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跟著人群走了一陣,已經看見前方人群,真正的人山人海,無數人喧擾著,舉著手中的漁叉木棍,吵嚷聲半里外就能聽炸了人耳朵,根本無法望見裡面的祠堂,自然也望不見寧弈和他的三千護衛。
「滾!」
「衝撞宗祠者,死!」
「把裡面的人拉出來!」
叫聲沸反盈天,蜂擁的人群堵得水洩不通,他們這個樣子絕對擠不進去,除非殺人。
一旦殺人,事情也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我去接他!」寧澄二話不說越打算從人頭上穿越。
鳳知微一把拉住他,「慢!」
她注視人群,神色凝重。
讓武功超卓的顧南衣和寧澄硬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擔心這龐大人群裡像上次一樣混雜了常家的細作,一個趁亂動手,就算傷不了身在半空的顧南衣和寧澄,隨便殺幾個人,這事就再也無法解決,到時候別說掌握南海,能不能走出南海都是問題。
看得出來,寧弈也考慮到了這點,所以他始終沒有令護衛和外圍包圍人群進行衝突。
「不能輕舉妄動,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控制不住。」她想了想,對寧澄道:「通知一下殿下,我們到了。」
寧澄翻翻白眼,有些不願意,鳳知微冷冷道:「你信不信,你要是今天不聽我的,明天你就得滾回帝京。」
寧澄無奈,放出旗花,幾乎是立刻,遠遠的人群中央也射出一道金色旗花,那旗花與眾不同,飛揚直上,半空一頓,彈出一樣東西,斜斜的射出人群。
「顧兄!」
鳳知微一喝,顧南衣已經飄身而起,流電一射,將那東西接在手中。
外圍百姓只覺得頭頂一花,根本沒看清人影,顧南衣已經回到鳳知微身邊。
金色的圓筒內一個紙卷,上面用炭棒寫了幾個字,「以利散之。」
鳳知微眼前一亮。
正和她的想法吻合。
「里正。」她問那個九節村里正,「離這裡最近的『常平倉』,在哪裡?」
常平倉是朝廷在各地設立的縣級糧庫,非經朝廷批准不可動用,一般用來做救災貯備,以及用來平抑糧價。
「在相隔三十里的平野縣,有兩個。」裡正答,有點疑惑的問,「您問這個做什麼?常平倉直管於布政使衙門督糧道,但是非經周大人手令不得開倉,尤其最近,管得尤其嚴格。」
當然嚴格,最近這段時間,為船舶司的事情,世家和官府正在鬥,南海米價上漲,周希中當然要把常平倉牢牢抓在手裡,以備將來平抑物價,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鳳知微冷冷一笑,一伸手招呼赫連錚姚揚宇,「世子爺,公子爺!」
赫連錚聽完鳳知微的囑托,眨眨眼睛問:「如果堅持不肯,可以殺不?」
鳳知微冷笑一聲,聲音從齒縫裡出來,「這個可以殺。」
赫連錚姚揚宇帶著他的八彪和二百護衛,再次聽從他小姨的意見去「可以殺」了,他和姚揚宇將在到了平野縣之後分道揚鑣,一人去一個糧庫,兩人約定了,看誰要的糧食多,誰少了,就屁股後插根草裝狗在地上爬三圈。
「管家。」鳳知微又招呼來憩園管家,「立即回憩園,召集所有人,動用賬上所有你們能動用的錢,用快馬,給我全部搬到平野縣城去,要快,越快越好。」
管家知道事關重大,一句質疑都沒有,施禮立即匆匆離開。
「里正,你去召集村裡可用的人,搜集所有的鑼鼓,給我沿路敲鑼過去,就說上峰發下告示,鑒於前數日豐州海潮及物價上漲影響豐州民生事,朝廷現在平野縣城開倉放糧賑災,豐州及郊縣六十歲以上老人可領米十升,銀五兩,豐州郊縣受災漁民可領米十升銀三兩,各大船舶工廠雇工憑號牌領米十升銀一兩,此賑災三日內有效,需本人親至畫押,過時不候。」鳳知微啪的拍出一大疊銀票給那個里正,「不管什麼東西,能敲得響的都拿出來,務必要讓每個人都聽見,這銀子是給你們的辛苦費,等人群驅散,再給你們同樣的數目!」
那裡正抓了銀票在手裡,激動得手都在發抖,卻還有些猶疑,「哪來的糧呢,上峰沒有批文下來啊……」
「我的話就是批文。」鳳知微森然一笑,「你只管派人這麼說便是了!」
「你們。」鳳知微指著寧澄和剩下的一百護衛,「脫去外面衣服,給我擠進去,什麼都不要做,等下人群散開,你們只要注意那些不肯走的,表情不對的人,給我圍過去!」
「是!」
所有人領命而去,鳳知微負手向天,想著賑災放在平野縣,等人們匆匆跑過去,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堵不如疏,勸不如直接利誘。與其苦口婆心在外圍費唾沫或者硬闖惹事,還不如用一堆銀子在遠處招手,讓他們自己滾。
至於開倉放糧,必將被糧庫官員所阻,讓赫連錚這個地位特殊的世子和姚揚宇這個首輔之子出面,最合適不過了。
隨即她拉著顧南衣,找了兩個村民換了布衣。
「顧兄。」她想到一事,對顧南衣道,「等下人群一旦開始疏散,你幫我在高處注意著,有什麼不對的,指示一下。」
顧南衣淡定的吃著胡桃,永遠站在她身邊三步手一伸能夠得著的地方。
不多時,裡正的大鑼敲起,帶著數十個不屬於燕家分支的青壯小伙子,順著道路一路賣力吆喝過來,鑼鼓不夠,有人敲著鐵鍋有人拍著盆,雜亂而嘹亮的聲音立時將喧囂的人聲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