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好,沒有朋友,無人願意接近,我便沒有被發現的危險。
只是每晚都要忍受睡眼惺忪衣裳不整的士兵從我身上跨過去出帳篷小解,有時回來時衣裳更加不整,我被迫免費觀賞數次並被疑似某種液體淋過一次後忍無可忍,終於在某夜某士兵袒褲露腹回來時閉著眼睛以暗勁斷了他的褲帶,然後一腳將他絆倒,那倒霉傢伙一頭栽倒在另一個士兵肚子上,驚得那睡得正熟的傢伙以為敵軍夜襲,沒命的殺豬般的叫起來,深夜寂靜沉睡的兵營突然傳出這樣的聲音自然是很驚悚的,幾乎是同時,巡邏小隊,各營地都次第被驚動了。
巡邏的士兵舉著火把一陣風的跑過來,各處營地帳篷裡探出無數人頭,接著又有將官趕來,一邊安排士兵加緊守衛,一邊嚴令不得慌張,我做畏縮狀縮在暗影裡,眼見那迷迷糊糊提著褲子露出半個屁股的傢伙尷尬萬分的站在一圈火把圍繞的明亮火光下,在心中暗暗大笑。
大概是那被襲擊了肚子的士兵叫得太淒厲的緣故,引起的騷動一時不得歇,不多時連朱能也匆匆趕了過來,我看見他身邊的人,不由怔了一怔,往暗影裡又縮了縮。
是那白衣男子,之前我一直跟在他身後,今夜卻是第一次直面其人,只一眼,也不由為他風神所驚。
朗月星光之下,長身玉立白衣勝雪,四周粗豪士兵濟濟,越發襯得他清逸高華如天上謫仙,行止間的風姿,直可入畫。
他雖看來年輕,神情清淡,但立在朱能身邊,那沉穩靜峙氣勢,較之朱能形於外的將軍風範,不遑多讓甚至猶有勝之。
他想必一直和朱能在一起,至今未歇,衣裳整齊得一絲褶皺也無。
我望著他,努力的想我是否見過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張令人難以忘懷的臉,我不相信阿悠能讓我徹底忘記,然而當我欲撥開腦中迷思,重重白霧立時厚如深雲捲了攏來,遮去雲後掩藏的容顏。
後腦生痛,幾欲申吟,我咬了牙,放棄了思索。
朱能問了問情形,也沒有過多苛責,只命那士兵速速著好衣裳滾回去睡覺,我舒了一口氣,不知怎的,我對朱能並不在意,卻對那男子的清冷銳利目光頗為生懼,盼著他早點離開。
卻是怕什麼來什麼。
人群已經散開,那士兵一轉身,便聽那男子道:「且慢。」
我心一緊,抬眼去瞅他。
他只看那士兵的褲子,淡淡道:「你過來。」
那士兵猶疑的看朱能,朱能怒道:「易公子叫你過去,你磨磨蹭蹭什麼!」
看他神情,竟似對這姓易的男子頗為尊敬,這人,客卿不像客卿,將領不像將領,到底是個什麼來路?
那士兵見朱能發怒,急忙過去,那姓易的少年微微俯了身,仔細看了幾眼他斷開的褲帶,我呼吸一緊,心知他是武學行家,定然已從那斷口看出端倪。
然而他看完,面不改色揮手令士兵自去,又命眾人各歸本位,似是全無異狀,我慢吞吞挪至帳篷口睡下,運足耳力,果聽得斷續語聲傳來。
「高手所為……」
「私下徹查……」
「加派人手守衛……」
心下凜然,心道這人年紀雖輕,卻是個厲害角色,到了下半夜,果見軍營裡表面一切如常,四下巡邏士兵穿梭卻越發頻繁,口令似也換了,整個軍營,籠罩下外鬆內緊的氣氛中。
我帳中的幾人,因是罪魁禍首,倒是睡不著了,被砸了肚子的士兵黃興武將始作俑者悄悄笑罵一陣,那倒霉士兵訕訕賠禮,說了一陣,話題便轉到剛才那易公子身上,那倒霉蛋便問:「剛那小子是誰?架子倒像比將軍還大些。」
自許消息靈通的一個叫劉一銘的士兵笑道:「正寶,你連他也不知道,他姓易,前段日子過來投王爺的。」
正寶撇了撇嘴:「哦,不過是個謀士嘛,將軍犯得著那麼客氣,再說那麼年輕,能起什麼作用。」
劉一銘白他一眼:「你懂什麼,聽說這易公子年紀雖輕,卻是文武雙全,厲害得很,而且他也不是謀士身份,他嘛……」他嘿嘿嘿一陣奸笑。
眾人聽得不耐,一迭聲叫他快說,他只是笑,又道:「哎呀我要睡了,明日休息,我還得趕早起來洗衣服呢。」
正寶一拍他腦袋,道:「賣什麼關子,叫阿木給你洗就是。」
我嘿嘿嘿的傻笑幾聲,做敢怒不敢言狀,肚子裡大罵,敢叫姑奶奶給你洗衣服?小心你穿了生癩瘡!
劉一銘賣足了關子,得意洋洋環顧一圈,才道:「你們也知道,我是北平土生土長長大的,我嬸娘在王府做事,消息自然靈通些,聽說這易公子家世不小,名門後代,而且和王府裡某位郡主交情……那個非凡來著……」他心照不宣的笑起來。
正寶瞪大眼睛道:「我道是什麼來頭呢,朱將軍也畢恭畢敬的,原來是未來郡馬啊,那我也沒什麼說的了。」
「呸你個小子,你算老幾,本來就沒你說話的份兒。」黃興武沒好氣的罵了聲,轉頭問劉一銘:「你說這是未來郡馬,不過我聽說王府裡好幾個郡主呢,到底是哪個的?」
劉一銘摸摸頭:「這個我也不清楚,」他想了想,突然笑起來:「不過我覺得,照這易公子品貌,倒和咱們璇璣郡主很配呢。」
我正暗自想著那啥子璇璣郡主是什麼東西,哪有人用這個作封號的,好大的口氣,卻見那幾個士兵突然都一骨碌爬了起來,連連道:「真的?你見過璇璣郡主?聽說郡主美貌絕倫智慧絕頂,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