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田再過去,就是長安城了,蕭桓留了些兵力駐守在這裡,當天晚上夏侯虞等人就被迎進了早已準備好的宅子裡,洗上了熱水澡,吃上了暄暄軟軟的椒餅,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天明。
夏侯虞感覺人終於活過來了。
她靠在床頭,看著窗外新生出嫩葉的垂柳,聽著枝頭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高興地問阿良:「都督在做什麼呢?可說了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去長安嗎?」
夏侯虞猜測蕭桓要趕回去和北涼的人談和,應該不會在蘭田久留。
阿良雖然是夏侯虞的僕婦,但她是服侍長公主的人,又曾經在顯陽宮裡當過差,在外人眼裡,她也是個貴人,到達這府邸的時候,蕭桓的人也安排了侍女服侍阿良。
她好好地休息了一夜,精神也恢復了過來,一大早就到了夏侯虞休息的正院,正指使著幾個侍女幫著夏侯虞準備今天要穿的衣衫。聞言她笑道:「都督說我們暫時在這裡歇幾天,這邊比長安城更安全。」
應該是與他遇到的刺客有關!
夏侯虞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道:「都督還說了些什麼?蘭田大嗎?」
他們昨天晚上進的城,一路上都有重兵守護,密密麻麻的人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根本沒有看清楚蘭田的模樣,只是覺得城郭很矮,不像是大城的樣子。
阿良笑道:「是蕭備傳的話,都督天還沒有亮就進城去了。說是會趕回來和長公主一起用午膳。可能以為您要睡到中午才醒。我昨天也沒有看清楚,不知道蘭田大不大。不過,蕭管事幫著找的幾個侍女倒很規矩,聽那語氣,均是蘭田富商的女兒,其中還有兩個有胡人血統,我沒敢讓她們上前服侍。」
這次走得匆忙,加上女子不如男子的體力好,夏侯虞沒帶幾個侍女,有事就指使阿褐和阿水。蕭榮幫他們補充幾個粗使的侍女也是應該的。
夏侯虞對那兩個有胡人血統的女郎很感興趣。
阿良卻不敢讓她見,哭笑不得地道:「蕭管事說,漢人在北涼比色目人還不如,還是顧夏做了大司馬之後,漢人才漸漸有了地位,可最多也就只能經經商。就算是這樣,那些商人為了方便,多半會娶個胡人女子,能找到這幾個漢人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是懂點規矩的。您要見,就見那幾個漢人女郎吧!」
夏侯虞知道他們是擔心這些個侍女中有奸細。
北方被胡人統治的時間太長,就算是蕭榮再厲害,查得再仔細,也不敢拍著胸保證這幾個侍女全都沒有問題。
她索性道:「那就誰都別見了。今天就在家裡休整一日。」
阿良等人均鬆了口氣。
中午蕭桓趕回來,夏侯虞居然已經梳洗打扮好了坐在廊下看書,他頗為吃驚。
夏侯虞笑道:「以為我會睡到中午嗎?還沒有醒的是鄭多!」
蕭桓微微地笑,去叫了鄭多過來一起用午膳。
這次鄭多可不敢遲到,衣飾整潔地趕了過來。
蕭桓滿意地點頭,待三個人坐下,他對鄭多道:「謝逾在長安城裡,你若是沒事,就找他玩去。過兩、三日我再給你安排事情。」
鄭多喜出望外地向蕭桓道謝。
桌上有道平時很難看見的大雁。
鄭多不免「咦」了一聲。
在旁邊服侍的有一個是蕭桓的僕從,聞言低聲笑道:「是都督回來的路上打的,說給長公主加道菜。」
夏侯虞訝然。
蕭桓的表情卻淡淡的,沒有說話。
鄭多看看夏侯虞,又看看蕭桓,「嘿嘿」兩聲,笑瞇瞇的,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用了午膳,大家移到廊下喝茶。
夏侯虞笑著問蕭桓:「都督下午不用回衙門嗎?」
「不用!」蕭桓笑著,「我生病了!」
夏侯虞愕然,猛地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著蕭桓:「找醫工診了脈沒有?」
她眼底有著濃濃的關懷,讓蕭桓有片刻的語凝。
夏侯虞不解。
蕭桓只好道:「不然我怎麼能去襄陽接你呢?」
鬧了個大笑話。
夏侯虞面色微紅。
鄭多卻看熱鬧似的哈哈大笑起來,道:「沒想到長公主也有會錯意的那一天!」
夏侯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蕭桓看著,嘴角也噙了一絲的笑意。
他溫聲道:「你暫且住在蘭田,我們九月份才返回建康。這宅子是黃復光幫著找的,也不知道你住的習慣不習慣?若是需要添置什麼東西,你只管吩咐蕭榮。」
讓蕭榮跟在她身邊。
夏侯虞笑道:「你在讓黃復光管理糧草嗎?」
蕭桓頷首,道:「以後蕭榮專管家中的事,這樣你和蕭榮都輕鬆些。」
夏侯虞就把話題漸漸地轉移到日常嚼用上,想知道自己住在這裡的時候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最好是別出這院子。」蕭桓有些擔心她做不到,可話還是得說,人還是得勸,「這邊多是胡人,民風彪悍,這幾年年成都不太好,只要有吃的,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夏侯虞皮膚白潔,氣色紅潤,一看就是門閥貴族出身,那些胡人餓急了眼,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在沒有查清楚是誰洩露了他的行蹤之前,不敢讓她住在長安城。
夏侯虞只好自己找樂子。
可不管多麼好玩的遊戲,連玩幾天也就不好玩了,加之蕭桓總是有事在忙,鄭多又跟著蕭桓去了長安城,再好玩的遊戲也沒意思了。
等蕭桓回來時,看見夏侯虞一個人坐在院子望著院中的花樹發呆。
他想到在莊園裡時的夏侯虞,雖然也常常是一個人,卻總是興致勃勃,一會兒幹這個,一會兒幹那個。
他心裡頓時難過起來。
有種他把她拘在了這裡的感覺。
蕭桓想了想,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笑道:「在這裡做什麼呢?」
夏侯虞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事,就坐在這裡胡思亂想呢!」
實際上是她聽尹平說,蕭桓好像找到了刺殺他的兇手,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太好。還說,建康城那邊來了密旨,要歲貢不要割城,蕭桓不同意,想說服朝廷改變主意,他的幕僚這幾天全都在忙這件事。
蕭桓現在也是各種煩惱!
不過,從臉上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兩人安安靜靜地用了午膳,夏侯虞照著往常的習慣準備到內室睡個午覺,等她醒了,蕭桓也應該走了。
誰知道蕭桓想了想,道:「明天我和你去馬市走走吧?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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