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衝前一步,突然就到了鳳知微面前。
「我介意!我介意一顆真心被棄如敝屣!」
「我介意!我介意她從頭至尾都在欺騙!」
「我介意!我介意她明知我放手依舊不依不饒!」
「我介意!我介意那番博弈我原本可以不輸!」
「我介意!我介意不敗於智謀,卻敗於誰更無心!」
「我介意!我介意為什麼傻到和一個無情的人賭她的情!」
他聲音低沉狠戾,很難想像那麼儒雅溫和的性子,發作起來竟也暴戾凶狠不留餘地,一聲介意,一步逼前,鳳知微望著他瞬間變得漆黑的眸子,突然覺得心中一堵,嘴裡似乎也泛起淡淡的苦,偽裝出來的振振有詞淡定漠然瞬間粉碎,忍不住便向後退,他前一步,她退一步,六聲介意未完,她後背砰的一聲,已經撞上了臨湖的欄杆。
晉思羽積鬱的怒火,被她的淡定無情撩撥到了頂峰,此刻神智也有些失了清醒,眸子裡一片蔓延如夜色的黑,那樣的夜色裡倒映著鳳知微的臉,那雙眼睛水汽瑩瑩清波明滅,像一層霧氣橫亙在他面前,而她的姿態終於失了那份強硬和冷漠,被死死壓在欄杆前,身子微微後仰,長髮柳絲般的落下去,在水面悠悠的蕩著,她因這極近的距離和逼近的男人氣息而微微有些失措,眼眸中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驚惶。
那點驚惶看在他眼底,恍然間便是去年冬的芍葯兒,在初被俘虜失憶時,淡定裡時不時露出的一點淒惶之態,正是那點楚楚的淒惶,讓他心一動再動,直至無可救藥的沉溺下去,明明滿腔懷疑,卻願意放膽去試一試……剎那間浦園一切重來,都是芍葯,帶笑的芍葯溫婉的芍葯俏皮的芍葯懶惰的芍葯,無數個芍葯在他視野裡飛舞旋轉聲聲嬌笑……晉思羽忽然覺得心中一燥,壓抑已久的情緒像長河瞬間衝破理智的堤壩,他咽喉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微吼,突然埋頭便將自己的唇重重壓了下去。
他壓下來的力度如此決然,不同於鳳知微印象裡那個溫潤親王,近乎粗暴的重重吻上她的唇,瞬間便用力用牙齒要叩開她的齒關,迫不及待想要投身而入,掃清廓宇,佔領這從未踏足的驚艷江山。
頂膝,卡腰,壓身,晉思羽將自己的全身都作為武器,死死將鳳知微壓在欄杆方寸之地——那些日子裡他尊重著她的意志,保持著翩翩風度,於是他果真成了她記憶裡的風,事到如今再講風度那叫迂腐,她有多絕情,他便要有多掠奪!
牙齒和牙齒狠狠磕碰的聲音在靜寂中聽得清楚,遠方喧嘩笑語被風吹散,到了此處也淡若燈影,晉思羽在她的唇前被阻,並不急躁,耐心的試圖去撫摸她的腰——他記得她腰間似有舊傷,一碰身子就會軟。
手剛剛觸及腰間,忽見鳳知微身子一矮,隨即聽見「嗡」的一聲,自己某處,突然頂上了一樣東西。
冰冷,堅硬,尖銳。
晉思羽停住不動,眼瞳慢慢的縮起,看著身下的鳳知微。
鳳知微平靜微冷的看著他,並不說讓開之類的話。
晉思羽背光的眸子,閃爍著陰冷的微光,眼光慢慢下移,看著自己腰下——就在剛才,鳳知微先不反抗,隨即利用他摸索她腰間的手,觸動腰上軟劍機關,頂住了他的要害。
這女人……永遠這麼忍,這麼狠。
鳳知微眼光寫滿平靜,然而隨即她眼色就變了。
不知何時有步聲接近,卻不是顧南衣的,陌生的輕捷的腳步聲,一人一邊走,一邊輕快的道:「這真是個好地方,在這裡喝酒一定痛快,咦……」
他顯然已經發現了這裡的不對,向這邊走了過來。
鳳知微心中一急——此時她頭髮散亂,衣襟零落,仰身欄杆之上,和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這一幕要是看在他人眼底,便是惹人懷疑的麻煩。
晉思羽卻也愣了愣,他已經從對方聲音中聽出來者是誰,更不願將自己和魏知的恩怨暴露在對方面前,他眼神這麼一猶豫,鳳知微已經發覺,突然手指一振,將軟劍收回,隨即一把抓住晉思羽的手,擱在自己前襟位置,做出自己要落湖而晉思羽正要去救的動作。
她這個手勢一做,晉思羽也就明白,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握住了鳳知微的前襟。
鳳知微剛為他的配合心思一鬆,忽然看見他盯緊自己前襟,平和下來的臉色再次一變,眼神中掠過一絲戾氣,青光一閃,像是午夜裡冷風吹過陰森山林,射出幽幽的光。
鳳知微心中一緊暗叫不好,此時她對晉思羽鉗制已去,己身處於不利姿勢,又將前胸要害交給了他,只要晉思羽心中一惡,便可以瞬間置她於死地,至不濟也可以擄走她!
鳳知微心中暗悔,悔自己還是低估了晉思羽,或者當初對他留下的印象太深,總覺得這人對自己並無殺心,卻不曾想,情分多深,如今恨便多深!
諸般念頭不過閃電般一轉,抓住她前襟的晉思羽,卻已經慢慢挑起了他的尾指。
他的尾指裡,有一星藍芒,幽光閃爍。
而指尖所對的方向,正是鳳知微的心臟。
他指尖藍光一閃,像夜色裡幽藍鬼火閃爍,帶著欲待攫人性命的殺氣。
那步伐輕快的人卻已經快步走近來,一眼看見了晉思羽,有點詫異他在這裡,卻裝作不認識,伸手去拍他肩頭,道:「這位兄台好會選地方,這裡就清風明月喝酒真是再不錯了……咦,這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