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落在斑駁的石板上,響起重鐐拖地的聲響,嘩啦嘩啦,聲音很響,聽來卻很空曠。
君珂若無其事地戴著加重的鐐銬,在一大群衙役的押送下去大牢。
那群衙役正是先前挨了她拳打腳踢的那一堆,此時見她束手就擒,十分解恨,君珂步子慢一點,一個衙役就踹了她膝窩一腳,「磨蹭什麼!快點!」
君珂被那猝不及防的一踹踹得腿一軟,向前一衝,險些栽倒在地,還是鐐銬沉重才穩住身形,她默默站直,沒有說話,繼續向前。
她的沉默看在那些衙役眼裡,就是示弱,一個先前被她一拳揍出去的衙役,冷笑著上前來,道:「賤人,剛才打得痛快?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也該大爺教訓教訓你!」說完抬手一揮,一個惡狠狠的巴掌便揮了過來。
君珂霍然抬頭,目光一射,宛如冷電!
那衙役巴掌揮到中途,猛然對上她的眼光,一時間只覺得驚雷霹靂,金光縱橫,竟然心中都覺得彷彿被猛刺了一下,伸出來的手也不自主地一軟,從君珂臉上一寸之處刮過,帶起了她一片鬢髮。
髮絲如霧散開,輕煙一般落下,遮了半邊如玉臉頰,那衙役訕訕收回手,另外幾個衙役上前來,打圓場地道:「好了好了,老吳,和女人置什麼氣呢?」一邊將那人推開,無意中回頭對君珂一看,頓時眼睛一直。
眼前少女,被那一掌煽落半邊髮髻,不覺得狼狽,反平添幾分嬌弱楚楚,正合她天生的優雅氣質,玉立亭亭,風鬟霧鬢,洛神一般的仙姿。
眾人先前被君珂打得落花流水,之後又糊里糊塗擒下了她,竟沒能仔細看清楚她,此時一眼掃過,霎時驚艷,幾個衙役,頓時眼神便有些不對。
這些人也是倒霉,赤羅知縣為了保密,並沒有告訴這些押解的人君珂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們知道眼前這嬌弱少女,當真便是那傳說中女煞星女魔頭,別說拳打腳踢色心大起,便是多看一眼,都覺得生死關頭。
「俺聽說過一個文縐縐的詞兒,叫什麼吹彈可破。」一個黃面男子邪邪地笑著,伸手來捏君珂下巴,「姑娘這肌膚,白玉一樣,可不正是吹彈可破?」
「啪!」
「啊!」
一聲慘叫驚天動地,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黃面男子已經轟然倒地,整個身縮成一團,蝦米似地在地上抽筋,一看那姿勢,便知道重要部位遭受慘烈襲擊。
再看君珂,居然單腿站立,另一膝平抬而起,腳上沉重的上百斤鐐銬,對她來說好像不存在,她拍拍膝蓋,對那黃面男子咧嘴一笑,「怎麼樣?你現在是不是也『吹彈可破』?」
黃面男子的慘嚎迴盪在幽長的通道裡,君珂回身,對面帶憤怒和驚恐之色的其餘人淡淡道:「要不要試試?」
她單膝提起,單足而立,始終巋然不動,赤羅縣裡最重的鐐銬全戴在她身上,都沒能制住她的行動,這種力道,誰還敢試?
呼啦一下人流如潮退,齊齊退出三丈外,只有兩個倒霉蛋被推出來,戰戰兢兢前頭去開牢房門,離她足有一丈遠。
君珂這才放下腿,若無其事從那黃面男子頭上跨過,她跨過之後,其餘人才敢上去抬走那倒霉傢伙。
牢房幽深,兩兩相對,這種小地方,也不分男女牢,但奇怪的是,牢房間數卻不少,而且居然都滿客。
一聲悠長的「丁四號!」的通報,君珂從長長的牢獄中間走過,感覺四面都有奇異的眼光匯聚而來。
兩個衙役嘩啦一聲打開一間牢房的鐵柵欄,等君珂跨進去,又忙不迭地關上。
君珂在牢門前的一堆稻草上坐下來,眼角瞟瞟四周,對面是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隔壁剛才也看見有人,似乎是個虯髯大漢,君珂記得剛才從他牢門前走過去時他的眼神,鋼針一般厲烈戳人。
對面的老者也在打量著她,眼神饒有興致,畢竟在這種小地方的大牢裡,看見女犯可以說是相當難得的事。
君珂無所謂地任他看,心想在這小地方的大牢裡,看見你們這樣的「囚犯」,也是很奇怪的事。
隱約聽見外頭步聲雜沓,看守人員似乎很多,四面氣氛肅殺,有種繃緊的張力,君珂皺起眉——這不像是針對自己的佈置,在自己到來之前,似乎就這樣。
她打量四面牢房,又發覺除了最前面幾間牢房陳舊殘破,似乎使用經年之外,其餘牢房都顯得新,牆壁橫樑,也有新舊之分,建造得粗陋,連接處明顯,似乎這間牢房,在短期之內,曾經匆匆擴建過。
總之,這赤羅縣的牢房,整個地透著怪異。
君珂此時卻沒有心思去研究赤羅縣的牢房,她另有要事。
抬起手,靠上髮髻,隨即,一根黑色鐵絲,緩緩抽了出來。
君珂手指夾住那根鐵絲,戳進鎖鏈的鎖眼,閉上眼,細細撥弄。
這一手,是堯羽神手小陸的經典絕技,堯羽衛幾乎人人都會,這也是君珂為什麼敢於來赤羅「自投羅網」的原因。
赤羅是小城,牢獄緊密程度和看守人員的武力都有限,離最近的魯南大城和駐軍大營都有幾十里路,而且位置偏僻,兩邊都有山脈,道路難行。她君珂關入赤羅大牢後,就算知縣立即派人報訊,一來一回最起碼也要兩個時辰,在這個時間段內,她完全可以脫身而去,只要能解了鎖,區區赤羅,怎麼能困得住她?
兵不厭詐,說是說以身換命,但你關不住我,可不是我反悔。
她閉著眼睛,細細聆聽鐵絲在鎖孔裡撥動鎖柱的聲音,當初和小陸學這一手,還有些不情不願,是被戚真思拳打腳踢逼的,如今想來,這可真是和現代駕駛游泳一樣,求生混世必備技能。
正忙得專心,忽聽身後有人問道:「姑娘你在做什麼?」
君珂偏頭一看,是對面那個老者,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從亂髮裡仔細的盯著她。
「思考。」君珂隨口答。
「思考什麼?」老頭孜孜不倦地問。
「思考我什麼時候死。」君珂一心二用,隨口胡答。
「哦?」那老頭聲音有了笑意,「後悔了?」
君珂詫然,回首看他,「老先生,你什麼意思?」
「你這女娃娃很好,這個時候還能心平氣和稱我聲老先生。」老者眼底露出笑意,「是天生鎮定心性呢,還是其實你根本就不恐懼?」
君珂眼瞳一縮,手上一停,第一次正眼看他,「什麼意思?」
這句聽來重複,說來平淡,隱隱卻多了幾分殺意,那老者卻岔開話題,道:「剛才聽看守的人閒聊,似乎姑娘你是為了救人,自願被擒?」
「嗯。」君珂低頭忙。
「什麼樣重要的人,讓你竟然願意以命相救?親人?情人?」
「無親無情。」君珂繼續忙。
「哦?那你還救?」
「做不到不救。」君珂繼續忙。
老者靜了靜,似乎在想這乾脆利落幾句回答,君珂的手卻停了停。
立場對立,爾虞我詐,她和納蘭君讓,恩仇難言。
然而事到臨頭,選擇卻只有一個。
無關恩情,無關糾纏,不過就是那麼簡單一句——見死不救,做不到!
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一個因為自己落入死境的人,一點一點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
無法做到毫不作為,拂袖而去,任人死亡。
她若真能做出這種事,她也不是君珂。
她若做出這種事,此生將永遠難逃心魔,日夜背負,自我折磨,直至徹底崩潰,那麼她許下的願,終將歸於泡影。
她許願帶雲雷回歸家鄉。
她許願堯羽不再死一人。
她許願陪納蘭述衝出冀北,衝向更廣袤遼闊的大地,今日馬蹄煙塵捲去的足印,他日終究要重新踏回。
救他一命,是為了留下完整的自己、留下無愧的心境、留下恩仇消泯,有用之身。
這是她的需要,她相信也是納蘭述的需要。
哪怕今日救他,他日再付出百倍心力去對付他甚至殺他。
也勢在必行。
君珂仰起頭,想起韓巧的憤怒,假如堯羽知道她以命換命,是不是會更憤怒?
當然,不會給他們知道的,她的事自己解決,沒道理再拖上其他人。
便縱堯羽萬般苛責,她內心的想法,終究只在意一個人知不知道。
納蘭述,你知不知道?
「卡。」
一聲輕響,手上鎖鏈開啟。
君珂歎口氣,心想小陸若還活著,必然要破口大罵她是他最遜的徒弟,這麼爛的破鎖,放個屁的工夫就能搞定,她居然花了一刻鐘!
手從鎖鏈裡無聲無息脫出來,君珂低頭對付腳上鐵鐐,背後老者不說話了,君珂感覺到背上始終有灼灼的目光粘著。
四面靜了下來,隔鄰有粗重的呼吸聲,君珂只覺得氣氛詭異,她原本並不想太快脫困,總要等到納蘭君讓被治好再被送走才行,她估算也得個把時辰,但此時被這奇怪的氣氛壓著,不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卡。」沒多久又一聲,腳鐐脫落。
君珂沒動,還掛著鎖鏈腳鐐,等待時機合適,一舉出手,毀牢門,制看守,衝出大牢。
對面老者突然道:「姑娘,你什麼時候走?帶我一程?」
君珂霍然回首,盯住了他。
君珂在赤羅大牢裡遇見古怪老者的時候,納蘭述也遇上了回頭報信的韓巧。
本來納蘭述應該很快追上的,但文臻那一腳,踢亂了君珂的暗號,導致堯羽衛多尋找了一會兒才找到記號,追上的時候,正碰上怒氣沖沖回頭的韓巧。
「小韓你怎麼在這裡?」納蘭述愕然,向他身後四面張望,「君珂呢?」
他不提君珂還好,一提,韓巧就像委屈的孩子遇見他娘,眼圈唰一下紅了。
「怎麼了?」納蘭述臉色立即變了,「小珂她出事了?」周圍堯羽衛們,嘩啦一下湧上來。
「小珂小珂!」韓巧再也控制不住,爆發出來,「別整天小珂小珂!捧在手上記在心上含裡嘴裡的小珂小珂!值得麼?那個沒良心的女人!」
納蘭述臉色一沉,手一揮,四面堯羽衛立即奔出去,把守住這個偏僻的小巷。
「說清楚。」
納蘭述語氣一冷,肅殺之意便來,韓巧不敢再罵,憤憤不平地將經過說了一遍,說到君珂為求他救納蘭君讓而不惜下跪的時候,不禁有些支吾。
納蘭述臉色微冷,一言不發,韓巧絮絮說完,末了義憤填膺加一句,「主子!往日咱們都看錯了她!這女人恩怨不明是非不分,實在過分!居然開口,讓我堯羽,救納蘭君讓!」
「砰!」
他話音剛落,納蘭述一腳便把他踢了出去!
「蠢貨!為什麼不救?」
韓巧被踢得在地上打個滾,莫名其妙灰頭土臉,正待爬起,聽見這一句,懵了,傻傻地抬頭看納蘭述。
「主子你……」他憤怒地道,「你莫不是色迷心竅……」
「仔細你說話!」晏希冷冷一喝,韓巧不敢再開口,憤憤盯著地面。
「我說你蠢就是蠢,為什麼不救?你不救,以君珂的性子,必然不肯放棄,一旦被逼到想一些破釜沉舟的辦法,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何必?」
「主子你一心為君珂著想,可是她哪裡對得起你!」韓巧拍地怒喝。
「她沒有對不起我。」納蘭述淡淡道。
四面堯羽衛露出不以為然神色,包括許新子在內,都覺得這事上,君珂無論如何,也沒有考慮堯羽和主子的想法,只為成全自己恩義,而將主子置於不顧,令人齒冷。
而主子對君珂,是不是也太縱容?這般為她牽絆,如何能成就日後大業?
「覺得我心太軟?太寬容小珂?」納蘭述一眼看穿他們想法,默然片刻,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們不瞭解小珂,納蘭君讓為救她陷於死境,她怎麼可能做到眼睜睜不管?她如果不管,這一生必將背上良心債,日漸沉重,無可丟棄。到時,納蘭君讓的死,會成為永生不可抹去的陰影,橫亙在我們之間。終有一日她將無法忍受自己,而我,會真正完全失去她。」
「今日救下納蘭君讓,才可以成全一個無愧如常,恩怨了斷的她;才可以成全一個坦然自如、無所畏懼的她;才可以成全我們的日後長久,一路前行。誰說她置我不顧?她正是希望她足夠強大、沒有缺陷、不被他人牽絆,不被恩情所迫,從而不牽累我的,留在我身側!」
面對懵懵懂懂的堯羽衛,納蘭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我只問你們一個問題,她可以坦然對不起我,卻不願欠納蘭君讓一點人情,這其間道理,你們可明白?」
堯羽衛們露出思索的神情。
「這是親疏之別。」納蘭述淡淡道,「你們可以對父母哭鬧撒嬌不講情理,卻不敢對同伴無理取鬧隨意索取,因為在你們心裡,父母可以依賴依靠,永不擔心沒有退路。至親之心,才可放縱。」
納蘭述仰起頭,沉沉的眉宇,露一點霽朗的晴色。
「一直以來,我總覺得,小珂太重情義,她為我不惜一切,卻未必明白那是友朋情義,還是男女之情,到今日,我終於確定了幾分小珂的心思。」納蘭述哈哈一笑,張開雙臂,「我!很!快!活!」
堯羽衛傻傻地望著自己主子,覺得腦子發糊,很有點跟不上。
「小珂之前一直和納蘭君讓恩仇糾纏,幾次蒙他相讓,內心早已有愧,這一次如果救下他,就此恩怨兩消,我相信她日後相遇,再不會對納蘭君讓容情。」納蘭述露出傲然笑意,「所以,這麼一干兩淨,能讓他們一刀兩斷的好事,為什麼不救?納蘭君讓逃過這一次,下次我就殺不得他?你們這點自信都沒有?放他一次,換君珂內心圓滿,我納蘭述,願意!」
我願意!
斬釘截鐵,餘音不絕,堯羽衛幾位核心成員瞪大眼看著納蘭述,忽然覺得多少年來相伴長大的那個少年,不知何時,已成錚錚男兒。
「再說……」剛才還錚錚男兒,將一幫堯羽衛震得五體投地的納蘭述,忽然露出一點狡黠的笑意,「韓巧,你應下君珂救納蘭君讓有什麼關係?至於怎麼治,還不在你自己?你的金針醫術,可是既能救人也能殺人的,你救治的時候下點陰手,當時看不出來,事隔一兩個月發作的那種,不就既救了人,又報了仇?你傻啊你!」
剛還滿面激盪的許新子,一頭把大頭扎進了褲襠裡,呻吟一聲——這樣也可以!
韓巧愣愣地聽著,驀然啪一聲甩了自己一巴掌,「娘地!對呀!怎麼就沒想到呢!」
「……」
赤羅縣大牢裡,君珂盯住老者的眼神,如刀如箭,那老者卻怡然不懼,笑瞇瞇看著她,把手攤了出來。
「門外守衛數百。」老頭子悠悠道,「老夫只要喊一聲,人群蜂擁而至,你再也走不掉。」
「你信不信,在你喊出聲之前,我完全可以殺了你!」君珂狠辣地道。
「你還沒有殺過人。」老頭子說話像巫婆,聲音幽幽,「相信也不會拿老夫開葷。」
君珂倒愣住了,半晌咬牙道:「總是要開葷的!」
「那就開葷吧。」老頭子乾脆坐下來,眼睛一閉,「這一把老骨頭,刮刮還是有幾兩肉的。」
君珂給這無賴老頭氣得眼冒金星,正要說話,忽然隔壁一聲大響,像是有人重拳擂在了牆上,整座牢房都在微微晃動,頭頂上簌簌落下粉塵,險些落了君珂一嘴。
君珂到嘴的話頓時收回去,愕然看著隔牆——這隔壁關的什麼人?好大力氣!
「沒發現赤羅的牢房特別滿嗎?」老頭子又開始喋喋不休,「這是一批暫押在赤羅的囚犯,聽說是一位副將在剿邊時抓獲的重犯,臨時押在這裡,等待過幾日便由大軍押送進京,按說也該來押了,不知怎麼的,人還沒來。」
君珂心想莫不是那位在龍牙谷埋伏納蘭述的副將?也就是和錦衣人勾結的那位?這批軍隊之前就是在魯南靠近邊境的地方梭巡,是不是隨機抓獲了獵物,暫押在赤羅這裡,結果卻被納蘭述殲滅沒有回來,赤羅又不敢處置,這批人便落在了這裡?
這麼大的力氣,這麼珍重地關在這裡,很可能不是一般人物,君珂心中一動,卻也沒有多想,她得快點出去,再耽擱了,難道還要等堯羽來救她?她可丟不起這個人。
算算時辰,也該走了,君珂卻在為難,這老貨橫在這裡,真要喊一嗓子,倒真是麻煩,但是救他,出了牢門再去對面給他開鎖?當這滿牢獄的看守都瞎子呢?
老頭看她神色鬆動,神秘地一笑,「你放心,你出來,沒有人會看見你。」
君珂翻翻白眼,心想梵因老上四十歲,是不是也會變成這個老神棍的德行?出來沒人看見?當我是哈利波特,有隱身衣哪?
忽然看見兩個衙役過來,君珂向後一退,躲在暗影裡,那兩個看守過去,看見老頭站在牢門前,都笑道:「老貨,今兒興致好,看什麼呢?」
老頭眼皮一翻,看住了兩個衙役,一瞬間眼底幽光飛閃,黑而粘膩,像是突然翻開了混沌的泥淖,吸力深深,兩個衙役眼光一對上那眼睛,身子便是一僵。
「我在看你們呢。」老者柔聲說話,回聲隱隱在幽深的空間裡,令人覺得似乎響在另一個世界,「去,和他們說,裡面一切如常,不需要再過來看了。」
兩個衙役木然點點頭,轉身一步步而去,君珂目瞪口呆看著他們背影——催眠?
這個世界有人會催眠?
這老頭會這一手,完全有機會出去,為什麼一直呆在這裡,沒有走?
她正驚訝,忽然有人在她耳邊輕輕道:「天降者。赤羅,是你的轉折之地。而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