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哥兒聽著,覺得那笑聲裡帶著幾分不以為意,瞪了眼睛駁道:「我娘真的會蹴鞠了!」
十一娘看著謹哥兒認真起來,忙笑著對七娘道:「謹哥兒的鞠蹴的好,詵哥兒就是跟著他學會的。繼哥兒既然不會蹴鞠,不如讓謹哥兒告訴他。他們表兄弟難得見面,玩著玩著就熟了。而且身邊還有媽媽、丫鬟照顧,不會有什麼事的。」
七娘就笑著哄繼哥兒:「表哥告訴你蹴鞠好不好?」
繼哥兒有些猶豫。
七娘笑道:「讓乳娘在一旁陪著你!」
繼哥兒這才點頭,從七娘身後走了出來,要去牽身邊一個身形肥胖的婦人之手。
謹哥兒有些不耐煩的一把抓住了他:「你怎麼這樣磨磨蹭蹭的。黃大毛和劉二武還在外面等著呢!」說完,就拖著他走了。
那身形肥胖的婦人忙追了過去。
七娘和徐嗣諭、徐嗣諄、徐嗣誡閒聊了幾句,寶哥兒突然哭了起來。
歆姐兒和誠哥兒都圍在他身邊,五夫人忙道:「怎麼了?怎麼了?」怕是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嚇著寶哥兒了。
「沒事,沒事!」七娘笑道,「他這是吵瞌睡。」
十一娘帶七娘去了謹哥兒的暖閣。
七娘親自給寶哥兒哺乳,寶哥兒很快就睡著了。
把孩子交給了近身服侍的媽媽,七娘和十一娘回了西次間。
十一娘讓徐嗣諭帶著幾個孩子去後花園玩,她們這才有空坐下來契闊。
「寶哥兒還小,原來只準備朱安平來燕京吃二少爺的喜酒。」七娘笑道,「結果我婆婆知道了,非要我們帶了寶哥兒一起來不可。說是怕以後和幾位表哥見了面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朱安平覺得有道理,我又想看看幾位侄兒侄女,就臨時趕了過來。」
「那怎麼把繼哥兒帶來了?」五夫人若有所指地道,「你們家老太太捨得?」
「今非昔比了嘛!」七娘歎了口氣,「繼哥兒剛被抱回家那會,我婆婆把他養在自己屋裡不讓我近身,生怕我對這孩子起了歪念似的。我本來就不願意,索性撒手不管。後來有了寶哥兒,我婆婆一下子全變了。她不僅把繼哥兒交給我照顧,還把原來照顧繼哥兒的人全都打發了,換上了幾個走路都顫巍巍的老媽媽……」
五夫人「哎呀」一聲打斷了七娘的話:「這事你可不能接手。你婆婆明知你不喜歡繼哥兒她還把孩子放在你屋裡,還把原來精心挑選服侍繼哥兒的人都打發了,分明就是想借你的手收拾這孩子。你可不能上這個當。好事由她做,壞事由你背。你當時就應該瞅個機會當著朱家上上下下的人借口你剛生產,精力不濟,把繼哥兒交給你婆婆照顧才是。」說著,遠黛般的秀眉輕輕地蹙了起來。
「我知道啊!」七娘笑道,「所以我讓朱安平把孩子給婆婆送了過去。」說著,笑容漸斂,歎了口氣,「誰知道我婆婆這個人……」她語氣微頓,「繼哥兒竟然餓得到廚房裡去偷吃的,差點打翻了灶上的熱火。要不是我身邊的丫鬟去廚房給我要熱水,那孩子只怕要被燙個正著。」
十一娘和五夫人都一愣。
「我婆婆是公公臨終前怕族裡的人欺負朱安平年幼,被奪了家產,特意把朱安平的舅舅請來,請了朱家的族長、縣裡的父母官為憑扶正的。」七娘道,「所以我公公去世後,她住進了西邊一個偏僻的小院,身邊服侍的也都是她得力的人,那孩子在那裡怎樣,別說是外面的人,就是我有心要打聽,也不容易。丫鬟把繼哥兒領到我面前的時候,那孩子瘦得只剩個骨架子了,逮到什麼東西都吃。我把孩子送回去的時候,我婆婆還說,這孩子被養叼了嘴,龍肝鳳膽都不吃,實在是愁死人了!」
「沒想到你婆婆是個這樣……」十一娘感慨著,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好,只好說句「這樣厲害的人」。
五夫人更是道:「你和朱安平這樣鬧騰還沒被休,你也應該知足了!你以後還是對朱安平好一點吧!」
七娘臉一紅,道:「我知道,從前全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朱安平沒臉,把自己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爽快的態度讓十一娘和五夫人都有些意外。
七娘就朝著兩人做了個鬼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也這算是迷途知返,你們就不要再說我了。」
十一娘就想起在餘杭的時候,她被二太太責怪,就會這樣背過去做個鬼臉。
五夫人則「撲哧」一聲笑起來。
「可能是我給了那孩子一碗稀飯,有一天繼哥兒又摸到我那裡去了,拉著掃地丫鬟的衣袖直喊姐姐。我心一軟,就把他留下了,重新找了丫鬟、婆子服侍他。這次來燕京,我怕把他留在家我婆婆又打什麼主意,就把他一起帶了過來。」
「你傻啊你!」五夫人嗔怪著七娘,聲音卻沒有了剛才的堅定,「你眼不見心不煩好了。」
「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七娘一笑,目光朝謹哥兒暖房的位置望去,那裡歇著她的兒子寶哥兒,「可自從我做了母親,再看到別人的孩子骨瘦如柴、衣不蔽體的,心裡就特別的難受。何況,要是不要繼哥兒進門,我也不可能有寶哥兒。說不定繼哥兒就是我和寶哥兒的福星。有了他,我和寶哥兒才能清泰平安!」
十一娘和五夫人良久都沒有做聲。
「別說我的事了!」七娘笑著打破了沉默,「還是說說二少爺的婚事吧?我這麼遠趕過來,可是為了喝他喜酒的。可別本末倒置了。」
「你到時候早點來就是了。」五夫人笑道,「這次我幫著四嫂招待女眷,你別讓我三請四催就是。」
七娘笑道:「那要不要我幫著你們招待客人。」說著,像想起什麼似的,「噫」了一聲,道,「可以讓朱安平幫著招呼大哥他們,我來招呼四姐他們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待寶哥兒醒了,去給太夫人問了安。
太夫人看著寶哥兒很是稀罕:「這個名字取得好。這可是你們的寶啊!」
「我覺得俗氣。」七娘笑得甜蜜,「可相公非要取這名字,只好就這麼叫著了。」
太夫人呵呵地笑,留七娘用了晚膳,到了掌燈時分,七娘才起身告辭。
十一娘送七娘。
臨上馬車前,七娘拉了拉她的手:「我的事,讓你這個做妹妹的操了那麼多的心,我心裡十分過意不去!」然後不待她說話,立刻鑽進了馬車裡。
七娘是有點不好意思吧!
站在垂花門前看著她的馬車漸行漸遠,十一娘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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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裡,紅紋迎了上來:「四夫人,這是七姨太太給六少爺的見面禮。」說著,遞了個大紅繡喜上梅梢圖案的荷包給十一娘。
剛才七娘給見面禮的時候,是用各色的荷包裝著的。憑七娘的行事風格,十一娘猜那裡同多半裝著赤金的小元寶或是小豆子。
她笑著按過荷包,荷包竟然輕飄飄的,打開一看,裡面塞了一荷包銀票,數一數,竟然有五千兩之多。
「怎麼送了這麼多?」十一娘苦笑。
她給繼哥兒和寶哥兒的見面禮都是一對赤金的長命鎖。
十一娘收了荷包,讓秋雨去問徐嗣諭他們得了七娘什麼樣的見面禮——這是慣例。沒有成親的,都算孩子,雖然見面禮各人得,可是什麼東西卻要告訴父母一聲。到時候父母是要按等值的東西回禮的。
秋雨回來說,徐嗣諭他們各得一百兩銀票。
數目太大了。
十一娘把這件事告訴了徐令宜。
徐令宜想了半天:「我也沒幫他們倆口子什麼忙啊!」
十一娘想到七娘臨走時的話。
難道是為了感謝她當時的幫忙?
十一娘沒來得及多想,一來是七娘接著幾天都在燕京走親戚沒有過來,二是家裡事越來越多。
她太忙了,有些顧不上。
到了十月初一,十一娘早早就起了床,梳裝打扮一番,去了太夫人那裡。
太夫人也收拾好了,十一娘給太夫人敬了杯茶,五夫人珠翠環繞地走了進來。大家說了幾句話,兩人就去了徐家正廳後的小廳——男客來了迎到正廳旁的偏廳,女客來了就在這小廳落腳。
外院的戲台已經搭起來了。早上來客坐席後,徐嗣勤領著徐嗣諄,陪著媒人余怡清和黃三奶奶去項家催妝、迎妝。十一娘請了林大奶奶等到父母雙全、有子有女的貴人幫著收拾新房、貼喜字。
徐嗣誡跑進來。
「母親,母親,明天迎親,我能不能跟四哥一起去?」
「不行!」十一娘立刻拒絕了,「明天一路上放著爆竹過去,要是炸到了怎麼辦?何況你四哥他們去項家迎親。到時候人多手雜,起哄叫囂,你四哥他們哪裡顧得上你。你待在家裡,等新嫂嫂娶回來了,你再和諄哥兒一起去討紅包好了。」
徐嗣誡有些失望。
從前他年紀小,有什麼事都不讓他去。可現在他搬到了外院住了,為什麼大家還把他當孩子似的。
十一娘看了忙柔聲勸他:「要是沒你幫我和五嬸嬸看著謹哥兒和詵哥兒,我們怎麼能放心幫著二哥準備婚事。你這樣,也是幫了二哥的忙啊!」
可徐嗣誡是想去看熱鬧。
他在那裡躊躇了一會,見那些管事的媽媽一個接著一個來請十一娘示下,他強壓住心底的慾望,去了正屋。
謹哥兒和詵哥兒正拿著香炷在那裡點爆竹,謹哥兒的幾個小廝都在那裡笑嘻嘻地看著。
徐嗣誡嚇了一大跳,一面讓人收了他們的東西,一面喝斥那幾個小廝:「這是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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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好火爆啊,為停電的事,街坊把路給堵了……今天應該不會停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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