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闌忽然問叮叮噹噹,「今天的事情,你們怎麼想?打算怎麼處理?」
容叮叮抱著她的胳膊,奶聲奶氣地道:「叮叮要向爺爺奶奶,爹爹麻麻,還有王六叔叔賠罪啦。」
「為什麼?」
「叮叮不該不聽話,帶他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還把護衛叔叔們支走。」小丫頭答得倒爽快,看樣子賠禮道歉也熟悉得很。
「為什麼是你賠罪,當當呢?」
「當當是弟弟,叮叮是姐姐。」
太史闌唇角一扯,讚許地摸摸她的臉,又問一直不說話的容當當,「你覺得呢?」
容當當揚起小臉,他很喜歡爹爹麻麻和他說話的方式,讓他感覺自己已經長大。
「當當和姐姐一起去賠罪。」他道,「當當覺得,還應該向他們的爹爹賠罪。」
他指的是剛才一起遭受驚嚇的同伴。
太史闌點點頭,道:「很好,要勇於擔當。麻麻陪你們一起去。」
「可是……」容當當頓了頓,鼓起勇氣道,「當當不想去……」
太史闌微微一愣。
容當當急忙踮起腳在她耳邊悄悄道:「麻麻,我和叮叮想調教這些傢伙啦,這事情給他們爹爹知道,以後他們爹爹就不讓他們出來了……」
太史闌挑起眉毛——調教?
這個詞兒從哪裡冒出來的?
她想了想,決定這回要好生教育一下景泰藍。
她瞟一眼容當當,確定這個兒子果然比女兒更奸壞些。
雖然還不清楚事情始末,不過她也隱約明白了叮叮噹噹的意思,有點不敢置信地打量了一下叮叮噹噹——是她猜想的那個意思?這一對小傢伙,太精怪一些了吧?還是僅僅是怕以後沒人陪著玩了?
她寧願是後者,她的孩子,還是平凡一些的好。
火虎等人陸續回來覆命,擒著十幾個俘虜,都已經被揍得半死,這些人一臉無辜冤枉之色,一路被反綁著過來,猶自罵罵咧咧。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我們是光武營的守衛!你們憑什麼拿我們!」
「放開我們!否則治你們擅自傷人之罪!」
太史闌冷冷抱胸立在當地,看著那些看似氣焰囂張,實則色厲內荏的士兵,嘴角淡淡一撇。
這些人台詞倒是熟練,想必事先已經通氣。他們先前埋伏的位置,正對著獸捨,已經深入光武營內部,如果光武營沒有人幫忙,這麼一大批人很難進到那裡。
這計劃說起來也算周密,這些人毀了獸捨,事後一走了之,在別人看來,是孩子們自己貪玩淘氣激怒野獸,招致殺身之禍。這些猛獸都是長期被餓著的,一旦出籠殺傷力驚人,到時候一旦有死傷,叮叮噹噹就算逃得性命,也難辭其咎。那些孩子受傷或者死亡的官員們,從此便是容楚和太史闌的敵人。
真是好計。
那群人以為太史闌等人不過是光武營其餘護衛,有恃無恐地過來,當先一人滿臉桀驁之色地道:「你是光武營護衛隊哪個分隊的?」
容當當張嘴就要說話,他此刻滿心裡都是驕傲,想看見這些人在母親名號下震驚失色,屈膝求饒的表情。
不過隨即他就覺得小手被捏了捏,他仰起頭,看見麻麻不動聲色,並沒有看他。
容當當若有所悟,立即閉上嘴。
「我們是第七分隊。」太史闌淡淡看著對方,「巡邏至此處,發現野獸竟然逃逸傷人。這獸籠平日裡很結實,不該出現這樣的意外。還有,你們似乎不是我們光武營護衛隊的人,說,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麼?」
對方一聽她身份果然是光武護衛隊衛士,頓時放下心來,獰笑道:「第七分隊?我們是你們總隊長的人!少廢話!放開我們!」
「總隊長?」太史闌眼神有點驚訝,卻還是冷冷模樣,「總隊長怎麼會認識你們?不行,你們說一聲是總隊長的人,我就放了你們?扯虎皮做大旗哄人的人多了!來人,給我把他們都扒了——」
「不死心的臭娘們!」當先一人急了,呸了一聲怒道,「你敢懷疑我?我是總隊長的親戚!」
「你?」太史闌一個眼神,滿眼不信和輕蔑。
叮叮噹噹明白麻麻的意思了。叮叮笑瞇瞇地道:「你撒謊哦,你剛剛還說是……」她眼珠骨碌一轉,還在想該說哪個衙門,容當當已經飛速接道,「你說你是永慶宮的衛士!」
太史闌一怔,火虎等人目瞪口呆——好快的反應,好準的栽贓!
「胡說!」那士兵傻眼,怎麼也沒想到這倆小孩信口雌黃,還說得那麼要命,「我們哪裡是永慶宮的衛士,我們是……」他險些說漏嘴,被身邊人一扯才驚覺,趕緊轉口,「我們是新進的光武營衛士,剛撥入總隊長麾下,不信,我請總隊長來說明!」
他心中暗暗心驚,生怕再說下去,漏洞越多。對方看起來軟硬不吃,兩個小鬼奸似鬼,真要出了什麼岔子,衣服一扒,他們身份就要洩露。到時候傳出去,就是一場大麻煩。
無奈之下,他抬手放出煙花,這煙花本來是準備萬一野獸控制不住,呼喚光武營護衛總隊前來平息事態的。
太史闌冷冷地看著。
與其花費精力嚴刑拷打,還未必得到答案,不如現在就把人給揪出來。
她的十幾個護衛,在火虎佈置下,訓練有素地走下山坡,將幾個重要出入點都堵住。
過了一會兒,有幾個人急急地出現,當先一人四方臉膛,下巴有痣,神情有點不安。一眼看見天節這批人竟然給擒住,臉色不由一變。
叮叮噹噹一直乖乖牽著麻麻的手,很認真地看麻麻處理事情。他們見識過父親談笑間殺人無形的風格,更想看看傳說中冷峻堅毅的母親,是怎麼對待敵人的。
蘇亞和趙十八對兩個孩子的教育,因為身份的原因,自然有自己的側重點。比如蘇亞就會強調太史闌的霸氣和決斷,戰場上叱吒風雲的英姿,不同於尋常女性的堅毅,提到國公,大多表示他很腹黑。趙十八嘴裡,卻是容楚叱吒風雲的英姿,戰場上運籌帷幄的謀算,羽扇綸巾彈指敵虜滅的瀟灑,南齊第一青年名將的無雙風采。腹黑堅決不認,奸猾絕對毫無。至於太史闌,趙十八雖然牢記容楚囑咐,不能在孩子面前說他們母親任何負面,不過有時忍不住也會冒出一句半句,大意是太史闌太強硬冷情了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