站到那線後面去。」那人指揮,「把珠子往那孔裡射,射中的就算過了第一關。」

女子們原本很有興致地排隊,唧唧格格地笑著這貴人真有趣,進他的門比進大家小姐閨房還難,聽見這規則立即臉垮了——本來光線就不好,梳子又是懸空吊著的,被風吹得晃蕩不休,還隔著一丈的距離,孔眼和珍珠也就差不多大,這誰能射中?

那架子後就是一條水溝,珠子射不中就會順水流走,這可是價值千金的南洋烏頭珠,剛拿到手還沒焐熱,就這麼扔出去了拿不回來,想想都心疼。

當下就有些特別小氣的,悄悄轉身走了,還有不少人猶猶豫豫留著,期盼進門之後會有更大賞賜。那人也不攔,道:「射中梳子的梳子也歸她啊。」

這下大多數人更加堅定地留了下來,一迭連聲地道:「我來我來。」

「哎呀你別擠我。」

「哎呀你踩了我的鞋。」

鶯鶯燕燕,軟語嬌嫩,院子裡的脂粉氣濃得熏人,姑娘們嬌笑著開始捋袖子挽衣裳,露出蓮藕般潔白的胳膊,胳膊上翠玉釧黃金鐲襯得肌膚如水,養了一大群大老爺們的眼。

太史闌不出意外地被擠到最後,她淡定地抱胸瞧著。

不用看。射不中的。

果然驚呼歎息聲不斷,姑娘們哪有那個眼力手勁,就見珍珠劃過一道道烏光,咚咚砸入架子後的水溝,女人們的惋惜驚叫悔恨之聲不絕。

水溝處在兩道夾牆之間,被架子遮住,窄窄的,只容一人進入,平常誰也不會進入這夾牆內。

不過此時水溝盡頭,有人蹲著,拿了個玉鬥,正在一顆顆撈順水流下的珍珠。

「別漏了。」周七大護衛坐在牆頭隱蔽處,瞇著眼睛吩咐,「一顆也不能少。」

撈珍珠喲,這麼難得的好珍珠,主子要留給太史大人做養顏珍珠霜的,怎麼能便宜這些燕蠻子女人?

玩玩她們而已。

呵呵。

女人們都射完了。

有兩三個運氣好,居然射中了,歡天喜地拿了黃金梳。大燕這邊再換上新的,周七遠遠地瞧著,毫不心疼——黃金梳是大燕沈相贊助的,因為國公說他沒錢了。

最後輪到太史闌,周七探頭瞧了瞧,往屋簷上一躺,吩咐,「不用撿了。她不會把珠子留給我們的。」

太史闌拍拍蘇亞,示意,「交給你了。」

蘇亞拿起珍珠,隨隨便便一彈。

烏光一閃,眾人等著那聲「咚」,等了半天沒等著,也沒瞧見珍珠落入水溝的軌跡,再一看,珍珠竟然鑲嵌在那個孔洞裡。

孔洞要比珍珠大一些,要不然珍珠也不能穿過,但此時珍珠竟然嵌在裡面,這是什麼手法?

眾女嘩然,都回頭瞧蘇亞和太史闌,眼見蘇亞不過是個醜陋的丫鬟,更加驚訝,有人打量太史闌,見她蒙著面,髮髻東倒西歪,不禁冷哼,「哪家三流花館的女人,敢過來搶生意?」

大燕那官員過去取下梳子,驚歎地瞧了瞧,遞給蘇亞,蘇亞轉給太史闌,太史闌隨手往頭上一插。

不拿白不拿。

四面嫉妒的目光射過來,太史闌連瞧也懶得。

「恭喜四位。」那官員進門去稟報了第一關的情況,隨即出門來,笑道,「剛才國公喝酒輸了,這一道題輪到沈相出。」他展開紙卷,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又猥褻又曖昧。哈哈一笑,又一笑。

周圍人也神情興奮。太史闌瞧著,覺得不好。

聽容楚說,大燕這個沈相,私下裡被稱作雪裡白狐,這名號一聽就知道此人必然狡黠萬分,他能出什麼好主意?

果然那傢伙嘿嘿淫笑了半天,吊足了胃口,才興奮地道,「請過第二關的姑娘,用胸夾起珍珠,行走一圈不掉落者勝。」

《鳳傾天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