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以德服人(2)

「嗯。」太史闌點點頭,接過那幕僚端來的茶,「放心。我一向很擅長讓人哭著出去。」

容彌看這般狂傲之態,萬般不順眼,冷笑一聲,「那麼,剛才老夫差在何處?」

「自然差,說差是客氣,其實是腦殘。」太史闌一聲冷笑,「一屋子真才實學的幕僚,一個久經戰陣的國公,竟然就沒一個人看出康王真意,還以不變應萬變,呵呵,再不變,就等著變殭屍吧!」

「放肆!」幕僚們紛紛怒喝,容彌手一擺止住他們,冷冷看向太史闌,「老夫說過,譁眾取寵者在我這討不得好,你且說,若是胡言亂語,自然要追究你擅闖之罪!」

「康王在放煙幕彈!」太史闌眉毛一挑,「什麼仇如海去靜海城?仇如海剛剛接任翊衛,立足未穩,如何能遠赴南疆?這不是把到手的京中兵權給送出去?」

「仇如海進入翊衛時日雖短,但已經培植了私人,康王完全可以提拔他的私人,架空新任指揮使。這樣京中軍權不失,南疆兵權也有了機會,如何不可?」

「南疆兵權誰也沒機會,根本不需要再派一個指揮使去,折威軍有三大營前往南疆,容不得京中再派人前去掣肘。所謂仇如海前往南疆的折子,之前就已經批准了的,如今太后出事,如果康王真的一心要仇如海前往南疆,他根本不必上這第二道折子,提醒三公前來作梗。他會直接憑著之前那個太后批復,搶在陛下收回旨意之前命仇如海前往就任!」

「康王再次上書,或者是為仇如海爭取更多的朝廷支持,好從折威軍手中獲取南疆戰事指揮權!」

「他又不是傻子,此刻是爭取支持還是遭到阻礙,他看不清?」容彌大聲冷笑,一拍桌,「妖言惑眾,一堆廢話,滾出去!」

太史闌抬手就把杯中冷茶向他臉上一潑,「洗個臉,清醒一下!」

容彌想不到他凶她更凶,驚得向後一跳,茶水潑到了他袖子上。

太史闌已經站起,霍然拍案,「晉國公何等精明,怎麼會有你這麼個糊塗老子?就你這智商還敢罵容楚豬油蒙心?你才蒙心,你全家除了容楚都蒙心!」

「放肆!」容彌臉色鐵青,咆哮,「叉出去!龍魂衛誰讓你們放這個瘋女人進來的?叉出去!都給我叉出去!」

「我敢來罵你你不敢聽?」太史闌聲音比他更大,「容彌,聽完之後你要再叉我出去,我不用你叉,我自己爬出去!」

「好!等你爬!」容彌兩眼都炸出了漩渦,搖搖欲墜扶住桌案,「那你說!你認為他的意思是什麼?」

「是針對容家!」

「休要危言聳聽!」

「仇如海赴南疆已經獲得太后首肯,這次康王再提,其實就是等著三公駁他,但之前已經獲得旨意的事情,再想駁就必須拿出最有力的理由。三公必須提出更好的人選,來取代仇如海的位置,不讓康王竊取兩邊軍權。縱觀朝中上下,除了你們容家,還有誰更適合?」

「你是說容楚?不可能!他身為國公,沒道理去屈就一個南疆指揮!」

「當然不是晉國公!說你老昏聵真是客氣了!你怎麼就忘記你容家除了容楚,大多也都是武職,容家在軍中威望卓著,子弟們大多都上過戰場,無論哪一個出去,都比仇如海有說服力!」

「就算這樣,也不至於就會害了我容家,就是你說的這樣,我容家子弟能服眾!」

「但服的也不過是小眾,服不了折威主帥,服不了靜海海軍!除非晉國公親身前去,但三公不可能讓晉國公遠赴靜海。勳衛御衛翊衛已經被康王把持,武衛指揮使卻出於你容家門下,長林衛指揮使和容家交好,正成角力之勢,再加上容楚總控天下光武營,只要陛下授權給他,他可以在緊急狀態下隨時召集地方光武營建立地方軍制,轉手就是一支強軍,所以三公需要他在京中坐鎮,就近控制西局和康王。」

容彌和太史闌對話極快,連珠炮似一問一答毫不停息,聽得幕僚們吸氣連連。都心中驚歎太史闌心志強悍——容彌百戰老將,煞氣濃烈,少有人能和他如此悍然對話一步不讓,如今眼前這個女子,針鋒相對,反應犀利,氣勢竟然不輸老國公一分!

這等風采,已經不是一個幕僚可以形容。

容彌眼底也射出驚異之色,暴怒之態漸收,語速也終於慢了下來,轉為深思,甚至開始詢問。

「那麼你認為朝中最後可能派出替代仇如海的是誰?」

「中郎將,容二爺!」

「……容沖應可承擔此大任,便是我容家不能在此次政爭中獨善其身,也不會一敗塗地。」

「未必。靜海城三軍鼎立,局勢複雜,任何人捲入其中,都很難處理清楚。康王既然繞個大彎子把容家人拖進去,必有後手。到時候一旦出了什麼事,容家能擺脫干係?」

一陣沉默。

半晌容彌緩緩道:「我容家雖不願涉朝政紛爭,但若人家找到頭上,也萬萬沒有退卻之理。」他肅然看向太史闌,「便是知道會有陷阱,容沖還是會去的。」

「容二爺不能去。」太史闌卻道,「他中郎將兼任都督府副都督,掌管天下軍報機密傳遞之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靜海城一旦有什麼小小戰敗,正好可以追究容二爺軍機洩露之罪,何況康王那邊出手定然不會只是小小陷害,遲早要將容家一步步拿捏在手中。容家受限制,下一步就是其餘帝系擁衛者,一個個地剪除,剩下三公和一群文臣,那時候陛下危矣。」

「你的意思……」

「容二爺可以生病了。他是容家目前最合適的人選,他不去,容楚不能去,其餘容家子弟去不去也就沒有了意義,我估計三公會另覓人選。」

「誰?」

太史闌不說話了,一笑站起,「夜深,告辭。」

她說走便走,一掀簾子已經出了門,臨出門前淡淡道:「老國公如果打算謝我今夜一席話,就不必使人來追。」

說完甩簾出門,簾子撞在門上重重啪嗒一聲,容彌霍然站起,連呼姑娘留步,太史闌早已頭也不回而去。

《鳳傾天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