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開的窗,透進午夜的冷風。
男子似乎在榻上出了會神,低低咳了一聲,隨即低頭想從榻下拉出鳳知微。
「砰!」
短榻突然翻倒,翻在地上木屑四濺,男子猝不及防跌落,與此同時鳳知微身影一閃自掀開的騰騰煙塵裡暴起,一撲就撲上了他的身,頂膝、卡腰、肘撞、鎖喉一氣呵成,將他死死壓在地上,抬手就去撕他的蒙面巾——
暴起壓人撕面巾,鳳知微一氣呵成手勢如驚風。
手指剛剛觸及面巾邊緣,底下人卻低低笑了一聲,橫臂一格,暗勁湧出,瞬間將她的手指格了出去。
手指盪開,鳳知微卻連一點轉折都沒有,另一隻手已經閃電般扼向對方咽喉。
那人橫開的手臂霍地收回,砰一聲肘尖撞在肘尖,肉體交擊的沉悶聲響裡,兩人都悶哼一聲。
悶哼聲裡煙塵騰起,剎那間男子腰部一挺暴翻而起,將鳳知微翻天覆地壓倒,鳳知微抬膝狠狠一頂正對他某重要部位,男子一讓,面罩後眼睛幽光一閃,鳳知微已經一挺腰,身子側翻,砰一聲重新壓上他身子,橫肘就壓上他咽喉。
壓在地下的男子低咳一聲雙腿一絞,鳳知微懸空的腿立即給絞得一轉,在地上骨碌碌一滾,反應過來時他又壓了回來。
鳳知微抬腿前踢,倒踢他後心,他垂膝一沉,啪一聲又是一聲悶響,又是同時一聲悶哼。
剎那間你壓我我壓你,悶不吭聲在地上翻滾了幾個來回,方寸距離裡兩人糾纏在一起貼身肉搏,以快打快,肘撞、膝頂、指截拳擊,啪啪啪啪一連串爆竹般的脆響裡,剎那間已經對攻了十多招。
鳳知微只覺得手肘膝蓋所有曾經相撞過的關節部位都震得發麻,使出去的都似乎不是自己的肢體,她畢竟是女性,自己知道力量上無法和男性相比,只是一心要將顧南衣那玉劍拿回來,一邊抬肘頂膝扼喉,一邊伸手去他身上摸顧南衣那玉劍。
這一摸,底下那人正好在讓她的頂膝攻擊,身子一滑,她原本去腰部摸索的手,不知怎的便摸著了另外一處部位。
鳳知微一呆,一霎間臉上爆紅。
她就是個豬,現在也知道自己狼爪一抓,抓到了什麼要緊部位,趕緊像抓到火炭似的唰的縮手。
她縮手,底下人卻也不反抗了,突然將身子一攤,春水般的攤下來,柔聲低笑道:「原來你要這個……摸吧。」
他的笑聲突然也似帶了剛才那女子的蝕骨意味,悠悠蕩蕩在這寂靜花香的春夜裡,遠處的夜蟲突然不甘寂寞的唧唧鳴叫,叫出這夜令人內心騷動的灼熱。
摸吧摸吧摸吧摸吧……
鳳知微僵在那裡,壓著某人,肩頂著肩,膝頂著膝,手還在半空做狼爪之形,像月夜穿行閨房之間專門採花的風流大盜。
那朵原本十分難搞的花現在十分合作的躺在她身下,攤手攤腳淺笑吟吟,擺出任卿採擷予取予求的姿態。
鳳知微半晌磨著牙低頭,思考著要不要一拳打昏這個剛才還烈女現在變蕩婦的傢伙,冷不防底下人一聲輕笑,道:「不好意思?那換我……」
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子一翻,天旋地轉間他已經壓了上來。
壓上來立刻雙腿絞住她的腿,雙手抱住她的臂,八爪魚似的將她纏住,再不給她一分掙脫的機會。
鳳知微還想掙扎,猛然覺得身上那人身子滾熱,她素來女扮男裝,在官場軍中這種全是男人的地方,什麼葷故事也沒少見少聽,頓時知道此刻萬萬不可以再撩撥一分,不然是個男人只怕都會擦槍走火,走火了,爽的是別人,虧的可是她。
一動不敢動,身上卻漸漸出了汗,她從小到大,強勢深沉,秉溫柔之風行彪悍之事,就算有時婉轉委屈,內心裡其實俯視眾生,哪裡適應這種被壓的姿勢,身上那人熟悉的氣息迤邐而來,因這近得不能再近的距離而越發令人心跳,她怔在那裡,竟然腦中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裡只想說些煞風景的話打消某人的綺念,於是乾笑道:「大家都是男人,男人何必為難男人呢?」
上方那人先是一怔,似是沒想到她這個時候居然會說出這麼蠢的一句話,反應過來忍不住撲哧一笑,笑了之後似乎越想越好笑,竟笑得渾身顫抖控制不住,慢慢將頭擱在她肩上。
鳳知微只覺得他沉重的頭擱在她肩上,順滑的髮絲都瀉在自己臉上,簌簌的癢,又漸漸覺得他不動了,臉埋在她的肩,壓得肩膀發沉,也不知道他是還在回味著笑,或者乾脆打算在自己肩上睡一覺?
她又等了一會,不知怎的他竟然就那麼不動了,隱約間有點奇異的氣味散發出來,她突然有點不安,試探著伸手去推他,輕輕道:「喂……」
這一推他動了,將臉從她肩上抬起,她聞見那味道越發清晰,側頭要去看自己的肩,他卻單手按住了她的肩,一伸手撕了她的面罩和面具,順手也扯了自己面巾。
兩人對望一眼,都笑了。
一個笑得不甘,一個笑得無奈。
半明半暗的月色裡寧弈的眸子似漾著星光的海,滿滿都是起伏的情緒,一邊輕輕搖頭一邊道,「你啊你……從來都不肯讓我省心。」
鳳知微眨眨眼,一臉懵然不知,「殿下這話就不對了,這裡是景深殿,我好好在殿裡養傷,倒是殿下你,不在皓昀軒值夜戍衛宮禁,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寧弈望著她,眼神裡漸漸泛上一絲柔和,正色道,「本王奉陛下之命,前來探望魏大人,誰知道魏大人床空衿冷,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本王只有一間間的找,好容易在側殿這間靜室找到,不想大人不知好歹,竟然因此對本王驟施辣手,意圖摧花……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