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三角關係(4)

現在大家都淪落了,那位失去了孩子,被驅逐到偏宮,而她也被京中查得越來越緊的兒童失蹤案,逼得不得不找借口出京。一時無地方可去,想想發生的這許多事,受到的這許多罪,歸根結底都是太史闌那個賤人導致的,乾脆,就來靜海。

千辛萬苦來了,不見到點血,怎麼對得起這一路籌謀辛苦?

「如此甚好!」樹中人聲音滿是歡欣,「難怪她如此小心,原來現今當真是她最虛弱的時刻!」

「你知道那邊的機關怎樣?」

「我們不可能接觸到機關,但是我用了一點法子……你們可以試試……」

「你有什麼好建議?」

「總督府守衛嚴密,但最近卻顯得薄弱。海峽那邊打起來了,那幾個最厲害的都派了出去。但今晚他們都會趕回來,所以只有今天下手。外頭守衛太多,直接闖也不行,你闖進來,她避進去,往烏龜殼裡一縮,咱們還是白用功。」

「那你說怎麼做……」

「咱們兩路人馬,一路虛張聲勢,逼她進入密室,一路提前進入密室,在那裡守株待兔,她不是挖了個坑避險嗎?就讓她順便把自己也給埋了吧!」

「好主意,密道進入方式你有沒有?」

「用我的辦法……」

片刻後,樹葉拂動,黑瘦少年無聲下了樹,順著牆角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用腰牌到府裡轉了一圈,目光在議事廳嚴密的窗簾上掃了掃,隨即快速地出了府,滿面沮喪地將腰牌還給了管事。

眾人一看他那模樣,就知道東西沒找著,都安慰了他幾句,管事便趕緊安排人上車出發。

路走了一截的時候,遇上一個大坑,車子狠狠顛了一下,隱約有人聽見似乎有噗通一響,因為車子裡很擠,一時也看不出什麼,也便算了,到了地頭清點人數,發現那個黑瘦瘸子不見了。

管事怔了一會兒,想著那孩子可能還是不死心,回去找母親紀念物了,歎了口氣,命令這邊先開工,準備等事情忙完,回頭再和府裡大管家稟告一聲。

這似乎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議事廳隔壁的飯廳裡,三人之席剛剛進行沒多久。

簾子拉得緊密,將裡外的視線都遮擋,太史闌自然也不會看見一個在花園裡尋找母親遺物的工人。

密閉的簾子擋住陽光,大白天屋子也點著燈,太史闌覺得悶氣,一邊給兩人布菜,一邊有所感觸地道:「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在一起吃飯,不用再偷偷摸摸。」

「姐姐,你放心。」邰世濤給她夾菜,「我一定做到。」

正在這時容榕也起身給太史闌舀湯,兩人的手在半空中撞在一起,邰世濤慌忙縮手,容榕一驚,手腕一翻,一勺熱湯都澆在邰世濤手背上。

太史闌扶額——今天這頓飯能吃好嗎?

「燙著了?」容榕立即扔下勺子和碗,要去看邰世濤傷口,邰世濤要縮手,容榕早已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指尖,仔細看看已經燙紅的手背,俯下臉道:「我給你吹吹。」

太史闌立即低頭吃飯,忽然對食物很有興趣的模樣。

容榕低下頭輕輕吹,檀口香芬,紅唇嬌艷,邰世濤奪也不是,不奪也不是,臉漲得通紅,太史闌低頭吃飯,一眼不瞧,她越不瞧,邰世濤越心急,下了狠心要狠狠奪回手,太史闌忽然慢條斯理地道:「男孩子要有紳士風度。」

邰世濤一僵,容榕已經醒覺,立即放開手,臉紅紅地坐了回去,太史闌轉頭對史小翠,「我記得我那屋子裡有治燙傷的膏藥,拿些過來。」

太史闌的屋子,除了親信不許別人進去,史小翠微微猶豫,但看著四面護衛謹嚴,也就轉身去了。

剩下兩個人也不吃飯了,容榕剛才情急失態,下意識呵護,卻遭到邰世濤冷遇,此刻臉紅如血,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忽然又覺得委屈,眼眶裡有兩泡淚盈盈打轉,卻又倔強地不肯落下來。

邰世濤坐得僵硬,將一顆飯吃來吃去。愣是吃了好久沒吃完。

太史闌覺得今天這頓飯無論如何都不能好好吃完了。

她對邰世濤使個眼色,示意他說點軟話,無論如何,他剛才奪手的動作太過無禮。

邰世濤這回卻堅決不接她的眼色,緊緊抿著唇。

他此刻心情很是懊惱。他和姐姐咫尺天涯,難得一見,一起吃飯更是今年第一次,他從昨天聽說總督宴請少帥就開始期待,為此在少帥面前轉來轉去,極盡慇勤,果然少帥派了他去,他心花怒放。想著不僅可以見見姐姐,說不定還可以單獨說上幾句話,說不定還可以和姐姐一起吃頓飯。最後這個幾乎是夢想,可是他不能抑制地想了大半夜,天明才朦朧睡去。

好容易來了,見上了,說上話了,單獨相處了,甚至還真的可以共餐了,他歡喜得心都要炸了,誰知道,容榕來了。

他並不抗拒她來,卻有點不願意她這時候來,有她在,很多話沒法和姐姐說,他也沒有想到她來之後情勢會變這麼尷尬,此刻一頓好好的飯吃成這樣,連姐姐都受了影響。

邰世濤只覺得心裡亂糟糟的,扭頭去看窗外的花,可簾子遮住了人的視線,陰霾籠罩了明朗的心情,他看不見任何風景。

太史闌心中也有些遺憾,遺憾這頓難得的飯沒法好好吃。她理解邰世濤的心情,他重情重義,也情緒分明,他一定很期待這次見面,並討厭所有干擾的人。如果面前不是於他有恩的容榕,世濤臉色會更難看些。

但這話她也不好拿去和容榕解釋,難道要和她說,世濤對你已經夠客氣了?容榕可不是她八風不動的太史闌。

飯是沒法吃了,這樣三個人僵持著也太尷尬,太史闌心裡歎口氣。無論如何,世濤和容榕都是難得來一次,不能這樣尷尬到底。

她腹中有些不舒服,一墜一墜的,不過最近幾天都這樣,她也沒太當回事。想了想,緩緩起身,道:「融融,我這前院的花園裡,移栽了一些南洋樹木,聽說你擅長養花,去幫我瞧瞧。」

《鳳傾天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