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似水,飄灑在窗前,姜錦年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很多年以後,全球的投資行情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機器人取代了底層勞動力,人工智能飛速發展,金融市場脫胎換骨,變得讓姜錦年有些不認識。她獨自遊蕩在大街上,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去往何方。
她能看見一些熟人的職業歷程——羅菡秘密任職於財富公司,譚天啟成為公募基金的投資委員會會長,夏知秋每年都獲得獎章,杜蘭薇移民美國,專做期貨,鄒欒還是在風控行業默默無聞。那些場景如同走馬觀花一樣,虛浮晃動,從她眼前一閃而過。
夢中,她費力地想:傅承林在哪裡呢?
很快她發現,她撞見了自己的葬禮。
她觸碰到一副玻璃棺。棺內的老太太可能已有九十來歲,醫學能延緩衰老,但無法抵抗死亡。這場發生在不可預知的未來的、空前盛大的葬禮上,她還發現了年邁的傅承林。
他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站得筆直。他彎腰在她面前放了一把玫瑰。是的,那場葬禮只有玫瑰,沒有別的花。
姜錦年這時還覺得好玩。她跟隨傅承林回家,但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家裡的保姆都是機器人,傅承林坐在桌前提筆寫字……原是那次,他過生日,姜錦年送過他一張空白卡片,讓他誠心寫下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
他就在卡片上寫了一行「姜錦年」,接著又是一行「姜錦年」,一行復一行,字跡填滿了卡片。
筆尖停頓時,水滴落在紙上,那不是雨,是他的眼淚。
他放開筆,靜坐不動,穿一身葬禮時的黑西裝。他的聲音改變,特別沙啞晦澀,咕噥般說了三個字,姜錦年勉強聽出,他說的是:「姜小甜?」
姜錦年開始難過,並從夢中哭醒了。
午後的天氣依然晴朗。
姜錦年赤足跑到露台上,傅承林正在曬太陽。剛滿一歲的女兒坐在房間裡搭積木,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是說什麼話,見到姜錦年,糰子還特別高興:「媽媽!」
傅承林側過頭看她,關切又很溫柔地問:「怎麼哭了?」
姜錦年主動被他抱住,比以往哪一天都要黏他:「我做了一個噩夢。」又很莫名其妙地說:「我不想預測幾十年後的投資市場。」
她將耳朵貼緊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沉穩有力,真實又真切。
她仰起頭,親了親他。
他觀賞花園的紅梅盛放,指尖輕撫她的臉,道:「在糰子面前卿卿我我,不太合適。」
她瞥了一眼糰子。糰子穿得厚實,坐在室內絨椅上,專注於玩積木。
姜錦年依偎著他,聽他問道:「我陪你睡覺,你會做噩夢麼?」
她搖頭。
傅承林就說:「那我以後出差也帶著你,姜小甜。」話沒講完,他在她白皙柔嫩的臉上捏了捏。
冬風刮得凜冽,他打開推拉門,帶著姜錦年進屋,又告訴她:「我們的女兒剛剛學會一句話。」
姜錦年歪頭:「什麼?」
傅承林和她相視一笑:「前程似錦,年年好運。」
(全文完)