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在心中歎了口氣,看來那傢伙遲早要被這美人壓倒,男人有幾個坐懷不亂的?不亂的都是不舉的,自己還是不要對這人的定力做太高期待比較好。
鳳知微開始閉目調集真氣衝穴。
突然聽見那女子嬌吟一聲,輕輕道:「你今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子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這壞人……」女子歎息著,忽然湊頭過去,狠狠咬了下他的耳垂,「不是要來和我做對吧?」
男子輕輕「哎喲」一聲,不像是痛倒像是笑,將她往外推了推。
「我不管你怎麼想。」女子身子被他推開,手卻仍舊牢牢搭在他肩上,「我為了你,也算什麼都不顧了,連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你答應我的事,可萬萬不能反悔。」
男子輕輕笑了笑,始終不說話,一副我就這樣子你且看著辦的模樣。
女子低頭看著他,月色照著她黑白分明柔媚生光的眸瞳,眼眸裡並沒有柔情似水,卻有凜然之光,掩在那紅粉溫存之後,偶爾精芒一閃,便見崢嶸。
她近乎恨恨的看著男子,突然一伸手,將他推倒在榻上,傾身而近,單膝跪在他腿上,撐身低頭望著他,冷笑道:「若是你兩面三刀,過河拆橋,利用了我再壞我的事……」
她微笑著,膝蓋慢慢移動,往某個重要地位游移而去,作勢一壓,毫無笑意的笑嘻嘻道:「卡嚓!」
男子低低笑起來,笑聲震動得短榻微晃,簌簌的灰塵落了鳳知微一頭。
他笑道:「僅僅是這樣?」笑得漫不經心,突然一翻身,那女子低呼一聲,牆上光影一亂,短榻一陣震動,隨即聽見砰然一聲,鳳知微又落了一頭灰。
還是被壓著,不過已經換了位置。
鳳知微皺著眉,等著聽喘息或嬌吟,榻上卻死一般的寂靜,隨即那男子笑道:「我做事,你還不放心麼?」
半晌那女子短促的笑了一聲,曼聲道:「放心……我不放心你我還能放心誰?好人……你是要……要麼……嗯……」
半拒還迎的語氣最是旖旎誘惑,連鳳知微都聽得臉上發紅,榻上那男子輕笑聲卻還是既溫存又沉涼,低低道:「你這朵帶刺的玫瑰,我怕是沒這福氣享用……」
女子默然,隨即冷笑一聲,道:「是,你沒福氣,有人有福氣,有人一身老斑斕肉,卻有這個福氣享用!」
男子默然,床榻微動,他似乎翻身讓開。
女子坐起,一聲聲的冷笑,道:「你知道對女人最可怕的是什麼?不是沒有男人,而是有個男人,卻是你最厭惡的那種,氣息腐朽,一身衰老,衣服脫了一身的棺材板味兒,偏偏你還得抱住他,告訴你好喜歡!」
室內籠罩在一半黑暗一半明光裡,沉默也似乎半明半暗的讓人琢磨不透,只有那怨毒的語氣,聽得人連心都冷了冷。
男子半晌才幽幽道:「委屈你了……」
女子卻又嬌笑起來。
「和你說著玩呢……」她親暱的伸手去撫摸男子臉頰,「我自走了這條路,再不後悔,不說這個,咱們難得見面,聊些別的……你似乎一直很幫那人,前幾天心急火燎的傳消息進宮,讓我費了那麼大的心思,安排老頭子出來……你和他,什麼交情?」
「什麼交情?」男子笑笑,「你也知道那人的名望……你說我籠絡他,為什麼?」
「總之是為了你的好事兒,你放心,我會助你。」女子輕輕一笑,「我的事,你也千萬放在心上,我現在這個身份,做什麼都不容易,所以那個人,你得千萬給我惦記著,一定要幫我找到他,不要一不小心,便忘了。」
「我忘了誰的事,也不敢忘你的事。」男子笑道,「我怕你——卡嚓」。
「腦袋落地,也是可以卡嚓一聲的。」那女子也笑,笑得身姿亂顫,牆上的影子如風擺妖荷。
男子也在笑,頎長的身子撐在榻上,月光下垂落的衣角飄逸,像一株半傾的玉樹。
月夜,靜室,深宮,相對溫婉而笑的男女。
互爭、敲打、試探,笑意晏晏卻暗含殺機的對話。
鳳知微在榻下黑暗裡,目光灼灼。
「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半晌男子柔聲道,隨即似乎遞過什麼東西,「你的藥。」
女子「嗯」了一聲,順從的接過來吃了。
她半躺在榻上,有一隻手一直垂在榻下,垂在鳳知微眼前。
突然飄過一陣粉末,迷了鳳知微的眼睛。
鳳知微努力的眨眼睛,才眨掉那粉末,正想兩人沒有動作,哪來的灰塵,眼光一抬,看見一點淡黃的粉末,正自女子垂在榻下的那隻手中無聲簌簌而落,散在風中。
鳳知微一瞬間恍然——她根本沒吃男子給的藥,而是也偷梁換柱了,吃下的是自己備好的假藥,男子給的藥,此刻正在手中悄悄捏碎。
她不知道榻下有人,正給鳳知微看個明白。
鳳知微一聲倒抽氣,響在肚子裡。
這一對外表濃情蜜意,內裡殺機暗藏爾虞我詐的男女!
這是什麼藥?
這兩人在做什麼交易?
到底誰在騙誰,誰在瞞誰?還是兩個人都在騙對方瞞對方?
一肚子疑問翻上來,頭頂上那女子卻已經收拾好了自己,起身笑道,「我走了。記住,不要讓我等太久。」
男子嗯了一聲,女子曼妙亭亭的在地上走了幾步,飛身而起,牆上影子一閃,只剩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