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年坐在一旁,倚靠著軟枕,懷抱著半隻西瓜。室內供應了充足暖氣,她用勺子舀出果肉,嘗一一口,沙沙甜甜的。一定不能多吃!她心中時刻拉響警報。
她把西瓜最中心的那一塊留給了傅承林。
傅承林問她:「今天逛街去了?」
姜錦年當他是明知故問:「對啊,散散心。」
她伸出小拇指,輕勾了一下他的手。他彎腰,推走塑料袋與包裝盒,開闢了一處座位,緩緩落座。
他囑咐姜錦年:「過完春節,山雲集團會重新嘗試上市,我得再忙一陣。你有什麼事,身邊沒人商量,別忘了跟我說。你找不到我在哪兒,就打電話告訴我。」
姜錦年若有所思。
她放下西瓜,往他腿上一倒。
傅承林摸著她的頭髮,給她順毛:「你的年度考評結果怎麼樣?」
姜錦年坦然道:「我的年終獎少了……」
「少了多少?」
「三萬。」
傅承林道:「你的新領導摳門了點兒。」
他拿起手機,指尖敲了敲桌面:「這筆錢不該剋扣你。你向他們推薦了四平購物,漲幅超過了百分之三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右手按鍵,給姜錦年的銀行卡轉賬,左手撫弄著她的臉頰。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就用臉蛋蹭蹭他的掌心,矜持地撒嬌。
短信提示音「叮」的一響。
姜錦年起身一看——傅承林給她轉了三十萬。她倒吸涼氣,抓緊他的袖口,他卻說:「我手滑,多打了一個零。」
第65章 娛樂
「手滑嗎?」姜錦年提議道,「我還是把這筆錢……」
她沒說完,傅承林打斷道:「收著吧,給你老公一點兒面子。」
姜錦年輕輕攥住他的外衣,手指如靈蛇般滑進西服內側,摸到了質感平整的襯衫。她研究著布料勾勒的男性曲線,說:「那我多買些禮物送你。」解開他的兩顆扣子,她挑釁道:「反正都是你的錢。」
傅承林扣緊她的手腕,道:「等我,我去洗個澡。」
姜錦年跪坐,眼神比兔子更純潔:「我不是在勾引你,我想讓你試試衣服。」
傅承林扒拉那些盒子,問她:「哪一件?」
姜錦年鄭重宣告:「全部。」
接下來的話挺膩歪,她的臉皮莫名薄了幾分。她轉過視線才開口:「這些東西都是給你買的。新年快到了,我就想說一聲……我愛你,新年快樂。」
「謝謝,」他回答,「新年快樂,姜小甜。」
她歪頭:「你開心嗎?」
他笑說:「嗯。」
過了一會兒,他補充兩個字:「非常。」
非常開心。
姜錦年訝然道:「你還真容易哄啊。」
「也不是,我挺難哄,」傅承林辯解道,「在你這兒,我被人哄開心的標準降低了。」
姜錦年明裡暗裡揶揄他:「那我送幾件禮物,就能把你拐走嗎?」
傅承林卻道:「我得提醒你,你早把我拐了。」他正在拆包裝盒。領帶、鑰匙環、名片夾等等都被他擺在了桌上,排成一列,如同一行展覽品等待閱覽。
姜錦年湊近他:「我參考了你日常用品的……價格標準,按照同一檔次買的,款式比較普通,因為你不喜歡花裡胡哨的東西。」
她一邊講話,一邊貼緊他,他向後靠上了剩餘的包裝盒,姜錦年就趴在他懷裡,領口更低,可見她胸前雪白豐滿,相當誘人。傅承林目光往那兒瞟了一眼,她緩緩攏緊衣裳,說:「每天,當你用到它們,你就會想起我。」
傅承林表揚道:「算盤打得好。」
他輕撫她的後背:「沒那些東西,我也在想你。」
姜錦年主動依偎著他,點頭。
春節之前,傅承林要去美國出差。少則一周,多則半個月,他和姜錦年約好了每天視頻的時間,又問起她最近的工作狀態,詳細輔導了幾十分鐘,這才離開臥室,走向書房,繼續處理他的公務。
次日,姜錦年照常上班。
她今天自駕來公司,在停車場巧遇了譚天啟。姜錦年的車內總有一雙平底拖鞋,方便她踩油門和剎車。而在下車之前,她需要換一雙高跟鞋。
她以為,譚天啟會先走。
可他沒有。
附近的壁燈散發著幽光,譚天啟望見姜錦年的車牌,驀地頓住,再一停步,像是守株待兔。
姜錦年路過一輛又一輛轎車,向他打招呼:「早上好啊。」
譚天啟手裡抓著一杯豆漿和一包煎餅粿子。
顯然,他還沒吃早飯。
他抬腕看了下手錶,時間充裕。他乾脆領著姜錦年走向樓梯,彎身往台階上一坐,強烈的飢餓感迫使他先咬了一口煎餅,才說:「姜助理,吃過早飯了嗎?」
姜錦年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她如實回答:「吃過了。您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今天的晨會內容我還沒準備,待會兒要是講不出話,我就給我們組丟臉了。」
她踩著高跟鞋,步向電梯,雙腿勻稱修長,綽約多風姿。
譚天啟卻想起了羅菡。
他叫住她:「姜錦年!」
姜錦年原路折返。
她站定在他面前。
譚天啟捏著煎餅粿子,並未抬頭。煎餅內部夾了一塊薄脆的油炸陷兒,被他猶豫著搓出刺啦刺啦的碎裂聲,姜錦年心道:他幹嘛跟自己的早飯過不去,捏碎了多難吃。再看那豆漿塑料杯,在他手裡倒是完好無損。
譚天啟不該多問,但他破了自己的規矩:「夏知秋的管理方式,你還習慣嗎?羅菡走了快一個月。她被吊銷了證券從業資格,罰款三十萬,幸好,暫時沒有坐牢的危險。」
姜錦年腦子裡「嗡」了一下。她側倚著樓梯扶手,重複道:「吊銷資格?」
「滿盤皆輸,」譚天啟抿嘴,評價道,「換一碗飯吃,總比坐牢好。」
他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鏡片方方正正,橫平豎直。他的談吐氣質、著裝打扮,都讓姜錦年想起高中時代穩居年級第一的優秀男生。截至目前,譚天啟的業績排名為全公司前三位,吸引來大批客戶,他確實可以被視作一名領軍人物。
姜錦年讚歎:「您還牽掛著羅經理。」
譚天啟聽出諷刺意味。
他站了起來,平視著姜錦年:「全公司上下,最不想看到她惹麻煩的人,就是我。」
姜錦年不置可否。她笑容收斂得幾乎尋不著,眼波流轉間,儘是一片猜忌和懷疑。她或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呢,她也記得夏知秋說過:譚天啟眼高手低,貪心十足,重利忘義,玩弄老鼠倉,強迫一堆人給他墊背。
譚天啟卻壓低嗓音,說:「我曉得,你看了那個筆記本。本子是我的……她當年做那些事,我發現了。我瞞住了領導。」
筆記本是他的?
姜錦年稀里糊塗地問:「為什麼會在羅菡手上?」
「兩個月前,她問我要來了。」
「所以,你沒做過老鼠倉?」
「我犯不著冒這風險。」
「你為什麼和夏知秋鬧掰了?」
「他……是我做得不好。」
譚天啟喝完半杯豆漿,感懷道:「我和他一見如故,私下經常聊聊宏觀經濟,市場策略。羅菡的事情我不能跟任何人透露一丁點,他以為我掉進了錢眼裡,立馬就跟我斷了聯繫。」
他扶一扶眼鏡架,說:「我特欣賞夏知秋這種類型的人。他做起事情,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
姜錦年含糊道:「哦。」
她盤算著:今晚又要請教傅承林。
怎麼搞的呢?自從羅菡消失得無影無蹤,傅承林就成了她的特殊顧問一樣,她雖然行得端做得正,依舊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會惹禍上身。
她認真品味譚天啟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拆開細想。她隱隱察覺到,譚天啟是不是想說:夏知秋這個人,理性至上,輕賤感情,遇事傾向於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