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五娘的回門酒,七娘就和二太太回了山東。沒幾日,二太太讓人帶信來,說七娘說了親事,對方叫朱安平,山東高青縣人,今年二十二歲,襲了祖上衛指揮使僉事的差事。
大老爺聽了不由皺眉:「怎麼找了這樣一戶人家?難道以後把七娘一個人丟在山東不成?」
羅家祖藉江南,以後都要回江南的,二老爺也不可能一輩子在山東做官,大老爺這話也說的有道理。
大太太讓許媽媽收了信,笑道:「這畢竟是二叔的家事,我們也不好管。再說了,我們家的五娘不也嫁到了四川嗎?說不定別人看我們也像我們看二叔似的!」
「那不同。」大老爺立刻道,「錢明有才。」
「你就那麼肯定人家朱公子就沒有才啊?」
大老爺不說話了。
大太太就商量大老爺:「說起來,七娘比興哥只小兩個月。您看,是不是要為興哥說門親事才好?一來年紀不小了,二來有個媳婦管著,他也能長進步。」
「嗯!」大老爺點頭,「你考慮的很周到。這件事,你就多操點心吧!」
「看老爺說的。」大太太笑道,「這本是我的責任。」
大老爺就歎了一口氣:「這些年,家裡多虧有了你……興哥,還有十娘……」說著,搖了搖頭。
大太太嘴角就翹了起來:「老爺,都是我不好。沒有把他們教導好。不過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多花些精力在他們兩人身上的。」
正說著,有小丫鬟來稟:「大老爺,大太太,禁衛軍虎威營任都指揮使王大人來訪!」
大老爺就和大太太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快去見客吧!」大太太笑道,「王家也是門極好的親事,王公子你也見過了。而且,十娘年紀漸漸大了,過了這個村,只怕沒有這個店了。」
大老爺點了點頭,然後和王大人把下聘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日。
大太太和大奶奶就開始給十娘置嫁妝。
十娘就跑到大太太面前,說要去白雲觀玩。
大太太望著她溫柔地笑道:「你是待嫁的姑娘了,到處跑什麼跑。」
她一聲不吭,找了梯子翻牆,婆子們快去報大太太,大太太還沒有開口,大老爺氣得臉色紫紅:「讓她給我爬,誰也不准攔著!我倒要看看,她膽子有多大!」
大太太忙攔了大老爺:「不行,不行,我們和王家還有婚約呢?」使眼色讓許媽媽和江媽媽帶了粗使的婆子把她給拉了下來。
大老爺又不能像對待羅振聲似的把她打一頓,想了半天,讓人把她關在屋裡,哪裡也不許去。
十娘望著大老爺,眼神像千年的寒冰:「你們怕什麼?我出去玩一下都不准!你們到底怕什麼?不就是個國公府,我倒不知道,我們羅家什麼時候要靠著姻親過日子了。」
正好戳在大老爺的疼處了。
自從知道了元娘的遺囑,說等元娘孝期過了,十一娘就嫁到徐家去後,大老爺翻來覆去好幾天沒有睡著。雖然十一娘嫁給徐家是去享福。可他也怕人家說他是攀龍附鳳——羅家現在不比從前。要是他還在位上,哪裡會畏懼這些!
大老爺上前就打了十娘一巴掌。
十娘捂著嘴笑:「你有本事把這門親事退了啊!」
「退就退!」大老爺暴跳如雷。
大太太擋在了大老爺的面前:「你胡說些什麼?婚姻是兒戲嗎?說退就退。許媽媽,把十娘小姐扶回去好好的歇著。從明天開始,就做些針線。免得天天這樣閒著,把人都閒的不知道輕重了。」
許媽媽是什麼人,大太太剛開口就和江媽媽一左一右地架了十娘,大太太的話音剛落,兩人已架著十娘朝外走。
十娘大笑:「你賣女求榮。」
大老爺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倒在了地上,嚇得大太太臉色煞白,忙喊大夫來。
又喚了十一娘到床前侍疾。
正好五娘派紫薇送豆糕來,聽說後立刻要來看大老爺。錢明正和五娘如膠似漆的時候,聽說五娘要回娘家,忙問出了什麼事。五娘就照直說了。
錢明聽說十娘是為這事鬧,很是意外:「和茂國公府結親?」
五娘點了點頭:「十娘從小就這樣。你要她向東走,她偏要向西走。你要她往西走,她偏要往東走。你看我出嫁,她竟然送也不送我。七妹還從山東趕了過來呢!」
「那我們一起去看看。」錢明聽了立刻吩咐小廝去叫輛車來,「怕有什麼地方用得上我呢?」
五娘就和錢明趕了過來。
婚後的五娘梳了圓髻,本來就很艷麗的臉龐變得更加瀲灩動人,眼角眉稍都透著歡快。看得出來,她日子過是很不錯。
姐妹見過禮,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大太太已拉著她訴苦:「……你說,我還要怎樣待她?就差沒有割股做湯給她喝了!」
躺在床上的大老爺就咳了一聲:「讓人給五姑爺泡壺武荑茶。」
錢明忙道:「怎敢當,怎敢當。」
一抬頭,卻看見一張玲瓏細緻的臉。
他不由心中一跳。
忍不住,又看一眼。
烏黑的眸子,出奇的平靜安寧。
五娘已發現丈夫異樣,立刻笑道:「是我十一妹。」
錢明半垂了眼瞼,笑道:「實在是失禮,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十一妹。」
十一娘不喜歡錢明的目光。
像在看一尊古董花瓶,雖有讚美,但更多的是想知道它是什麼工藝,什麼年份,值多少錢。
但她還是微微曲膝給他行了一個禮。
「不敢當,不敢當。」錢明有些慌張。
「自家人,不用這樣客氣。」大太太就留了兩口子在這裡吃飯,「……等會你大哥也回來了。」
錢明很是大方,笑道:「正好有學問上的困惑想父親指點指點。」
大老爺自詡還是有幾分才學的。聽了錢明這話自然是十分高興,留了錢明在床前說話,大太太和大奶奶、五娘、十一娘去了堂屋。
大奶奶去廚房安排晚飯去了,大太太就支了十一娘:「你去看看十娘怎樣了?」
十一娘應聲而去。
大太太就悄聲地問五娘:「我記得你這幾天的小日子,來了沒有?」
五娘羞澀地點了點頭。
「那紫薇幾個有沒有……」
五娘搖了搖頭:「他說,當妹妹待了。以後尋個好人家嫁了也是一樣。」
大太太不由一怔,笑道:「你是個有福氣的。」笑容不免有幾分勉強。
五娘卻是真心的:「說我是個有福氣的,這福氣也是母親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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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奉命去看十娘。
她正倚在臨窗的大炕上看書。
《大周九域志》。
十一娘愕然。
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本書。
一直如臨大敵般守候著十娘的江媽媽就低聲地道:「回來後不哭也不鬧,拿了手裡的那本書看。我,我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十一娘也不知道,她站了片刻。
十娘一直低著頭看書,表情認真,好像沉浸於書裡的精彩內容而無暇顧忌其他一樣。
十一娘就囑咐幾句「好好照顧她」之類的話,去了大太太處。
五娘拿著美人捶,一面給大太太捶著肩,一面和大太太說著話,兩人臉上都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看見十一娘,大太太笑道:「怎樣?十娘她好些了吧?」
「好些了。」十一娘笑道,「正倚在炕上看書呢!」
大太太點了點頭,不去說十娘,問十一娘:「你不是常常看那個什麼《九域志》的。知道到濟南府要走幾天的路程?」
十一娘聽著一震。片刻後才道:「書上說,有九百多里。我想,十來天吧!」
大太太點了點頭,笑道:「到時候你們跟我去山東走親戚去。」
五娘就解釋道:「母親說七娘嫁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山東喝喜酒。」
「好啊!」十一娘笑著,十分高興的樣子。
她的表情取悅的大太太:「我想著婚事不在今年冬天就在明年的春天了。到時候我們叫老吉祥的來打頭面,仙綾閣的做衣裳。好好出去走動走動。」
五娘和十一娘都說「好」,大太太的興致更高,說起自己小時候跟著父親在陝西任上的事來。
正說的熱鬧,有小丫鬟稟道:「大爺回來了!」
話音剛落,羅振興已撩簾而入。
他滿臉的興奮,看見大太太幾人,忙道:「爹呢?」
大太太不由問道:「出了什麼事?」
「好消息,好消息。」羅振興目光明亮,「侯爺打了大勝仗,五月底就可以班師回朝了。」
大太太怔住。
羅振興已激動地道:「這次侯爺一直打到了格桑,活捉了可汗嘉絨……西北至少可以太平十年。」
「什麼?你說什麼?」大爺突然走了出來,「侯爺活捉了嘉絨?」
羅振興點頭,但看見錢明扶著父親,很驚愕:「爹,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大老爺揮了揮手,「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捷報是昨天晚上送來的,今天早朝皇上親自宣佈的。現在燕京城都傳開了。」羅振興上前扶了父親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說侯爺且戰且敗,且敗縣退,把嘉絨引進了邛峽,然後像包餃子似的把他給活捉了。」
西北不寧已有近百年,如今一朝平亂,只要是大周百姓都會高興,何況是大老爺。
他高聲喚酒:「……今天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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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問,《東西》是什麼意思,吱吱實際上是想表達各奔東西的……結果,好像又沒有點到題上!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