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了。
月光寂寂,大眼瞪面紗……
一個時辰過去了【缺少結束標點】
冷風嘶嘶,大眼瞪面紗……
面紗始終紋絲不動,玉雕站姿永遠完美,鳳知微卻已經要崩潰——這是在幹什麼!
「你要幹什麼?」
玉雕答:「等。」
「等誰?」
「他們。」
鳳知微哀吟一聲,知道不用問他們是誰,問也問不出,「他們怎麼還不來?」
來了算了,一刀被宰掉也勝於在這春夜泥地上被封了穴道和一個玉雕一起乾等。
好歹來的應該是正常人,還有可以攻關的餘地,和一個玉雕或石頭,沒有攻克的可能。
「不知道。」
果然是不知道,鳳知微怒火蹭蹭的冒,什麼好脾氣也經不得這等磨人考驗,她忍著氣張望半晌,看著四面景物雷同的野外,突有所悟:「你們約在野外?你是不是認錯路了?」
這四野樹木山石,相似的地方很多,最近聽說城外青溟書院擴建,採石改道的也有地形變動,難不成這人第一次來帝京,他那群夥伴沒能給他交代清楚地點,於是他迷路了?
那人緩緩轉動脖子,看了半晌,緩緩答:「也許。」
好吧……老天生下我就是為了磨練我考驗我最終成全我的……鳳知微咬牙半晌,恨恨道:「我認得路,你給我解穴,我帶你找到你要去的地方。」
「他們要我等。」
「那是在正確的地方等!」鳳知微終於有辱斯文的吼。
那人永遠不為鳳知微所動,毫無迷惘,繼續堅定而簡練的答:「等。」
「那解開我穴道好不好?」一敗塗地的鳳知微哀求,「他們沒說不可以解開穴道,對吧?」
這句話終於起了作用,玉雕思考半晌,點點頭,衣袖一拂。
鳳知微立即覺得身子一鬆——這人竟然可以隔空解穴!這種武功,以她最近被寬袍客耳濡目染的武功見識看來,絕對驚世駭俗了。
她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看也不看那玉雕一眼,微笑道:「大俠,他們沒有說抓了人以後怎麼辦對不對?」
玉雕沉默著,似乎在搜索記憶裡這個問題的固定答案,半晌搖頭。
「沒說殺了對不對?」
「他們說要問一些事情,問那人在哪裡。」
後半句沒頭沒腦,鳳知微聽不懂也不關心,只抓住重點,「既然他們沒說要你怎麼處理抓來的人,只是要你等,那麼,你等你的,我走我的……再會。」
再會,永遠不會。
和這種人在一起,會瘋的。
鳳知微走得乾脆,頭也不回,走出好遠,卻忍不住回首。
那人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月光下影子長長,他天水之青的衣袂在月色下像一道透明的風,悠悠飄搖。
鳳知微哼一聲,繼續走。
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山坳,鳳知微這才認出這是城外十里松山的一個山頭,這裡十分偏僻,少有人來,倒是前方三里處,有座迎客亭,十分顯眼的矗立。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少根筋口中的「他們」,肯定和他約在了迎客亭這簡單好認的地點,然而這人卻跑錯了,跑到那背山的山坳裡。
鳳知微幸災樂禍的笑笑,心想等吧,瞧你那一步不挪的等,等到人家找到那裡,一定餓死了。
她繼續前行,又走了幾步。
然後突然歎了口氣,停住了腳。
唉……
隨即她轉身,大步回到那人身側,那人依舊面向月亮站著,對她的離去和到來都無動於衷。
鳳知微再次堅定的相信,這人真的很可能會在這裡等到餓死。
她伸手去牽他,那人立即讓開,鳳知微道:「你路錯了哎,他們在別的地方等你。」
那人終於偏了偏頭,鳳知微笑瞇瞇牽著他袖子,「走吧,帶你去。」
那人也便跟著走了。
鳳知微喜洋洋牽著人家,走在無人曠野,並沒有走向迎客亭方向,她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他衣服質料很了得,身上銀子一定不少,她現在不敢回城,三千兩銀票沒帶出來,正好借來花花。
他武功那麼高,又好騙,她現在安全好像很有問題,正好牽去當保鏢……
庚申年二月初三,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鳳知微鳳大小姐,自以為賺大便宜的牽走了一個神秘男人……
鳳知微後悔了!
早知道男人不是隨便牽的!
她牽著那傢伙走了大半夜,一開始還很高興,因為發現他身上雖然沒有銀子,卻有些做工精細的人皮面具,她不問自取,找了張普通少年的戴上,自己覺得買賣還是划算的,然而又走了一陣子,覺得又累又餓,便問他:「可有乾糧?」
書上說大俠行走江湖都隨身帶乾糧的嘛。
那人聽見她詢問,這次反應很快——不是回答,是肚子立即咕咕一響,隨即慢慢向她伸手,「乾糧。」
鳳知微眨眨眼睛,這才醒悟過來——人家餓了,問她要乾糧了!
伸出來的手也雪白如玉雕,絲毫不像武人手指,可惜鳳知微完全沒有興趣欣賞,只想毫不淑女的惡狠狠打掉這隻手。
「你會打獵不?」她忍著氣,勉強笑顏如花的問。
「你打獵。」
這不是個大俠,這是個少爺!
鳳知微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算了,還是把他扔了吧,餓死拉倒。
她溫柔的放開自己拉著他衣襟的手指,溫柔的把住他的肩轉了個方向,笑道:「喏,他們就在那個方向,你自己去找啊,我去幫你打獵,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