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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傅承林道,「半年沒要生活費。」

梁樅「嘶」了口氣:「你還把比賽的獎金都送給了姜錦年。」

傅承林若有所思:「我喜歡在她面前打腫臉充胖子。」

梁樅道:「那你就是對她有意思。」

傅承林否認:「不是。」

「那你現在把人追到手,是想玩她?」

「沒有。」

「我搞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自己。」

梁樅放棄他們的爭論,轉而問道:「今天怎麼又吃藥,姜錦年惹毛你了?」

傅承林避開他的問題,從始至終不曾透露一句話。梁樅掏心掏肺地表態:「我作為一個已婚男人,跟你講事實擺道理……不吵架的情侶肯定有,但是特別、特別少。男人和女人不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思維方式不同,大腦構造不同……最關鍵是什麼?性格好、心眼好。」

傅承林道:「她的性格還是差了點兒。當然,我更爛,她配我正合適。」

他一邊說話,一邊翻出一個戒指盒。

「要求婚了?」梁樅問。

「我家祖傳的戒指盒,」傅承林介紹道,「她可能已經見過了。」

第52章 夜宵

梁樅笑著詢問:「盒子是祖傳的,戒指不是嗎?」

「戒指是今年的訂做款。」傅承林取出戒指,澄明的鑽石發光發亮。他說:「祖上那一代人在京杭一帶經商,攢了不少東西。後來都沒了,家裡只剩下一個戒指盒。」

梁樅道:「這是你爺爺交給你的?」

「可不是麼,催我早點兒結婚,」傅承林扣上盒子,道,「老一輩的觀念比較傳統。」

梁樅扶住他的肩膀:「我剛畢業沒多久,偶然認識我老婆,談了半年,摸清她是什麼人,我就結婚了。這種事沒有對錯,只有合不合適……」

傅承林問他:「你太太平常工作忙麼?」

「不忙,」梁樅如實回答,「她在檔案部工作,朝九晚四,每天輕鬆閒適。」

這話剛一說完,梁樅心中暗忖:傅承林和姜錦年之所以鬧彆扭,該不會是因為姜錦年太忙吧?他認識不少朋友,夫妻雙方都經濟獨立,事業獨立。按理說,這就是傳聞中「勢均力敵的愛情」,然而他們的日常生活……同樣存在一些難以避免的矛盾紛爭。

梁樅關切道:「你的量化投資做得怎樣?等你發展壯大,就能把姜錦年挖過來。」

把姜錦年挖過來?

傅承林認定:這種蹩腳的計謀,十有八九行不通。何況他的投資風格與姜錦年大相逕庭。A股市場的大部分參與者並非來自專業機構,容易受到各類信息的干擾。而量化投資的意義在於,它能根據一系列數據分析與篩選,選出估值合理、符合既定條件的上市公司。

傅承林和他的團隊花了一年多時間,開發出一套針對A股市場的量化策略。目前,該策略正在實行中,效果如何,還是個未知數。

他從沒和姜錦年探討過原理。

他有意無意引導她,但她堅持自己的路線。

傅承林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尊重不代表支持,每當他們出現分歧,傅承林多半會保持沉默。減少他們兩人之間不必要的爭端……就連梁樅也無法從傅承林這裡打探出問題。

梁樅再一次傳遞經驗:「你要學會和姜錦年溝通。」

傅承林主動提問:「做個話嘮?」

梁樅搖頭:「不是讓你說廢話。」

傅承林仔細思考,舉了個例子:「姜錦年是甲方,我是乙方。甲方跟我簽合同之前,會提條件,提意見。我們雙方會談判,深度挖掘彼此的需求……」

梁樅面部肌肉僵硬,無奈地說:「你總給我一種戀愛高手的錯覺。」

他抖抖褲腿,目視前方,整個人坐得筆直:「其實你啥也不懂。」他回憶姜錦年的一言一行,姜錦年和他的聊天記錄,又做出裁斷:「姜錦年懂得也不多。」

梁樅剛提到姜錦年,她本人就出現了。

姜錦年的身邊跟著一個男人。

她可能喝了兩杯酒。她邁步走下台階,鞋底虛晃一瞬,男人就來扶她,充滿了紳士風度。於是她搭住扶手,稍微抬頭,對那個人笑了一笑。

秋風掃過落葉,路燈泛白。

梁樅明顯感到周圍產生了一股低氣壓。

他瞅準時機,與傅承林告別:「好了,我先回酒店。你去接一下姜錦年……」

梁樅還沒說完,車門就開了。傅承林徑直走向姜錦年,自然而然摟住她的肩膀。她的神經繃得很緊,時不時反抗他,碎碎念道:「我不允許你抱我。」

嗓音輕柔,像是在撒嬌。

傅承林緩緩笑起來,告誡她:「只有我能抱你。」他把她拐帶上了自己的車,放在後座。她今晚給他用過的手帕就揣在胸前衣兜。車內再沒有其他人,傅承林兩指伸進口袋,尋找手帕。他凝神看她的樣子,簡直深情款款,無可比擬。

車窗上,滑落斜斜雨絲。

姜錦年道:「傅承林?」

傅承林撩起她的頭髮,搭在她耳後。

她一瞬間委屈極了:「你別再欺負我了。」

他還笑:「我哪敢欺負你?」

姜錦年鄭重地反問:「你敢不敢說,你不喜歡我?」

傅承林立時回答:「我不敢。」

往常,她應該倒在他懷裡,但今天,她僅僅側躺在車後座。傅承林將她帶回了自己家,晚上和她睡一張床。她不知為何半夜肚子疼,蜷作一團冒冷汗,傅承林問她吃了什麼,她誠實地回答:「冰塊和香檳。」頓一下,再次重申:「昨天的晚飯、今天的早飯和午飯……我都沒吃。」

傅承林氣不打一處來:「你是在修仙麼?」

她一頭扎進被子:「你又凶我。」

他竟然就說:「你漏掉一頓飯,我能凶你十次,凶得你發楚,沒膽子下床。」

姜錦年露出雙眼,目光霧濛濛望著他。即便她一句話都沒接,傅承林仍然不可自制地軟化。他放低身段,溫言軟語地哄她,說是要帶她去醫院……但是,姜錦年那陣痛感已經過了。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只向他索求一碗米粥和一個熱水袋。

傅承林披衣下床,自個兒去了廚房,給她做飯。

那是萬籟俱寂的凌晨三點半。窗外冷風呼嘯而過,白霜慘淡,月色模糊,傅承林捲著衣袖,在廚房裡淘米洗菜熬粥,還煮了兩個雞蛋。他記得,母親曾經說過,想讓米粥出稠,就要不停地攪拌。於是他握著一雙筷子,持續攪動二十幾分鐘。

當他再次返回臥室,姜錦年仰著脖子看他,他想起一個詞——翹首以待。他端著碗坐在床邊,餵她喝粥,又給她剝雞蛋。

姜錦年吃掉小半碗,就說:「飽了。我去洗漱,然後睡覺。」

傅承林和她打商量:「給點兒面子?還剩這麼多。」

姜錦年搖頭:「我要適可而止。」

傅承林扒了兩口她的剩飯。他細品這碗米粥,味道還行,口感與火候尚佳,他藉機教育姜錦年:「你每天活著,呼吸,思考,都會消耗能量。你離不開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維生素……」他在她胸前狠狠揉了一把:「你看你這裡,都需要營養。」

姜錦年玩味道:「你是不是怕我把這裡餓瘦了?」

「我怕你餓傻,」傅承林站起身,端碗離開臥室,「適可而止。」

她看著他走遠。

她去衛生間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等他回來。但他這一晚沒再出現。姜錦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夢裡夢外都不踏實。最恍惚時,她感覺他就在身邊很近的地方,再一睜眼,天光大亮,周圍只有她一個人。

*

早晨八點,姜錦年收拾出一個行李箱,裝了生活用品和幾件衣服,急匆匆地出門。臨走前,匯率還要爬她的箱子,她一邊抱住貓,一邊和它說:「我要出差啦,你等我回來。」說完,還親一親貓咪的耳朵。

《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