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的確,那人所擁有的力量可能比美國總統更可怕吧!聿希人無語了,垂眸默然深思,豈料片刻後,當他再抬起目光來時,表情竟已恢復鎮定,還帶著點詭譎的笑意。「可是,真要比可怕,又有誰能比我更可怕?」就算對方能一腳跺垮整座阿爾卑斯山,甚至跺沉一整個美洲,那又如何?他只要動動手指敲敲鍵盤,不超過三個鐘頭,全世界就會整個崩潰了!

  他?

  關茜挑了挑眉梢子,旋即也跟著笑了。「說得也是,不過我擔心的是那人使用的使倆,他可能書讀得不多,一直學不會光明正大這四個字,他只會耍陰的、耍狠的,沒人性又沒節操!」

  「那麼……」聿希人慢吞吞的點了點頭。「我最好先給他一點警告。」

  「警告?」

  「是的,我要讓他知道,再有權有勢的人,一旦財力崩潰了,也只不過是小卒仔一個!」

  現在就來看看,究竟是誰最可怕吧!

  雅典是一座現代與古典交雜在一起的城市,城內到處可見古文明時代的古跡,也有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化建築,譬如山坡上的高級飯店就是一棟現代化高樓,擁有最佳的景觀視野,往上可以瞥見衛城的遺跡,往下亦可眺望整座雅典城。此刻,飯店頂樓套房內,克勞德·切斯特靜立於露台,居高臨下地眺望著雅典城,神情安詳,眼底卻深蘊著晦澀詭譎的合影,陰沉不可測。

  「我回來了。」標準的美式英文。

  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是他的保鑣之一,不過他依然動也不動,雙瞳始終流連在雅典城內。

  「雅典真是一座充滿矛盾的城市,」彷彿沉浸於某種觸動心靈的情懷中回不過神來似的,他自顧自用一種感慨又感動的語氣喃喃道。「今古就在一線間,前一秒,眼前猶是現代化的摩登城市,但下一秒……」

  目光稍移。「視線不過轉個方向而已,時光便已穿梭回兩千五百年前,恢弘偉大的古跡巍然聳立,彷彿又回到了那光輝燦爛的古文明時代了……他說得好不感慨,卻聽得身後那人刷的一下滿頭黑線淋下來,不知道老闆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他又該如何回應才好。

  「呃……」得不到該有的呼應,克勞德終於回過身來,歎息著搖搖頭,慢條斯理地步入屋內,在鋪著精緻刺繡的羊毛毯上落坐。「說吧!」

  「聿總一口就拒絕了,他說他表弟夫妻倆在夢島休養,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為何突然要躲起來休養?」

  「他表弟的妻子懷孕了,聽說有流產的跡象,為了保住胎兒,她只好辭去教職靜養。」

  為了保住胎兒?

  是為了躲他吧!

  「那麼,另一個辦法呢?」

  「夢島出入管制森嚴,無法輕易進入。」

  「一點機會也沒有?」

  「可以試試看,但成功機率渺小。」

  「多渺小?」

  「……不到5%。」

  「這麼少?」克勞德喃喃道。

  「我只要她一根頭髮,那麼困難嗎?」

  「……」變態,要人家一根頭髮幹什麼?不過付錢的就是老大,老大要他幹嘛他就得幹嘛,就算要他去偷拔撒旦翅膀上的黑羽毛,他也得去拔,只是不保證成功就是了。

  「那麼,只好再換另一種辦法了!」手指輕敲著扶手,克勞德自語道。

  跟在克勞德身邊那麼久了,那人大概也猜得到他在說什麼。

  「如果你打算去請希臘富豪尤金先生幫你牽線引見,我最好先警告你,他最近可能沒什麼空閒理會你。」

  克勞德雙眉聳高。「他敢不理會我?他不想讓他老婆繼續活下去了嗎?」

  「上星期,尤金財團股價突然一路狂跌至谷底,有人懷疑是人為操作,卻又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尤金正為這件事搞得焦頭爛額,不要說他老婆,恐怕他自己都想跳樓了!」

  克勞德瞇了瞇眼。「那就找……」

  「費茲先生恐怕也很忙。」再一次,那人就像克勞德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一口就猜出克勞德的想法。

  「哦,他又怎麼了?」

  「雖然費茲先生是外交官,與商界毫無牽扯,但他兒子與朋友合夥搞了一家公司,上星期……」

  「他兒子的公司的股票也崩盤了?」

  「不,是客戶交付的貨款跳票,一大筆數目,公司因而周轉不過來。」

  「客戶為何跳票?」

  「國際原料突然漲價——起碼漲了兩倍多,客戶的公司一時應付不過來。」

  「是嗎?」輕敲著扶手的手指停下,克勞德若有所思地皺了一會兒眉。「告訴我,聿家的背景如何?」

  「將近五十年前,聿老爺白手起家創建了聿氏公司,十多年前更名為聿氏金控公司,是希臘數一數二的大富豪,不過現在已是半退休狀態,聿氏金控全權交給他的外孫女與未婚夫接掌;他的女兒正在為險些倒閉的查塔斯公司整頓業務,他的外孫是聿氏金融投資公司的總經理,負責人是聿老爺的孫子聿希人……」

  「一家人都是精明強悍的人物啊!」

《血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