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學姐尹秀恩並不瞭解溫旗的真實性格。她大膽地邀請溫旗出席一場晚宴,溫旗本來想拒絕她,後來,也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溫旗竟然答應了。
然而,今晚的這場宴會,簡直要了溫旗的命。
各大公司的校友們輪番對他噓寒問暖,還有法國人對他做了貼面禮。他的社交恐懼一瞬間達到巔峰,緊張到差點嘔吐,匆匆跑向洗手間的路上,他不慎撞到了江逾白的肩膀,這讓他的尷尬突破了臨界點。
常言道「屋漏偏逢連夜雨」,溫旗對此深有體會。
他帶了煙盒,卻沒帶打火機。
他無法通過抽煙來緩解心理壓力。
江逾白當然也沒有打火機。
江逾白繞過溫旗,逕直向外走,穿過一片光影交界區。他的朋友們都在等他。他融入自己的圈子,仍然站在最中心的位置,恰如眾星拱月一般。
溫旗遠遠地瞥了江逾白一眼。
肩膀上突然搭了一隻手,他聽見女孩子的聲音:「你是溫旗?」
溫旗轉頭,見到一位頭戴月桂葉髮飾的女生。那女生自我介紹道,她叫苗丹怡,出生在緬甸,成長在馬來西亞,還在海南島生活過一段時間。
他們都躲在僻靜的角落——這裡是眾人視線的盲區。
燈色昏暗,她的眼眸很亮。
溫旗以為,這位女生和他一樣,正在逃避晚宴上的應酬。他沒有開口和她講話。但他掏出手機,和她互換了聯繫方式。
*
晚上十點多鐘,夜色濃如墨染,月亮被陰雲遮住,淅淅瀝瀝的雨絲敲打在窗台上。
林知夏懷抱一隻草莓枕頭,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仍然處於一種冥想狀態。她整理著腦海中的思緒,又迸發了新的靈感,她睜開雙眼,渾身放鬆地躺倒了。
臨睡前,她給江逾白發了一條短信:「江江江江逾白,你回家了嗎?」
過了好幾分鐘,江逾白答道:「回來了,林林林林知夏,冥想順利嗎?」
林知夏直接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她說:「冥想非常順利,我梳理了很多問題,明天早上我要給導師寫郵件,下周我就把論文初稿寫出來……你呢,你的晚宴順利嗎?」
「還行。」江逾白簡短地描述道。
林知夏想聽更多的細節。她還想和江逾白交流一下冥想的步驟和收穫。她和江逾白約好了,明天早晨,江逾白來她的寢室找她玩,她請他吃一頓早餐。
次日早上,天光放晴,草木一新,風中漂浮著雨後的涼意。
林知夏步行到附近一家樂購超市。她買了許多蔬菜水果,零食飲料,裝了整整兩大包塑料袋。她拎著塑料袋回到寢室,雙手都被勒出紅痕。但她幹勁十足,絲毫不覺得勞累或疲憊。
她飛快地準備好了麵包、火腿、煎雞蛋和水果沙拉。
沒過多久,江逾白抵達了她家樓下。
林知夏開開心心地跑去迎接江逾白。她牽著他的手腕,把他帶進她的房間。
隨著「啪」的一下關門聲響,寢室變成了密閉空間。窗簾遮擋了外部景象,室內飄蕩著果汁的甜香。
「坐吧。」林知夏熱情地招呼道。
眼下正值十月中旬,風雨交加,氣溫偏低,寢室裡卻很暖和。林知夏穿著一條海藍色的連衣裙,當她落座時,裙擺微微往上提,愈發顯露出雪白而纖長的雙腿。她併攏膝蓋,順手扯了扯裙擺,還說:「這條裙子越洗越縮水。」
江逾白的目光根本不在林知夏身上。
所有的餐盤都被林知夏擺在了書桌上。江逾白面朝書桌,低語道:「你穿什麼都好看。」
林知夏側身一歪,靠住他的肩膀:「我覺得你穿正裝和泳裝的時候最好看,雖然我沒有見過你穿泳裝的樣子,但是我可以想像。」
第113章 初吻
江逾白握住玻璃杯,悄無聲息地喝了一口橙汁,才問:「你說的泳裝,是哪一種?」
江逾白是一個嚴謹的人。他知道,泳裝有幾種分類,比如一度在奧運游泳比賽中風光無限的「鯊魚皮泳衣」,還有嚴嚴實實包裹全身的「潛水型泳衣」。他極力維持一副正派人的樣子,架不住林知夏輕飄飄的一句:「最常見的款式,一條短褲。」
她豎起手掌,緊貼自己的腰部:「從這裡開始……」手指下移,停在腿上:「到這裡結束。」
她的皮膚像是雪白細膩的羊脂玉,指甲像是柔光粉潤的珍珠。她輕輕地攥住裙擺的褶皺,毫無顧忌地描繪著幻想中的畫面。
她說:「你在水池裡游泳,泳衣會被水沾濕……」
講到此處,她話音一頓,江逾白就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游泳?」
林知夏誠實地說:「我沒學過游泳。」
江逾白比健身房的工作人員還熱心:「你想學嗎?我教你。」
林知夏並沒有立刻答應他。她特別認真地問:「你有沒有考過教練證?」
當然沒有。
是他失策了。
江逾白打算盡快考出一個「游泳教練證」。等他考完證,就能一對一輔導林知夏——這個願望來得迫切而強烈。但他說話的語氣依然正經:「我先考證,再做你的教練。游泳是重要的生存技能,可以鍛煉身體……」
林知夏粲然一笑:「你要為了我去考證?」
江逾白辯解道:「技多不壓身。」
林知夏「哈哈哈哈」地笑出聲。她拉起他的左手,撫平他的手掌,讓他的掌心貼住她的臉頰。
江逾白難以克制心中油然而生的愉悅感。但他觸碰她的動作依然生澀、遲鈍、緩慢,就像是在探尋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他和林知夏相識多年,逐漸養成了一個信念——「他不能讓她感到害怕,更不能帶給她負面影響」。
林知夏又捧住他的右手,輕聲說:「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這句話差點融化了他的心臟。
他從她的臉頰摸索到後頸,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笑意更甜,倒進他的懷裡,只覺他的懷抱溫暖又可靠,她的身心無比放鬆,暗自慶幸這一刻的溫存能在她的記憶中永久保留。
於是,她真誠地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在江逾白的面前,林知夏習慣於直抒己見。無論說什麼,都是安全的——這是她反覆驗證過的事實。
她側過耳朵,緊緊挨著他的胸膛,好奇地偷聽他的心跳。
他猜到她的意圖,就問:「聽得清楚嗎?」
林知夏一拍一拍地數起來:「咚,咚,咚……心跳越來越快了。」
江逾白彷彿被她窺破秘密。他感覺自己氣血旺盛,勁力無窮,找不到宣洩口。他不由得抬起頭,望向空白的天花板,連一絲視線餘光也沒留給林知夏。
林知夏已經在他懷裡了,他再盯著她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林知夏卻問他:「你在想什麼呢?」
江逾白妄圖掩飾:「沒什麼。」
她質疑道:「真的嗎?」
他透露道:「我在想……亂七八糟的事。」
他差點講出一句「我的想法很不乾淨」。為了維護他在林知夏心目中的形象,他不敢直說,只能用「亂七八糟」這個詞語來稍加遮蓋。
林知夏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單人床的側邊。她抓起一隻草莓抱枕,很負責地提議道:「我來教你冥想的步驟吧。昨天晚上,我通過冥想,整理了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思路……」
顯然,林知夏誤解了江逾白的意思。
江逾白將錯就錯。他聽從林知夏的建議,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她的床上,和她一起閉上雙眼。她放緩語調說:「冥想可以調節你的心情,減輕你的壓力。第一步,放空大腦,調整呼吸……」
江逾白卻說:「我做不到放空大腦。」
「為什麼呢?」林知夏睜開雙眼。
她偏過頭,和他對視。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林知夏無端感到一絲危險,往後退了一寸距離,氣勢卻很強硬:「我現在就是林老師,你不說出你的問題,老師怎麼幫你解決呢?」
江逾白輕輕推開他身後的被子,小企鵝毛絨玩具滾到了床角。他靠近林知夏,在她耳邊講了一句悄悄話,她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她跪坐在床上,雙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他還問她:「可以嗎?」
他再次重申他的請求:「我可以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