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大概有一點預感。江逾白所說的「吻」,不是一秒兩秒的蜻蜓點水,而是電視劇裡常見的那種長久、激烈、難分難捨的糾纏。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江逾白又喃喃自語:「還是算了。我要是讓你不舒服,你忘不掉……」
江逾白一句話沒說完,林知夏揪起他的衣領:「你不要急著下結論,先讓我感受一次。」
如同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的那一天,江逾白親了她的唇角,他並未攬住她的腰和後背,原本是想方便她隨時抽身,但她渾身都軟掉了,逐漸倒在床上,黑色長髮散亂地鋪開,襯得床單和枕頭更白。
江逾白左臂屈肘,撐在床面,低頭吻她紅潤的嘴唇,最好的玫瑰花露也比不上這種美妙滋味的萬分之一,先前的所有輾轉反側、幻想與忍耐,都在這一刻得到了短暫的解脫。
林知夏起初有些喘不上氣,好在她特別擅長調整狀態。很快,她就找到了接吻的訣竅。她扶著江逾白的肩膀,無意中攥緊了他的衣服,抓出一道道折痕,她沉浸於前所未有的感官衝擊,還不忘誠實地表述道:「我覺得很舒服,還想親你。」
她指尖抵住他的唇,他順勢抓著她的手,又在她手背上親了親。
林知夏的臉頰浮現一層淺紅。
她有些害羞,翻身側躺到另一邊,江逾白躺在她的背後。宿舍的單人床尺寸狹窄,她胡亂地捉到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他把她摟得更緊,又叫她:「夏夏。」
林知夏沒答應。
江逾白鍥而不捨:「夏夏。」
林知夏翻過去,面對他:「我在這裡呀。」
他看著她笑了。
第114章 投訴事件
為什麼江逾白笑起來那麼好看?
林知夏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驀地想起泰戈爾在《園丁集》裡寫過的一句詩: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裡找到了它的天空。
深邃而廣闊的天空還在等待她的探尋。她被未知的力量驅使,忍不住再一次靠近他,就像正負電荷相互吸引,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現在仍然躺在同一張床上。
理智告訴江逾白,他應該起身離開。但他無法保持平日裡的冷靜狀態。這張狹窄的單人床就是他的理想國,扎根心底的妄念就在此處瘋長。
江逾白恰巧抓到了被子的一角。他一把提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臉。他想盡快恢復平靜。
然而,林知夏也鑽進了被子,還和江逾白玩鬧起來。她在被子裡撲他,像貓咪撲老鼠,逼得他無路可退。她還問他:「你在躲我嗎?」
他趕緊否認:「沒有,我……」
純白色的被子罩在床上,形成了閉合的包圍圈。在這樣一個密不透風的隱蔽世界裡,江逾白的措詞相當晦澀:「需要調整。」
「調整?」林知夏似懂非懂。
江逾白諱莫如深,簡短地答道:「是的。」
林知夏很關心他:「你是怎麼調整的,用我教你的冥想方法嗎?」
江逾白謊稱:「你教我的方法,確實有用。」若有似無的淺淡香氣圍攏著他,他躺在靠近床沿的那一側。林知夏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隻食指,搭在他襯衣的第一顆扣子上。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手,直接把那顆扣子解開了。
林知夏驚訝地睜大雙眼。
在林知夏看來,江逾白一直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人,他和她接吻都要醞釀幾分鐘,穿衣服的風格也很保守。她沒想到他會主動做到這一步。
為了顯示自己對他的尊重,林知夏禮貌地徵詢他的意見:「我……我真的很好奇,你能讓我看一看嗎?」
江逾白認命地解開襯衣的第二顆扣子:「只能看一小會兒。」
「一小會兒是多久?」林知夏悄悄地問他。
江逾白扯開第三顆扣子:「十秒鐘。」
他衣衫不整,衣領敞開,露出大片胸膛,緊實的肌理線條流暢,像是被上帝之手精雕細琢過。
林知夏既害羞又興奮,忍不住讚歎一聲:「好棒呀,你平常健身很辛苦吧。」
江逾白的指尖搭住了第四顆扣子,這片陣營隨即也失守了,他展露了精壯結實的腹肌。他還要在林知夏面前保留最後一絲矜持,絕不能讓林知夏把他當成輕浮隨便的人。
本次展示,從鎖骨開始,到腹肌結束。
林知夏側躺在靠牆的位置。她的眼睛裡閃耀著審視的光芒,津津有味地品評道:「非常完美。」
江逾白卻在倒計時:「十,九,八,七……」
林知夏這才想起來,他說過,他只能給她看十秒鐘。
林知夏的眼神純潔清澈,好聲好氣和江逾白商量:「我和你青梅竹馬,感情要多深有多深。我們的身體構造不一樣,我難免對你有一點好奇心,你讓我研究一下,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江逾白不再計數了。他神色黯然,嗓音低啞地問道:「你想看我……只是因為好奇心?」
他還有一句話沒問出來:就像翻一本陌生的書?
林知夏急忙解釋:「不是的,好奇心只佔了百分之四十的比重,還有百分之六十……因為你是江逾白,是我的男朋友,以後我也會對你負責。」
林知夏的嗓音又軟又甜,江逾白被她哄得有些高興,就忘了「好奇心」起到百分之四十的作用。
蓬鬆的被子內部,溫度似乎越來越高。江逾白呼吸不均,心口發熱,任憑林知夏的指腹如何從他身上劃過,他也沒有向她提出同等的請求,更不可能開口對她說「讓我也看一看你」。
他自願成為她的研究對象。
*
這個漫長的早晨,江逾白過得不太容易,而林知夏的心情愉快到了極點。
林知夏和江逾白吃完早餐,又牽著他的手出門散步。他們沿街走了很長一段路,拐進附近一座公園,好巧不巧,他們在這裡撞見了溫旗。
溫旗穿著一件防水的黑色大衣,獨自一人坐在一條長椅上。他的腳邊圍著一群灰色的鴿子。鴿子的羽毛珵亮,擠成一團,「咕咕咕」地叫著,無論溫旗灑下多少鳥食,鴿子似乎總也吃不飽。
林知夏衝他打招呼:「溫旗?」
溫旗噗嗤一笑:「哈!」
林知夏有些奇怪。她能感覺到溫旗沒有惡意。但他的種種表現、舉止和談吐都格外與眾不同。
比如現在,公園裡的行人稀稀落落,溫旗縮在長椅的最拐角處,側頭瞥了一眼林知夏和江逾白。他裹緊身上的外套,彷彿下定了天大的決心,才講出一句:「你們好。」
今天是禮拜六。
對溫旗而言,這是他的私人時間。
他嚴格地執行著一條規定——私人時間,絕不社交。
但是,林知夏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如果他不說話,那他的毛病就表現得太明顯了。
溫旗從座位上站起身,聽見林知夏答道:「我和江逾白在散步。你呢?你特意來公園喂鴿子嗎?」
「是啊。」溫旗答應道。他雙手揣進褲子口袋,目光游離在翠綠的樹叢中。
「對了,」林知夏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下學期要做助教了。你和我說過,學姐曾經被本科生投訴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學姐為什麼會被投訴?」
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關係到林知夏的助教準備工作。
畢竟,印度學姐和林知夏在同一個實驗組。學姐犯過的錯誤,林知夏或許也會犯。
林知夏還在等待溫旗的答案,溫旗卻守口如瓶。他機械性地重複著喂鴿子的動作,直到江逾白坐到他的身邊。他抓起一把鳥食,分散出去,才說:「學姐打壓學生的自信心。」
碩士就讀期間,溫旗與同學們的交流極少。但他經常在洗衣房、公共廚房之類的地方旁聽別人說話。
英國大學的學生寢室一般都沒有陽台,也沒有可以曬衣服的地方。宿舍會提供公用的洗衣機、烘乾機等機器,放置於一樓的洗衣房內。
某一天晚上,溫旗在洗衣房裡收拾衣服,恰巧有兩個本科生特別沮喪地坐在不遠處。他們握著罐裝啤酒,小聲地抱怨一位名叫「Aishwarya」的印度籍助教在給他們上課的時候瘋狂打壓他們的自信。
這位名叫「Aishwarya」的助教,正是林知夏剛才提到的印度學姐。
Aishwarya出生在印度孟買,本科就讀於全印度最難考的大學——印度理工學院孟買分校。為了考上這所學校,她整個中學階段都非常拚命,每天的平均睡眠時間不足六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